七十七 十万火急
兵营大门打开的一霎，牛小戈没梭巡多久，就看见了老二吴映莲和老五应素华站在人群前面。 她们两人都身着布裙和麻质夹袄，头上清汤挂面的也无什么金银簪子。一个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约莫有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一双黑溜溜很有灵气的眼睛，另一个抱着一个二三岁的丫头，也是画中人一样的漂亮小人儿。只是，一个个都面带愁容，面无华彩，眼巴巴的往兵营里瞅。 牛小戈估摸这两个小人，一定是西门邦的子女。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牛小戈的子女。 牛小戈觉得怪怪的，突然就多出来了两个小人人，还是自己的子女。自己凭空就做了父亲？这多少有些黑色幽默。但看到那大手牵小手的一幕，牛小戈还是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 看吴映莲和应素华的样子，西门府上的日子，应该是更不如自己在大牢的时候了。这么大门楣的家族，也是说垮就垮。平日府邸里一定是奴婢成群，大家养尊处优惯了，现在落得如此这般田地，看来离树倒猕孙散也不远咯。 牛小戈鼻子里一酸。尤其是看到那小童，一定是站得太久，有些疲累了，就仰起小脸，跟老二说什么的时候。老二低头安慰着他，让他听话。小童很乖巧的点点头，牛小戈的心里顿时就泛起了酸楚，其后也是五味杂陈。 看老二和老五眉宇间的焦灼，可能她们是天天都来，而且是有事要告诉自己。 而兵营的大门平时都是大门紧闭，偶尔开门的时候，也是不准许闲杂人聚集的。 只是这些配军的家眷，也知道个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也不故意惹那些把门的。把门的兵卒当然也不忍心对他们下狠手，只是偶尔驱离一下。不过，要想里外的人见上一面，也是不大可能的。 牛小戈怕被老二老五发现后徒增伤悲，就躲在一边看了一阵。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样可以出去会一会这她们。 这兵营里，其实最经常出入的就是伙房里采买东西的两个小二。虽然每一次出去都由一个小校带着两个兵卒一起，全程监视着，但终归还算走得出去的。如是其他兵卒完全不可能出这个门。 牛小戈心想，直截了当跟郑老大说自己要做采买的小二，以他和郑老大现在的情形，那是肯定不行的，自己必须得另外想个办法。如果去找狄青，那就更不妥，毕竟人家是铁军统帅，为自己这点儿女情长网开一面，岂不是笑话吗，何况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 犹豫半天，牛小戈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就回到伙房帐篷内歇息。刚躺下不久，就有人忽一下掀开了帘子进来了。 牛小戈侧身往门口一看，见是狄青的亲兵校尉。只见他神色匆忙，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后，对牛小戈一抱拳说道：“大官人，请务必跟我走一趟。” 牛小戈忙不迭的翻身而起，连声说道：“去哪里？去哪里？”因为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和说的话，不像是叫他去大帐那边。他边说就边起身，准备跟这校尉走。 “狄将军有请，有点急事，你尽管跟我走。”校尉的口气不容置疑，既是请，也是命令。牛小戈连连点头，好好好的应着。 出了帐篷，只见帐篷已经备好了两匹马，正向寒风中喷着热气，一看就是跑了不少的路赶过来的。牛小戈心里就楞了一下，难道真不是到大帐？那是去那里呢？ 校尉看他有些迟疑，就正色道：“十万火急的大事，大官人一会一定要跟上我。”说完，还有所意味的按了按自己腰上的朴刀。 牛小戈说实话，还从来没骑过马。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点头，寄希望于西门邦在这体育项目上再来显灵一次。 好在没吃过猪rou，总是看过猪跑的。牛小戈大起胆子，左脚踩住马镫，双手抓住马鞍和缰绳，一个用力就翻身上了马背。可一骑上马后，就晃荡了几下，惹得那马在原地打转转。不过稍一适应，也就感觉西门邦还魂了一样，放松了下来，马儿也似乎感受到了驾驭者完全掌控后的分量。 那校尉看他上马动作僵硬、狼狈，表情错愕不已，有些不太相信似的。牛小戈忙讪笑道：“走路太久了，这马都不会骑了。” 校尉递过一个马鞭给他，“我不管你这些，我们还有一百里地要赶，你若是落下了，中军要以军令问罪。” 牛小戈也不敢争辩，而且听说是去一百里地外，那不是铁军大营吗？心想自己何德何能，会被请去大营里。这究竟过去是做什么呢？看这校尉的请自己的举止，不仅不为难自己，甚至都可以说不慢待自己。 牛小戈只好随他策马出营。刚走没多远，牛小戈就想起什么，说道：“军爷，我这一走，不要跟伙房郑老大说一声吗？” 那校尉回头不屑的看了一眼，“你跟我走，还需要跟他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好歹也是这八字营伙房的小二，给他招呼一声总是要的。” 那校尉不耐烦的说道：“你安心的走，他要敢为难你，就是跟我过不去，谅他也不敢的。” “我说句冒失的话。我们这郑老大脾气可大了。我前几日还看他大模大样的把一把带血的菜刀，藏在自己的包袱里……” 那校尉：“你说什么？他有私藏带血的菜刀。” 牛小戈点点头，只嗯呢一声。 校尉沉呤了一下，“这事回头再说，你先跟我走。” 说完，他狠狠地朝马屁股抽了一鞭，那马嘶鸣一声就撒腿跑了起来。 牛小戈学着他的样子，也一鞭子朝马屁股抽取，不想那鞭子回抽时，正好就收在自己的腿上，把他痛得哎呀一声。而那马也如离弦之箭，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就往北边奔驰而去。 这一路上，校尉一直打马飞奔，根本没有歇个脚，或是等他的意思。看来确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只是落在我牛小戈的肩上，我这肩膀又能扛得起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