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两个师父
“体统？”渡音真人收住手，冷笑一声：“你问问这姓温的什么叫体统。” 剑阁长老也半空中站定身形：“你问问这女人干了什么。” “哎哟。”胖胖的清玄道君语气软下来，“这同门师兄姐弟的，有什么事非得动手不可？师妹啊，你说说，怎么回事？” 渡音真人理了理袖摆，“我不过是收了个新弟子而已。” 清玄道君转头问剑阁长老：“这有什么问题？” “她收弟子当然没问题。”剑阁长老板着万年不变的僵尸脸道：“问题是这个弟子是我先看中的。” 渡音真人秀美一挑：“你有跟我说过？如果你早看中，怎么不一早收入剑阁？等我收了你再来要人，是何意思？” 剑阁长老周身戾气一盛，凌空往前踏了一步，似乎要有所动作，清玄道君赶忙将他一拦，圆脸上堆起一堆笑来，转头对渡音真人道：“哎哟师妹啊，你看你都已经有八个徒弟了，你师弟还一个都没有，你这做师姐的，让他一让，又有何妨……” “免谈！”渡音真人一口回绝：“师徒之礼已经行过，岂能再让给他？” “这……”清玄道君又转头对剑阁长老道：“偃机啊，既然你师姐收都已经收了，你不如就另选一个？” “不可能。” “你又使性子，这么多弟子，作甚非要争这个？你呀，就是太挑剔，这些弟子哪个不是千挑万选才选进来的？” 剑阁长老毫无表情：“就是因为你不挑剔，所以你的那个徒弟才格外‘出类拔萃’。” “咳咳……”清玄道君面上微红，捋了捋胡子，“那，这件事情……” 话到此处，空中忽然有道遁光由远而来，眨眼间落在广场之上。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容貌秀美，身着一身紫色素裙，没有花纹，也没有装饰，看着不像是辈分身份很高的人，但是她只是刚刚落地，清玄道君与站在广场上看戏的两位华服真人都转身向着她走了过去。 紫衣女子也往三人走来，抢在三人开口之前拱手作揖，“见过三位道君。” “紫棠执事不必客气。”三位道君虽然没有还礼，但神态语气之中却有尊敬之意。 此时剑阁长老和渡音真已经停止斗法，一齐走了过来。 “两位为何事斗法？”紫棠执事问。 剑阁长老与渡音真人互瞥了一眼，都不做声。 清玄道君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将事情原委简略的说了一遍。 “是哪个弟子，让你们两位真人长老如此大打出手？”紫棠执事问。 话一出口，众人忽然发现，闹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几位高阶真人同时转过头，在低阶弟子中看来看去。 桃绛雪应声走了出来。 大家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令她神色微赧。 这位紫棠执事看了看桃绛雪，道：“这弟子品貌不错，但是却也不能成为同门之间大动干戈的理由。现下掌门师尊远游在外，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决断，可好？” 剑阁长老仍旧没做声。 渡音真人微微一笑：“您来处理自然再好不过。” 紫棠执事微一点头，转而看向剑阁长老，“温长老，你虽然定下了一月考核之限，但并没有告诫弟子在这期限之内不得另拜他人，也没有告知同门此弟子系你选中，是不是这样？” “是。” “那么，既然她已拜入渡音真人座下，拜师大礼也已经行过，便算做是渡音真人的弟子了。”紫棠执事道。 剑阁长老冷着脸一声不吭，清玄道君和另两个道君似笑非笑瞥着他看着。 半响，剑阁长老才说了句：“你说是便是。” 紫棠执事微带欣慰，转而又对渡音真人道：“真人，温长老也曾有意于你座下弟子解应与落羽，但是都因被你收入座下而作罢，这一次亦是如此，温长老再三谦让于你，你身为师姐，也因该为他衣钵之续有所考虑才是。” 微微一顿，又道：“我太华门开山门授仙业，是为了壮大修仙界，以对魔妖两界有所制衡，亦是为了道业有所延续。温长老身为修仙界身负盛名的铸剑宗师、阵术宗师，却至今座下无人，我们不能让他的技艺无所传承，所以，若是这弟子真有铸剑炼器的天资，便让她在温长老座下学习炼器之术，如何？” 渡音真人眉峰微抬：“您的意思是？” “这弟子既然已经拜入了你座下，又没有违逆太华门门规之事，自然没有叫她与你脱离师徒关系的道理。不过，太华门中也没有只拜一师的规定，既然同是太华门人，你们便都是这一干弟子的师叔师伯，拜入谁座下，跟谁学艺，并没有太大区别。” “执事所言甚是！”清玄道君立马接道：“我看就这样吧，你们也不用争了，反正不管拜谁为师，都是太华门的弟子，拜你们两个做师父也未尝不可。” 渡音真人想了想，侧眼看了剑阁长老一眼，“如果他愿意教导我这个徒儿，我自然没有异议。” 几人将目光投向剑阁长老身上，只见剑阁长老冷着脸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我也没异议。” “如此便好。”紫棠执事看了众人一眼，颔首：“南峰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我不久留了。” “执事请。” 几人同时抬手，目送紫棠执事离开。 这位紫棠执事离开之后，几位道君真人相互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御剑而去。 剑阁长老看了渡音真人几眼，也御剑离开了熙灵峰。 待剑阁长老走了之后，渡音真人将桃绛雪唤了过去：“绛雪，你过来。” 桃绛雪忙跟着渡音真人进入了大殿里。 “绛雪。”渡音真人在座塌上坐下，“你愿意再拜剑阁长老为师么？” “徒儿……”桃绛雪跪坐在蒲团上犹豫着。 渡音真人道：“如果你不愿意，即便是紫棠执事许下了这件事，为师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你愿意，那为师也准许你再拜入剑阁长老座下，跟他学习铸剑炼器之术。” 若问桃绛雪愿不愿意，她自然是愿意的，原本之前就有想要拜剑阁长老为师的念头。但是当着渡音真人的面说愿意再拜别的师父，又怕渡音真人会不高兴。 桃绛雪琢磨了一会儿，只说：“全凭师父做主。” 渡音真人看着桃绛雪，微微笑道：“你不必担心为师会不乐意，为师活了一千多年，不至于心胸如此狭窄。如果你真想学习铸剑炼器，但说无妨。” 渡音真人的声音十分平和，让桃绛雪安心了少，她想了想，俯下身去：“徒儿，想学。” “嗯。”渡音真人淡淡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毕竟他到现在还座下无人，也有为师的一些原因……罢，那就如此吧。” “多谢师父。” 几天之后，仰天台上举行了盛大的拜师仪式。 剑阁长老收大弟子，场面十分隆重。不仅将所有没有闭关的高阶真人连带高阶真人的弟子们都一并请来观礼，还特地请了渡音真人来主持拜师大礼。 大家都认为渡音真人会因此不快，但是渡音在仪式上十分淡定。她对剑阁长老说：“我徒儿能拜入你座下，跟着你学习武器炼器，也算是她的机缘，我很是替她高兴，只希望你这个神州第一炼器宗师不是浪得虚名，能将我这徒儿教导成才才是。” 剑阁长老吃了个鳖，十分不悦。 喝了拜师酒，给了一套珍贵的剑器书籍做见面礼，散了。 这拜师大典上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但是太华门内却因为桃绛雪这个名字而小小的轰动了一下。 按照太华门的习俗，真人和道君长老但凡收了新弟子，都会让新弟子到各大峰岳去拜见各位真人道君，给各个长辈请安问好。 一连几日，桃绛雪走在路上都总被人看的不自在。 起先桃绛雪倒也十分的开心，拜了两个了不得的师父，然而她很快又发现，师父多了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如果说以前在清泉峰的时候，课业还不算繁多的话，如今桃绛雪的课业就是多到长八只手都应付不来。 每天除了要打坐练功看书修炼法术和练剑之外，还要分别到两位师父那里聆听教诲，汇报修炼情况，还要帮两位师父端茶送水做杂事。 渡音真人还好，并不时常要桃绛雪做琐碎的事情，而剑阁长老则不同了，似乎是第一次收徒弟，格外的兴奋，任何事情都想要这个唯一的徒弟给他亲力亲为。比如说想喝茶了，可不管桃绛雪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只一声吩咐，就遣人来唤。桃绛雪风尘仆仆的跑来泡了茶，她尊敬的师父浅尝一口，十分满意，又一挥手，就打发她走了。 起初弟子们都十分的羡慕桃绛雪，还没过多久，变成了十分的同情桃绛雪，因为他们每次见到桃绛雪，她都是跑在熙灵峰与剑阁之间的路上。 还有叫桃绛雪头疼的是，她这两位师父经常打架。 以前这两位真人是不是经常打架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自从有了她之后，这两人的矛盾仿佛是找到了爆发口，三天两头大动干戈。有时候为了她住在仰天台还是住在熙灵峰的问题，有时候是她修炼时间的安排问题，有时候是教导方式的问题。 后来见得多了，也就淡定了。 两位师父爱打架，就让他们去吧，她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情，好好练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