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剑阁
和唐莹柳贞贞说了会儿话，桃绛雪回了屋子。 取出两粒回春丸和一颗凝气丹来给那只灵兽吃了，将它放在凳子上同它说了会儿话，这灵兽只是趴着，拿眼睛看她，一动不动，也没反应。 想来是受了些惊吓。 桃绛雪摸了摸它脑袋，就自顾自的练功去了。 自从来到太华门，桃绛雪夜夜都在屋中苦练，除去白天正常的练剑课业，夜里她不仅要吸纳灵气，提升修为，还要练习自己学来的那一些类型各异的法术。到如今，冰火风三系的法术已经能收放自如了。 又过了些时日，桃绛雪觉得灵脉之中开始隐隐胀痛，丹田之中的灵气也日趋满溢，她便向鲁夫子告了一月的假，呆在自己屋子里闭关。 一月之后，她顺利突破练气四层出关来的时候，太华门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清风苑中那些带领他们做杂物的师兄师姐们大多已经调离了清风苑，而一同入门的那一批新弟子也暂时结束了课业，开始分配到太华门各大山岳去当差。 “太华门八成又是遇到妖族袭击了。”唐莹猜测，“你们没有发现么？自打我们进入太华门，太华门之中一直都是全派戒严的，我想这段时间多半是妖族又什么大动作。” “我倒没发现。”柳贞贞道：“清风苑里除了少了些人外，也没有什么变化啊，我们依旧修行练剑，鲁夫子也只是整日督促我们，偶尔见到陈执事，也没听他提起什么妖族入侵太华门的事。” “他当然不会跟你提。”唐莹道：“我们现在修为太低，对门派来说也没什么用处，等你修为高了，这些事情自然会让你知道。” “这么说那些师兄师姐都是被门派派去除妖了？” “这可说不准，不过我们现在顶替了他们的活计是真。不说了，我要去丹房送灵草了。” 唐莹同两人告别，提着一篮子灵草走了。 桃绛雪和柳贞贞也在执事堂门前分开。 柳贞贞学到《太华问剑篇》第二层，剑术赶不上大部分弟子，所以鲁夫子最近要她去广场补课。而桃绛雪刚刚出关，依旧干着之前干的几件事情，今天是到绣坊去染布。 刚刚走到绣坊门前，里面急冲冲的冲出来一个人。 是个面生的师姐，她一出大门，瞧见桃绛雪，不由分说的就将一套衣物搁在了桃绛雪手中，噼里啪啦的说道：“师妹来的正好，正缺人手呢！这是剑阁长老的衣物，你帮我送到剑阁去，我赶着给暠阳道君送新道袍，剑阁长老的衣物就交给你了。” 话音才落下，人就已经飘出了老远。 既然是师姐的命令，桃绛雪当然不得不去。 她拿着手中那一叠用檀木托盘托起的天蓝色云纹道袍，到执事堂去问了剑阁的位置，第一次离开了清泉峰。 清泉峰距离剑阁有将近两个个时辰的路程，还是在使用轻身术的前提下。 剑阁是太华门中凌驾于所有宫殿处所的要地，位于太华门正中的仰天台上。 仰天台方圆一十一亩，呈六边形状，以特殊术法整个托起，悬浮于半空之中，六角各立有一柄十余丈高的巨大石剑，中心是飞梁雕柱的层层庙宇。 桃绛雪爬了大半个时辰，从连接仰天台的千云梯上走上来的时候，被剑阁的恢弘与威严所震慑，站在仰天台边沿足足看了半响。 剑阁中心有一道直抵苍穹的银白光柱，光柱之中隐约有一道巨大剑影，与仰天台六柄青石巨剑相互衬托，气势逼人。 那光柱所在便是剑阁的鼎剑炉。鼎剑炉原是太华上人铸剑之处，后数万年间，太华门人在其中铸造了无数神兵利器，经过无数灵器的淬炼，灵可通天，其内所出无不是能令神鬼变色的法宝。现如今，鼎剑炉已经成了太华门最神圣的所在，门内的真人，只有拥有了高强的修为和德望，才能够佩有一柄鼎剑炉中铸造的剑。 拥有一柄鼎剑炉熔铸的剑，在太华门中，不仅仅代表了高强的修为，也是无上身份的象征。 没有哪个太华弟子不想拥有一柄自这剑炉中熔铸的剑，包括桃绛雪，但是她现在只能望而兴叹。 不过她还没叹息出声，却是听到另一声短促的似低笑的叹息。 她瞬时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四下一看，身边并没有人，守卫剑阁的弟子都站在青石巨剑两侧，离她有好些距离。 “仙人前辈？”她轻声问了一句。 既然四下无人，那声音只可能是她那个住在珠子里的师父发出来的了。 “不要说话。”仙人前辈的声音从乾坤袋里飘出来，淡淡的，从容不迫，并没有什么异样：“这里高阶修士比比皆是，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桃绛雪原本想问他刚才在笑什么，但是仙人前辈既然这样说，她也不好再问了。 于是她端了衣物，往剑阁大殿走去。 在大殿门口，向守卫的弟子说明了来意。 守卫剑阁的弟子见她是第一次到剑阁来，便让一个师姐带着她进入了剑阁大殿。 在太华门中，但凡新弟子来办差的，一般都会让他们拜见一下长老或者是道君真人，以便熟悉。要不然，一个太华弟子，连自己门中的长老和真人都不认识，那成何体统？而且，太华门招收的弟子并不多，每五年才聊聊数人而已，亦是十分稀少，那些高阶修士也要从他们这些新弟子当中挑选徒弟，所以也很乐得见到他们。 穿过正殿，步入殿后的抄手回廊，折到一侧偏僻的林院，就听到花园中隐约的传来人声。 “你又搞到一块昆仑雷玉？你又去了伏魔谷？”一个硬邦邦的声音从一片海棠花树中传出来，原本该是惊异的话语，给那僵硬的语调表述的有些怪异。 片刻没有动静。 “你一定又没有请示师尊。”依旧是那个声音，“你小子真不是东西。” “雷玉已经够了，提升‘雷霆’需要多久？”另一个醇厚而略带低沉的声音在花树深处响起，带着丝淡然。 “一个月。”硬邦邦的声音道：“不是我要说你。你小子结丹那么久了，也不为结婴做点准备，尽整些现在用不上的，就算我现在帮你把‘雷霆’提升一阶，以你这修为也不能完全驾驭，倒不如先冲击元婴来的实在。” “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那个声音不紧不慢，没有多大起伏。 “你知道个屁。”硬邦邦的声音道：“你要是知道，还会花这三十年去搞这两块昆仑雷玉？” “寻找雷玉，顺道寻找机缘。” “狗屁。你那是心劫，要是自己想不开，寻找再多机缘也没有用……” 话到此处，桃绛雪和那位师姐已经走到了海棠花树林之中，在小道转角之处停了下来。 那位师姐禀报道：“长老，清风苑的弟子给您送来了新做的道袍，请您过目一下。” 一个人倒退一步，出现在海棠树拢成的小道转角处。 那是一个身形伟岸面目俊朗的男子，目光锐利，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白眉白发，一身天蓝藏青相交的繁复道袍，博带广袖飘逸绝尘，银白长发随意披散，身后背着一把近人高的墨色大剑，英挺而又器宇轩昂。 他侧身站着，目光往这边一扫，那位师姐就赶忙拂袖拜了下去。 见她的反应，这位定然就是剑阁长老了，桃绛雪也赶紧躬身行礼，“弟子桃绛雪，见过长老。” 长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用一种硬邦邦的，毫无情绪的声音问道：“你是清风苑招收的新弟子？” “是。”桃绛雪恭敬的回答。 “修为不怎么样。” 桃绛雪垂低了脑袋，不知如何作答。 “不过修炼的很扎实。”剑阁长老又用那他那种硬邦邦的毫无情绪的声音道，“拿过来。” 这位长老目光犀利的叫人不敢直视，而且他身上即便是没有灵力波动，也有一股叫人备受压迫的威压。桃绛雪垂眼走上前去，举案送上道袍。 剑阁长老抄起衣物塞进了自己的广袖中，然后顺手掏出一本书掷到桃绛雪托住的檀木案上。 “拿去看，一月后来剑阁考试。” 桃绛雪有些讶异，抬眼看了看案上的书，是一本《五灵剑谱》。 “看不懂别来。”长老又硬邦邦的道：“我讨厌蠢人。” “是。”桃绛雪躬身点头。 剑阁长老挪开目光，走向林间的石桌。 那股无形的威压一消失，桃绛雪便松了口气，这才敢抬眼看了那长老一眼，而抬起眼睑之间，却是微微一愣。 除了剑阁的长老，林间的石桌旁还有一个穿着一身淡蓝素面长袍的人。那人身型英挺，峨冠博带，正端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石凳上喝茶。 桃绛雪讶异的不是这人的气质，也不是这人的相貌，因为她跟本看不到这人的相貌，他的脸面自鼻子以上都被一张银色的面具所遮挡。 剑阁长老走过去的时候，他正端起桌上的茶杯来，一瓣花瓣飘落在杯中，他轻轻一吹，喝了口，“一个月后我来取‘雷霆’。” 说完搁下茶杯，起身走了。 “混账东西。”剑阁长老声音毫无波动的骂道，“老子话还没说完。” 然而那人已经消失在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