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定亲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十一公主尽兴之余才想起回宫这档子事儿，再过一会儿便是百官朝见的时候，宫门已开，十一公主想起来今日正好要去给母后请安，估摸着这会儿回宫，还能有半个时辰沐浴更衣，干脆带上黛玉一道回去，琢磨着让黛玉换身衣裳直接去早朝就成了。 青姐被晴雯收走了一壶最最醇香的醉生梦死，虽说心中不舍，但屋里剩下的几瓶好酒齐齐摆在桌上，很快就释怀了。 关着房门，青姐抓起酒瓶，细细酌了一口，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青姐的酒量从来没底，可说是海量，就这么喝了一晚上，她醉醺醺的跑出来送客，走到公子馆门口，就看见十一公主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整个人几乎都趴在黛玉身上。 刚走到门口，外面的凉风飕飕地往衣袍里一钻，这可好，小公主干脆往公子馆门口一蹲，埋头就呕了起来。 “嗝！”青姐打了个酒嗝，腆着脸坏笑：“殿下，您在这里蹲着是干什么呢，咱公子馆的地砖又不是金子做的。” “嘿嘿。”小十一蹲在地上，顺着青姐的腿往上看，眼神在腿间流连了几个来回，最后看着青姐的脸，竖起大拇指赞道：“馆主，生得一双美腿啊~~” 话刚说完，身子朝前一扑，整张脸就贴上了青姐的大腿，舒服地蹭了蹭，还不忘用青姐的裙角擦了擦嘴上的拉哈子。 “承蒙殿下夸奖了，奴家也是第一次被女人摸，感觉……很新鲜呢！”青姐僵硬了一下又迅速切换回轻佻的笑脸。 不少女客都上车上轿离开了不夜街，不夜街以外的街道是一片虚无的黑，而身处华灯之中，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初阳破晓的真实感。 小十一的专车正好停在门口，黛玉看了眼已经撕扯了一会儿的两人，伸手将小十一给扶了起来，顺手在青姐的腿上拍了一巴掌：“少在这妖言惑众。” “嗳哟！这位小哥儿好生粗鲁呢~”青姐娇笑着跳起来，倾过身子就要往黛玉怀里倒。 “别闹！”黛玉一把将人推开，眼看着小十一又要呕，赶忙帮人拍了拍背：“就说了，让你少喝点，空腹喝那么多，胃能舒服？老王爷也是的，就光顾着给你灌酒了，连口饭都没顾上。” 小十一抬眼看着黛玉，微微弯起嘴角，笑得傻兮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北静是出了名的好酒，他能有时间给我饭吃？” 黛玉斜目一瞪，半晌无语，倒是小十一在一边碎碎念着下次来绝对不带着她云云。 青姐在一边看着黛玉数落十一公主，仿佛看到了当年陵安万花楼里黛玉数落她的场景，寂寞之余暗暗惊奇这个十一公主倒真是不摆公主架子。 “殿下今晚玩得可尽兴？” “很好很好。甄少这公子馆开得真是不错，特别是那对双生子，生的那般标志的人儿本来就很难得，两个生得一般模样却不同风情，真是……本宫险些都醉在这温柔乡不肯出来了。” 青姐听罢，笑道：“那对双生子本来就是甄少特地为殿下寻来的，若没点特殊之处，又怎敢让他们服侍殿下呢？” “为我寻来的？”小十一听明白了青姐的话，问道：“那他们两个就是专属本宫的了？” “正是。”青姐道。 “那他们平日里也不接待别的客人？” 青姐捂着嘴笑了：“刚刚殿下不是说他们是专属于您了？平日里当然要将他们束之高阁了，毕竟是甄少的一番心意嘛。” “是嘛？”小十一松了黛玉的手，整了整散开的碎发，想青姐这般露骨的表示，她好歹也要表示表示，便让黛玉先上了马车。 “馆主，本宫想要入梦，你让甄少先送个十两给本宫，其余红楼里的高级香料不等，都送些过来吧。”小十一没等青姐说话，抢先提出了条件。 “是，明日便命人送到宫中。”青姐眼睛眨都没眨就答应了，心想这小公主要的东西倒没超了甄少的底限，不过红楼的香料实在是金贵，似乎连皇家的公主也不能免俗啊。 “好了，甄少这么殷勤所图为何呢？” 青姐摸了摸鼻子：“其实，是想借殿下的名声为公子馆添添光，还望殿下多莅临这里，若殿下想举办宴会，公子馆会无条件为公主置办的。” “呵，本宫当是什么呢！”小十一甩了甩手，无所谓地道：“就算你不说，本宫以后也会常来的。甄少这交易可是吃亏了，本宫最不值钱的就是名声了，你们尽管拿去用就是。” 青姐本来就觉得十一公主的名声可谓是乌烟瘴气，不说是恶名昭彰，也是花名在外，可想着好歹是个还没出嫁的皇家公主，自己怎么搞是没事，可万一拿来被别人利用，人家公主总归会介意，此番看来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各取所需，不存在什么吃不吃亏的，多谢殿下了。” “好说好说，本宫还以为多大的阴谋等着呢！那……呜” 小十一说到一半脸色一变，眼看着又要呕，扶着马车在一变呕了半天，愣是没呕出什么，一抬头撞见车里的黛玉探出头来，连话都不说了，猫腰就钻进了车里。 彩车缓缓驶向不夜街的尽头，飞翘的车檐上挂着两盏昏黄的宫灯，在一片漆黑的中如同鬼火吹开了重重空气。 公子馆门口，凤奚从长长的甬道里缓步行出，身后的青年披着黑色的锦衣，有着与周遭环境相称的慵懒姿态。 “我说你这做人是越来越不地道了，居然败坏人家一未出嫁小姑娘的名声。”凤奚轻薄的笑着，靠在身后黑色的柱子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刚刚我的馆主不是说了，各取所需罢了，我那些香料又不是白送的。” “哼！你就不怕绛珠生气。” 凤奚转过头瞟了一眼宝玉。阵阵凉风像是生着黑翅的飞鸟，呼啦啦飞起，将他身上黑色的锦衣吹成了蔓延弯曲的藤蔓，里头宝相花的红衫就是拳曲的花瓣暗影。 宝玉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了波光，如果不是凤奚恰好看到，不会注意到其中的情感波幅。 “她不在乎这些的……” 凤奚不知道宝玉指的是什么，不过他这些年看着宝玉和黛玉两个人从天上到这一世，谈不上至死方休，只是这两人之间的纠缠着实腻歪了，两个人互相喜欢明明是件出于本能的事，搞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宝玉是清晨从后门回的怡红院，洗漱一番用了早膳，没一会儿工夫，王夫人那边就来人请宝玉过去。 宝玉过去的时候，王夫人正靠在炕上，旁边金钏儿正在帮着捶肩儿，几上用红巾盖着的一叠东西。 宝玉给王夫人请了安，直接坐到对面，抬手掀开红巾，果然看见两张金字庚帖，上书薛姓坤造某某年某某也某某日某某时瑞生。 “你也瞧见了，这薛家姊妹俩的庚帖，你的我已经送过去了，喊你过来为的是纳聘放大定的事。” 王夫人将庚帖用红巾盖好，让一边的金钏儿收好，对宝玉道：“我明日便拿着庚帖去庙里卜吉，拟定了吉日，你也好早些把婚事定下来，省得你整日无所事事的。” “母亲说的是。”宝玉低着头，王夫人虽看不到他表情，但对于他的态度也算满意。 “我想按我们两家这样的人家，抬出百余台聘礼应该够了，你觉得呢？” 金陵城的聘礼素来以六十四台为全份，三十二台为半份，一般来说，普通人家娶媳妇，按规矩，抬出三十二台这半份聘礼，就已经符合礼数了，那些富贵人家则大多是要凑足全份的，而百余台就实属罕见了。 宝玉心知肚明，这次母亲是卯足了全力，势必要在自己的婚事上好好cao办一番了。心里不甚在意这些琐碎的事，随口附和道：“母亲考虑的周到，这些事就劳母亲cao办了。” “哼！你这孩子倒是头一次凭我做主了，真当我这个做娘的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总之，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选了薛家的丫头，从现在开始你就一门心思给我扑在你未婚妻身上。” 王夫人戳了戳宝玉的脑袋，看他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就有气：“你全身也就一点和老爷像的，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林丫头，头几年态度摆那么明显，突然间态度转换那么明显，是想装给谁看？” 宝玉抬起头看向王夫人，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到底是想在他身上捍卫些什么，不由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叹息：“母亲，我没打算装给谁看。” 王夫人有了些笑意：“那是最好，你最好绝了对林丫头的念想，这门亲事我不容许有任何差池，你也是要有家室的人了，应当成熟点，将来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妻妾。” 王夫人直起了身子，望着宝玉如白玉的脸突然想起来：“对了，宝玉啊，你不是和甄少很熟吗，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去向他打听打听，红楼里可还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议议价，拿来当聘礼也有脸面。本来这事我是想去找你凤jiejie的，可她现在在养身子，实在不好让她伤神。” 感情花钱在他这儿买了东西再来给他自个儿置办聘礼，宝玉听明白他母亲这等于说是要白送钱给他，心想这要给老祖宗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宝玉笑道：“赶巧了，下午甄少正好约了我在外面听戏，我正好问问他。” 如此宝玉从王夫人处回去后，便派人去红楼那边着人挑了些拿得出手的东西送来大观园，当然价钱方面，碍于老祖宗的眼线，已经降得不能再低了。 第二日当红楼那边将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晴雯正使了剪子在剪花样子，绯云正好从外头回来，说道起这次太太下聘的手笔，晴雯手里刚成形的花样子就被绞断了。 “啪”地一下把剪子拍在桌子上，晴雯看了眼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宝玉，冷笑道：“不就几抬不值钱的东西嘛，人家随便捡来的，能有多稀罕！咱们爷一点都不在乎，我看这亲事结不结得成还不一定呢！！” 绯云吓得赶紧去捂晴雯的嘴，小声道：“晴雯jiejie，这些话是在咱们屋里，若是让外面的人听到了可不得了。” “怕什么！”晴雯拿开绯云的手，牵着她到院子里去看摇椅上的宝玉。 午后的阳光洒在院中青年的头发上，碎了一片金色，院子里的人头上盖着一本册子，册子的右下角用朱红的簪花小楷写着“司命”二字，右手一把折扇，轻轻地摇着，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晴雯道：“你自己瞧瞧，我说错了？爷都没说什么，咱们说咱们的。” 绯云摇了摇头，将晴雯拉近屋里，嗔了一眼晴雯道：“反正爷的心思，我是从来猜不准的，只是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薛家姑娘做贾府的二*奶奶，也不是说不喜欢她，只是觉得能站在咱们爷身边的不是像她那样的姑娘。” 晴雯欣慰的拍了拍绯云的肩膀，一副找到同伴的模样，点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道：“你这小丫头，不辜负当初爷把你留下来，有些眼光，这亲事怎么样还要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