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下药
随意在众人送的礼里拨弄一下，好半晌才想起整一天身边的人都没有送东西给她。 “礼物呢？”她伸手向他讨要。 宝玉原先早早是备着礼物的，可见黛玉笑的比娇花明艳，一时生了逗她的心思：“前几天不是送了蝴蝶琴给你？就当做贺礼抵了吧。” 黛玉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念着成日里宝玉一有了什么好东西，总是先念着她，往日情分在这儿，若是再耍小性子有点说不过去。只是先前宝玉答应给她备份贺礼，她心里期待不是假的，这会儿难免有些失望。这失望倒是一分不少的吧表现在脸上。 宝玉见黛玉这般，揉了揉她的头发，拿她这些小心思没办法，不知从哪儿弄出一个红木的小盒子，盒子上的雕纹栩栩如生，竟像是漂浮在上面一样。 宝玉随手将盒子扔到黛玉的怀里：“打开看看” 黛玉打开手里巴掌大的盒子，却什么也没看着，打量了好半天，施施然看向宝玉：“你不会就送给我这么一个盒子吧？” “不是。”他指着空盒子，撑着下巴看她，眼里氤氲着不知名的东西，像朵盛开来的黑莲“许你一个愿望，想好了，就写张条子放在里面，到时候把盒子给我，不管多困难，我都会帮你办到。” “话可别说的太满，这一个愿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可考虑清楚，到时候办不到可不好。” 他将盒子按在她手心里：“你只管收下便是，我何时骗过你。” 从前他就想过，若是有来世，他希望她可以是他的女儿，他会倾尽所有的疼她，爱她，给她最好的。 来世，今世，她终归不可能成为他的女儿，可他仍旧想给她最好的。 红色的盒子放在黛玉手上，突然就横生一只手来拿走。然后便听见一个有些陌生的音调。 “这是个好玩意儿，改天小玉儿若是闲着无聊，让咱二爷给你做牛做马也行。” 宝玉僵着脖子看向站在黛玉旁边的湘云，一身明黄的袍子，个子已经蹿的老高，身形也已经较一般女子都要宽大很多，鼻翼下的皮肤也变得不再那么娇嫩,整个人都透露出飒爽的英气。 “听闻史大姑娘年初就被关在家里，史老太君在史大姑娘门外还栓了两只狼狗以备不时之需，左邻右舍还经常说能听到大半夜里史府里传来的狗叫人叫声。” 史湘云的脸不禁一黑，被宝玉这么一说，身上那几个伤口仿佛还有些疼。十四五岁正是男孩长个儿的时候，他这些日子身体上的变化，已经是那些薄薄的衣裙再也容不下的，史老太君因此不得不把他关在家里，可是纸包不住火，他总不能一辈子被关在史家，湘云紧了紧拳头，天知道他要多么想要正大光明的穿着男装在太阳底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干人认为是女儿家顽皮女扮男装。 这厢宝玉湘云与黛玉帘幕后面玩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嬉笑声当下就传进了宝钗那头。 原先对于贾母同时cao办她与黛玉生辰的事情她就很是不满，若是在她生辰那一日并黛玉的生辰办了，她倒也不计较些什么，可偏巧黛玉的生辰在她前面，现如今满府的人都围着黛玉一人打转，想想去年她及笄的时候，虽然也是个主角，今日所见再一比，明眼人都知道林黛玉与她的待遇明显是不一样的。 宝钗虽然不是坐在角落里，不过现下也已经与角落无异。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嗖嗖的往黛玉所坐帘幕下望去，偏她这里无人问津，好像所有人的都忘了，名义上，今日不只是黛玉一人的生辰，还有她一个薛宝钗在这里。 “女儿，你可看见那林丫头身上穿的衣裳？”薛姨妈这时探头凑到宝钗的耳边问道。 “怎么了？” 薛姨妈轻蔑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自家女儿道：“你可知道就那林丫头身上的衣料，可就是最近名声赫赫的红楼订做的，用的还是最好的布料，那布料若是我没看错，也要几百两一匹，前些日子我去帮你做衣裳，出了银两也只能挑挑红楼里的成品，托人去订做就再没了消息，可想我们还是不够格了。可我倒是听说，这次琏二奶奶帮林丫头做的衣裳那都是人家红楼的人亲自送的，倒是没花贾府多少银两。” “母亲这样说，莫不是以为玉儿同红楼的人有什么关系不成？” 薛姨妈点点头：“我看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这林丫头失踪了一两年，回来以后就不见得同以前一样，老祖宗说是流落在陵安，说不定她在陵安就有了奇遇，背后有了靠山，要不然贾府上下如今会这么巴结与她？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好。” 宝钗点头，旁边薛姨妈还在说些什么，她也没心思听，听着也是难受。想她在家，纵然哥哥有些荒唐但也委屈不得自家meimei，以前她也算是得宠的，过个生日何时这么委屈过。想想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反而是自讨没趣，眼里看着众人巴结黛玉，耳边又是黛玉与宝玉的说笑声，干脆一个人离席，找个清净地方待会儿。 “呵呵，果真是忘了我，就连离席了都没人注意。” 宝钗本以为自己离席会有人上来问上一问，离开的借口都准备好了，可不想不光母亲不在意，就连她最亲近的丫头莺儿这会儿都不知溜到哪里玩耍去了。 过了花汀，宝钗正往自己院子去，却在路过宝玉怡红院的时候，在门外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这个人正是如今在王熙凤处待事的花袭儿。 照理今日黛玉生辰，本就是王熙凤cao办，花袭儿在凤姐手下，此时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怎会出现在后院，更加不可能再来到旧主宝玉的门前。 宝钗看花袭儿在怡红院外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样子，再想了想先前虽说是凤姐上门要人，可按往日宝玉对花袭儿的宠爱，也不至于应了凤姐，再观今日花袭儿的一举一动，宝钗不禁停了下来往怡红院去了。 “麝月？麝月你在吗？”花袭儿在门外喊了几遍，待过了一会儿见没人应门，这才左右张望了一下推开门进了去。 身后宝钗一见花袭儿偷偷溜进了宝玉的屋子，立即来到屋外窗口处候着，悄悄从门缝里往里面一看。只见花袭儿顺风顺水的摸进了外屋，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纸包，打开外屋桌上放着的茶壶盖子就将纸包里一些白色的粉末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花袭儿又往里屋的床上收拾来一下，在宝钗的角度看去，大约是把床上晴雯的东西放到一边。接着，花袭儿又将宝玉床上的帷幕放了下来，自己再将身上玫红的衣服往下拉，露出一大截香肩，堪堪躲到帘幕后面去了。 宝钗在窗缝处看花袭儿这一番动作，也猜出一二，无非是失宠过后，想要用耍点小手段争回宝玉房里大丫头的地位，指不定这次也想要一举夺得宝玉妾侍的位子。 宝钗先前也有听说丫头们私下说过宝玉屋子里丫头的闲话，说起麝月秋纹之类也只是随口说说，而晴雯也就称赞一声厉害了事，唯独花袭儿不绝于耳，说与宝玉私下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是什么两面三刀争宠善妒之类，她也没当回事。 如今看着花袭儿的举动，她还真有些惊讶。只是这花袭儿平日里也算和她关系不错，在黛玉和她之间，这宝钗明显是偏向于她，若是今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花袭儿成事，他日说不定自己还得靠着花袭儿帮自己一把。 “看来，我还得回去一趟·······”宝钗无奈笑笑，离了怡红院，没再往衡芜苑走，转了个弯又往回走了。 回了前面，宝钗倒是见到自己的娘亲与今日宴请的宾客有说有笑，隐约能听到似乎又是在谈论她的嫁娶事宜，这些事情自从去年她及笄以来，她几见了不少，来贾府本来就是冲着贾府宝儿奶奶的位子来的，这点母亲不说她早些时日就知晓，眼下也只当她实在为她做些候补准备。 相比于，自家母亲的踊跃，贾母和林立将军都没有准备为黛玉择选夫婿的打算，宝钗从帘子后面进到宝玉他们所在的一侧，正巧黛玉这会儿正被她家嫂嫂唤去，留了宝玉湘云两人坐在椅子上。 宝钗做到宝玉身边道：“宝玉，云儿，这会儿不见黛玉陪着，可觉得无聊？” “说不上无聊，也见不得是她陪着我。宝jiejie刚刚是去做什么了？”宝玉道。 宝钗心头一暖，本以为自己一方是无人注意，这会儿听宝玉提起来，倒很是欢喜：“也没什么，就是觉着有些乏了，想回去歇息，路上倒是遇着袭儿jiejie，说是找到你就带个口信。” “是吗？”湘云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不是说袭儿在凤jiejie那里当差吗？怎么这会儿找着旧主了。” “云儿说的是不错，可我方才看袭儿面上有些焦急，想是有要紧的事情，宝玉。你还是先回怡红院看看吧，袭儿方才去你那儿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怡红院等着呢。” 宝玉面无表情的突然就看着宝钗不说话了，面上像在探究些什么，只一会儿却又诡异的笑了：“好，既然宝钗都这么担心了，我这就去看看。”宝玉起身，又顿了顿像是不放心，对一旁看戏的湘云道：“待黛玉回来，你就同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陪着她吧。” 怡红院里一个人都没有，秋纹和麝月不知道已经到偷懒到哪里去了，宝玉往里屋走了几步，深吸了几口气，突然就笑了。 他静静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余光瞄到帘后的身影，他笑着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净。 有多久没尝过这类药的滋味了，从前在仙界倒真有不少不识相的小仙弄些药来，千方百计的下到他的茶水食物里，天上这类药可比人界的强多了。 这会儿一杯水下去，倒真像是喝了一杯茶，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该都他是抵抗力太强了吗？ 心间一动，他面上就有了能够以假乱真的潮红，连呼吸都不太畅通，跌跌涨涨的倒在身后的软床上。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眼眸上，胳膊下的眼眸却是看向帘后。等了一会儿，帘后的人终于是按耐不住，缓缓向他走来。 宝玉唇角不禁勾起一阵冷笑，手指轻动，就传了个诀给晴雯，暗暗通知她一会儿带人来怡红院“捉jian”。 “二爷？你还好吗？”花袭儿试探的问。 “嗯·····”宝玉笑着放出了一些呻吟，仿佛是在暗暗忍耐着些什么。 花袭儿见这时宝玉细长的眉眼微眯，浑身散发出浑然天成的魅人气息，呼吸也有些急促，快步上前，一把就掀了床帐。 许是挣扎间不小心挣开了一口，床上的被褥很是凌乱，衬着宝玉松开的衣裳，雪白的锁骨，花袭儿竟是魔障了一般伸出手去。 “二爷，一会儿就好了，待袭儿服侍了您，一会儿就舒服了。” 花袭儿不动声色的脱了自己的衣服，石榴红的衣裙落在地上，解开的头发披散在裸露的身前，恰好就遮住了自己胸前的圆润。 慢慢俯下身子，手指轻轻一勾就解开了宝玉的衣带，轻轻一拉就露出宝玉的白净的胸膛。极致的白配着身下宝玉披散在床上的黑发，黑白交错间迷了花袭儿的眼。 花袭儿不由让自己更加贴近身下的人，上好色的唇就要往宝玉的唇上吻去。 可就在要触碰到宝玉的时候，方才还迷离的宝玉却像是突然清醒了，花袭儿只来得及看见宝玉眼里冰一样的东西一闪而过，人就已经被推坐在地上了。 同几年前宝玉喝醉那玩一样，都是在成事的一瞬，被宝玉这样推倒在一边。花袭儿抬起头看向宝玉，果然同以前一样，宝玉的面孔，就像冰山上的白莲，高洁的一丝不染，冻得人不敢靠近。 他眼里没有一丝的迷离，让花袭儿此刻了解到先前宝玉那动情般的迷乱早就不是真的。只是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有人闯进了屋子，紧接着几有一群人接连进了屋子。不知道是谁先打开窗子放进了阳光，当阳光照在她还来不及遮掩的身上的时候，她见到了贾母，凤姐，还有王夫人···几乎是该来的都来齐了。 “袭儿，这是怎么回事？”是贾母震怒的声音。 “我，我，我·····”袭儿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偷偷抬眼看一眼王夫人，全然没有往日疼爱的目光，那目光刀子一般扫在她身上，袭儿不禁抖了抖。 一旁湘云倒是冷哼道：“刚才宝钗jiejie还说是花袭儿有事找宝玉，我说呢，原来是这等风流韵事，是等不及了吗？” “嗯···嗯···老祖宗快救我···我难受····”床上适时的传来了宝玉痛苦的呻吟声。 这可就急坏了老祖宗，让手下人把袭儿拖下去等候处分，一边忙手忙脚的叫道：“还不快去找大夫来，我的宝贝孙子可不能憋出病来。” 老祖宗最后几个字着实让人尴尬，可这会儿子也实在着急，凤姐忙吩咐人去请了大夫，又叫平儿赶快去打了一盆冷水来给宝玉擦拭身体。 黛玉一旁见宝玉难受，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快步走到床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看清宝玉的情况，就被宝玉一把拉住她还在发颤的手。 在花楼呆过，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知道宝玉中的什么药，只是这类药还分好几种，有好几种就偏偏是那种不行房事就没有解药的，其结果黛玉想都不敢想，她害怕宝玉真的会那样。 黛玉皱着眉看去，却见宝玉清亮的一双眸子锁定住自己，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玉儿，你且陪我一会儿，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