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4 容城诗会(下)
不一会儿,就见外面一阵sao动,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家老爷带着两个顽皮小儿进了悦来楼。 一时间,不管是在席间坐了的学子,还是四下散座的三教九流都站起身来向他致意。 韩穿心道,这恐怕就是那个颇得人心的孔员外了。 然而紧跟在后面和孔员外说笑的另一人却让韩穿等人眼神猛然一缩。 澹台芳土!! 韩穿微微示意,被骇的脸色发白的崔伯候连忙拉了王守仁和王艮悄悄往后退。聂豹满脸的跃跃欲试,一个劲小声撺掇,“喂!和尚,就他一个!就他一个啊!” 韩穿斜觑他一眼,“那交给你了?” “那哪能啊……”聂豹立刻臊眉搭眼从善如流的溜回来二楼。 帅道人奇怪的看着仓皇退回来的一行,开口问道,“不是说要看诗会的歌舞表演吗?” 韩穿一边静心听着楼下的动静,一边无奈摇头道,“遇到一个对头!” 崔伯候恨恨的拿拳头捶桌子,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王相这个杀才!不是说澹台芳土、别离火和那个冯劫拼了个两败俱伤吗?怎么这个狗贼还活蹦乱跳的来看诗会!” 韩穿苦笑一声,“这也怪我们大意,澹台芳土活蹦乱跳不是最正常不过了吗。” 众人这才无语。 这几日众人聊起这两个恶贼,印象最深的就是杀不尽的别离火,和打不死的澹台芳土。别离火最擅长火分身,本体飘忽不定很难抓到他的破绽。澹台芳土站在大地上则是拥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恢复手段,除非能有将他一击必杀的本事,否则迟早会被他活活耗死! “现在怎么办?”崔伯候的脸色有些阴沉。 虽然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若是早知道裴家那两个百户好整以暇的守在这城里,打死他们都不敢这么冒险。 韩穿就要镇定多了,“无妨,如今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入城了。等会儿我们小心一点,避开他的注意就是了。” 聂豹是个心大的,见澹台芳土和孔员外都在楼下坐了没有上楼的意思,心就慢慢放宽下来,嘴里咂咂两声,“可惜,诗会这就开始了。你们看台下多少花枝招展的舞姬拥簇,现场填词、美人传唱何等快意,俺们却只能在二楼干坐着。” 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一静,诗会果然就要开始了。二楼原先的客人也都慢慢踱步下去,有的挑楼下空桌坐了又叫了一些酒菜,有的拎条长凳和那些贪看耍闹的围成一堆。不知不觉二楼上便只有韩穿等人。 帅道人看几人心不在焉的模样笑道,“想看诗会又有何难?” 说着,放下茶杯拿手指轻轻一指,那茶杯中晃动几下立刻显出一幅画来。众人都觉惊奇,围过来看,就见那茶杯中人影晃动,栩栩如生,正是楼下诗会的场景。 聂豹看的喜不自禁,压低声音道,“道长真是好神通哇!”接着偷偷瞟了眼心魔和尚,故意阴阳怪气的让他听见,“不像有些人,一遇到事情全无用处。” 对聂豹这种二百五韩穿自然视而不见,他细细看了茶杯中的水镜,也自叹不如,“想不到游仙观还有水镜摄物这等偏僻的法门,恐怕整个中原也找不到比这更神妙的水镜道术了。” 召唤水镜照出人影和将远处的景象摄到水镜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帅道人头上白玉冲天冠一挑,傲然说道,“道友有所不知,以我帅道人绝世的容颜若没有水镜时刻欣赏,那岂不是暴殄天物。”说着尾指轻轻拂过脸颊,茶杯水镜中一晃换成了帅道人倾城的容貌。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有些自我陶醉的帅道人。平时很少参与意见的王守仁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人,诗会开始了。” 帅道人回过神来,拿手一拂,茶杯倾倒茶水撒了一桌子。众人正疑他恼羞成怒,就见桌子上的水凝而不散变成一张薄幕,上面晃动的正是楼下诗会的样子。 崔伯候看到画面的角落里澹台芳土正和孔员外交谈,拿手指了指问道,“道人,能听到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吗?” 帅道人捏着法诀对准两人一点,就听道一个粗豪的声音隐约传来,“孔员外,昨晚春香居的事儿,实在是我们兄弟鲁莽做错了。四哥后来听说搅乱的是赫赫有名的孔五贯的场子,心中很不是滋味,特地让我来赔礼。咳,虽说神机营的冯劫不是东西,我们兄弟两个也欠按捺些。” 原来这澹台芳土到悦来楼竟是来找孔员外道歉的。 孔员外倒是和声和气的,“澹台百户言重了,冯参将已经派人送来修缮的银子,别离千户更是在现场监督拆毁废楼,我孔家在容城县上下也算有些薄面想来重新开业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澹台芳土却是一味在致歉,“家师最是爱慕学问,纵然给孔员外赔了罪,若缺了礼数等回去恐怕也得去家师那里领家法。我们兄弟两个的银钱虽少,可也是份心意,不然到时如何给家师交代?” 聂豹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帅道人微微一笑,手在水镜上一拂,水镜一晃就没了两人的声音。 这时侍者开始给席上的书生摆布果品酒茶,有三五个舞姬摇曳着身姿上了台子,配合正中一个少女歌唱。桌上的水镜流转,众人都屏息看着。那少女唱完,就见一个书生得意洋洋的站起身来四下拱手。最后对着台子上的少女一拱手不知说了什么。那台子上歌唱的少女眉目含笑,微微一福下了台去。 韩穿暗道只怕这少女唱的便是这书生的诗词,看这早有排演的样子,应当是上届诗会的佳品。正想着,又有一个少女上台,这个少女却是清唱,不知道歌喉是何等撩人,让满场听众听得如痴如醉。 二楼和一楼之间有厚厚的木板隔着,歌声很不分明。几人心中都微微有些可惜,只是不好意思再让帅道人做法。 书生们边饮酒边听歌观舞,一个个逸兴遄飞兴高采烈。 不知不觉三五寻酒过去了,楼上众人虽然只是看没有声音的画面也看的津津有味。 慢慢歌舞渐罢,孔员外站起身来讲了几句,那些席上的士子顿时顾盼得意起来。孔员外低头和两个同桌的老学究交谈两句,不知说了什么,那些书生一个个都低下头冥思苦想起来。 想来应该是本次诗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韩穿正看着,袈裟被王艮轻轻一扯,他拿眼一扫,王艮迅速的伸手在水镜一角飞快的一指,“王元姬!” 韩穿定睛一看,正是一身男装儒生打扮,站在人群中望着满席士子欲哭无泪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