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包核桃仁
跑马的脑子也有累的时候,累了便休息去了。于是,南义终于睡着了。也因为是想通了吧,还睡得特别安宁。直到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和小孩的欢叫声他才悠悠醒来。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室内已经漆黑,房门口放进来一块外边的灯光。他立马意识上:已经天黑了;家里有人;她们回来了。 想起睡觉前的某些思路关于优优的去向,似乎他很快就在也见不到孩子一般,他一边下床,一边急切地叫:“优优!优优——” 小孩在外边清脆地应着“哎——”一边吧嗒吧嗒就跑来了,还抱着她新得的心爱玩具。 她一头扑到南义的腿上,仰着脖子,开心地叫:“爸爸,你起来了啦!我看到猫猫了——” 南义把她连她的玩具一起抱起来,一边走出房间一边问:“优优喜不喜欢啊?” “喜欢!”才出到厅里,优优就挣扎着下去,要去继续看她的动画片了。 南义笑笑,说:“优优喜欢爸爸下次又买!” “嗯!我爸爸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优优虽然看着电视,但是也抱着玩具,还把头埋在玩具猫的头上,放佛那就是她爸爸的头。 没有看到方琪,南义有点奇怪,就问小孩:“优优,mama呢?” “买菜去了。”孩子头也不回,似乎很平淡地对话。 南义在厨房门口看看,确实,门口的架子上空空如也,灶台上也是光光的,什么食材都没有了。他转身出来倒了点水喝起,看到桌上一个透明口袋里装了有几包蜂蜜核桃仁,是他以前经常吃得到的某个牌子的著名小吃;方琪知道他喜欢吃核桃,经常都会买回来。他没多想,就拿了一包开了,一边吃着一边走向孩子,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电视,喂她吃但是她不要,便自己吃。 吃着这个核桃仁,南义又禁不住想起刚才自己的那些思路。 虽然有那么多的摩擦,但是显然,通过这些细节可以看出来,方琪其实很在意他的。昨天早上的花生核桃瘦rou粥,留的那一沓钱,晚上的接车,以及现在吃的这个……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们的生活其实什么问题也没有?就仅仅是房事不合拍,只需要解决这一块就可以了的?她压根没想过要和他分开?是自己太自私了,一旦性事方面得不到满足就生出这么多事端来吗?真的是错怪她了吗?…… 他又糊涂了,也在怀疑中午那一路的思想跑马只是发泄下情绪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和她分开吧? “爸爸,”孩子在一边叫他,“你很快上班班了?” 南义一愣。 原来这会是广告,难怪孩子有时间搭理他。 他没想到孩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话题来,就问:“优优怎么这么问?” “姥姥说的。说爸爸有工作了,要上班班了。” 南义更糊涂了,“你姥姥说的?她说我什么工作?” “mama给姥姥说的,给你找了挣钱钱的工作。” 南义理了下孩子的话,重新组织下语言:“mama跟姥姥说给我找了工作,所以姥姥说我很快要上班了。” 孩子看着他笑:“就是这个意思。” 南义抚摸孩子的头,说:“谢谢优优。”孩子抱着玩具亲,好像玩具才是爸爸那样。动画片开始,她又去看电视了。 孩子的话让南义更多了些思考。 什么工作的事情,没有听方琪说起,不知她是真的已经帮他联系了什么工作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起,还是仅仅为了堵她父母的唠叨才那么说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堵唠叨那样说,他能理解她难免又由于他的不争气在娘家受气了,一向对她做法有微词的嫂子可能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所以她才那么说吧——为了争气,为了面子的问题。也因为这样,所以过年后,她几次回娘家,都没叫上南义,也是有尽量避免听闲话受闲气的意思的吧? 要真的是联系了,也可见她一番苦心。她一方面固然因为自己的面子伤不起,怕这样那样的人拿有色眼镜看她,一方面确实也是希望他能走出去,正常地上班有收入,至少腰板也可以挺得直一点嘛。由此,是不是也可以说,她真的从来没起过要和他分开的念头,还是想要和他像往常一样地生活,所以才会想办法帮他解决工作的问题? 往这个方向想来,南义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太多虑了,不免也惭愧起来:自己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现在要解决的确实就只是个工作问题啊!这个解决了,其余那些什么,是没有必要说一定要怎么改变啊! 只有杜娟——要是她,真的舍弃了那个和她也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男友,愿意和自己走下去,而自己这边又没到脱钩的那界线,那怎么对得起她啊? 看来还是有烦恼。 等等——3月份那时,不是也有工作吗?可是方琪的态度并没有现在想象的有了工作就万事OK的表示!那么说来,就算现在重新有了什么工作,哪怕还是方琪要自己去做的,也有了正常的收入,可两人,还能回去以前的状态吗?能吗? 正在他这么纠结的时候,听得大门响,便站起迎去。方琪回来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迎着她去——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 方琪提了一口袋的菜蔬启门进来,迎面看到南义走来。她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住他。 南义看她的眼神有点异样,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接她的口袋。 方琪视若不见,突然指着他手中的核桃仁:“谁叫你吃的!”声音是咆哮的,“谁”字之后陡然提高十六度,声线都变了。 南义没料到是这么一个陡转,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对方手里的口袋一松砸落地面去,腾出手就来抢他手上的东西。 南义很本能地把核桃仁往高处举不让她够着,看着她的样子,他脸都要变形了。 方琪整个人扑过来跳着脚要去夺他举过头顶的核桃仁,一边试图去够一边尖声叫:“还给我,还给我!” 南义还不知道事情的究竟,试图解释:“不是给我吃的吗?为什么要给你?” 方琪甩着双手跺脚,声嘶力竭地叫:“不是给你的!” 南义真是不明白了:一直都是她买来给他给的他爱吃的小口,都放在家里了,怎么还不是给他吃的。他喃喃地重复:“不是给我吃的!”
方琪趁他不备,一把跳起来从他手里夺走了核桃仁。但是南义十几二十年的篮球中锋没有白打,在他意识到手里的东西被抢走的一瞬他的手已经出去从对方手里把它抢了回来,速度快到方琪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东西又回到他手上,竟然抓了他的手倾头去就要去咬! 南义一边摆脱她一边后退着。 他刚才还侥幸地以为她不是认真的,现在看来,她不止认真还豁出去了。他气愤地把手里的核桃往地上一砸。包装裂开,核桃仁四散遍地。 方琪傻了眼,丢开他的手,呆呆地盯着地面。 南义咬着牙:“满意了!” 方琪又扑过来,一边向他砸拳头一边叫喧:“你赔!你赔!你个神经病!混蛋!” 这回轮到南义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剧情怎么会这么快地转变。他厌恶地挡开她的手,指着桌上的两包一样的东西:“还有两包,赔你!” 方琪哇哇大叫:“关你什么事,那是你买的!你个混蛋!你赔我!赔我!” 本来在一边看电视听到动静转头过来的优优不解地看着这一切,有点惧怕,也有点好奇,一直没有吭声。这会听得mama那么大叫,看到爸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才说:“爸爸你死定了,你弄掉了我jiejie的核桃。” 开始以为是给自己吃的,南义才吃;刚才见着他吃的,孩子也没说不是给他的。到方琪回来才说不是给他的,他还只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困惑。现在听孩子这么一点醒,他才知道自己的可怜:原来是他错了,在方琪的眼里,他已经不配吃她准备的这些东西了;她的准备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的宝贝大女儿的。 明白缘由的南义骤然就暴怒起来,把那两包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力一扫全飞地上去了。 方琪愕然,愣住,反而没了哭叫声,呆呆地看着他。 南义看着这一切,脸色煞白,眼泪却很不争气地滑落。 在伤心颓落及一败涂地表现得更明显之前,他奋然转身,往门口冲去。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巨响,屋里只剩下一个犹在呆愣的大人和被吓坏了的小孩。 小孩连电视都不看了,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爸爸摔门走了才反应过来,才有点怯怯地往mama走来。 方琪看着走前来孩子,摸摸她的头,冒冒电视叫她继续去看,但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孩子走开了,她才恢复了点心气,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静静地缓气。 她双手掩脸,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可是那两包核桃还静静地躺在沙发脚下,靠里边的一包还有点散落;而脚下散落更多的那些,正在蓝白色的灯光下射出诱人的蜂蜜特有的棕色光泽,还散发着那营养的熟悉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