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与深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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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更多的眼睛!我要看得更清楚!” 又一次失败。 自成功获取血样到现在的两个昼夜里,这已是陈熵所经历的第11次失败。 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之前掌握的血源复制技术在新血面前也派不上丝毫用场。即使在低温环境下,试管里的血液仍不时咝咝作响,翻腾的气泡炸裂般的活跃。透过显微镜可以看到,这些新血都不太安分,细胞与细胞之间碰撞不断、互相吞噬,简直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陈熵长叹一声,颓然坐倒。 如果不能实现完美的复制,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果然……还是不够么。 他起身踱到一排陈列着的头骨前,修长的手指从颅顶依次划过,眼神中满是爱怜。 还要更多。 “真悠闲啊。”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我不是说了不要在工作的时候打扰我吗?”陈熵冷冷地应道,没有回头。 “哎呀哎呀,生气了?” “哼。”陈熵不答,反问道:“有什么事?” “老萨姆死了。” “哦,早晚的事。怎么,你是要告诉我你在收拾他的时候受伤了吗?” “不是我干的,停尸房里少了一具尸体。” “谁?” “NO.96。” 沉默,随着这个编号的脱口而出翩然降临。 一时间陈熵和来访者都没有说话,本能的敬畏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当日他们都曾目睹过那人的战斗技巧,同时面对十数个异化者仍攻守有度进退自如,飞溅的鲜血就如暴风刮过蔷薇花园,朵朵狂花冲天而起,洒血成河。将残酷的死斗化为单方面的屠杀。 不负最强之名。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陈熵:“情报无误吗?” “我亲眼确认过。” “是吗?那太好了。呵呵呵呵呵……”黑暗中他的笑声有如夜枭厉啼,“奇迹啊奇迹,这就是所谓的不死身吗?有意思……” “呛啷”一声,手术刀被狠狠摔在地上。陈熵扯掉大褂,露出精瘦而有力的臂膀,两道可怖的刀疤老树盘根一般盘绕在上面,触目惊心。 “你干什么?”来人吓了一跳。 “当然是,去见证奇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近乎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四通八达的地下甬道里久久不散,来访者目送他远去,心底泛起一丝深深的担忧:与“它”取得联系后的陈熵性情大变,行事也越来越难以捉摸。就好像整个人掉进了血池里,被鲜血染成深红。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人只能对着他的背影默默祈祷,祈祷他还保有最后的理智,祈祷一切不要都如他所愿。 回应祈祷的却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尖叫,来者知道这是猎杀开始的信号,整个地下世界的居民都接收到了陈熵的指令,它们将会全力追猎目标,至死方休。 拦住林小仙去路的家伙正是其中一员。他手持火把,长着一张丑陋的脸庞,没有鼻子,两只眼睛就像两颗突起的核桃,坚硬而浑浊;嵌进脸颊和下巴里的髭须已经硬化,与光滑但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完美融合。 他慢悠悠地来到悬崖边缘向下望去,双眼360度旋转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怀着些许的困惑,他挠了挠头,转身离去。其实林小仙就贴在梯子旁的崖壁上,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附近正好有一块凸出的岩石可供落脚;而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以手撑梯,翻身倒跃而上,未等站稳链刃便已飞出。 带锯齿的鞭梢轻易穿透了哨兵的后脑,带出一大片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臭气冲天,就像被捏爆的金龟子流出的难闻体液。林小仙顿觉一阵恶心,她没想到这一击会造成这样的效果,更没想到对方仅仅是单膝跪倒,紧接着又颤巍巍地站起,朝着林小仙猛扑过来。 林小仙低低骂了一句,侧步滑开,想要反击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一个头部重创依然活蹦乱跳的敌人要如何才能击倒?就好比电影中的丧尸,不同的是丧尸的头部往往是弱点所在,而它们的动作也决不似眼前之物这般迅捷。 连续乱挥的火把擦过林小仙的肩头,负痛之下林小仙第一反应是后退。步子迈出的瞬间,一个念头触电般地跳出,比肩上的烧灼感更加刺痛了她的神经:这次退了,下次又待退到哪去?手术台还是停尸房?想到这里林小仙心中一凛,改直刺为竖劈,不退反进。 rou体的伤痛和恐怖的回忆激起了她狂暴的本能,动作随之变得毫无章法可言,无头的哨兵被抽得皮开rou绽,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即使如此仍兀自在地上抽搐了很久,嘴里发出的吱吱声和不断喷涌的浑浊血液,在渐熄的火把光辉下格外诡异、格外不祥。 林小仙毅然跨越他的尸体,并没有去想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异常生命力;万物总归有它们存在的道理,或许在这个广袤的地下王国,自己才是那唯一的异类。 她已经将命运托付于天,面对越来越复杂的岔路林小仙无计可施:没有路标,没有地图,甚至分不清哪条是来路;怪不得一路上的守卫如此之少,原来真正的卫兵是这巨大的迷宫墙壁! 无情、坚定、永不背叛、永不疲倦,地宫的设计者一定是个天才——不,应该说是以此为基地实施计划的人,因为从遍布的化石来看该建筑群年岁已然不小,亿万年前它极有可能是矗立于地表之上,随着某次毁天灭地的灾难沉入海底,沦为海洋族类之家。 当时的林小仙就是这样推测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及至她终于意识到的时候,世界倾塌成灰。 陈熵在无光的地道中狂奔,他不需要任何照明用具,地底世界居民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藉由此,猎物的动向已难逃他的掌控。 两天前你是屠刀下的待宰羔羊,现在,亦然。 什么也不会改变,腐败、残缺的躯体存在的价值就体现在乖乖献作祭品,为何还要卑微地追逐生存的权利?这次抓住她不会再让她逃跑了,但既然她如此渴望活着,遂了她的意也未尝不可。
问题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 陈熵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超过二十种处置措施在一秒之内掠过他的脑海,却被他一一否决了;他要好好享受其中的乐趣,并且为这场闹剧的谢幕准备一个完美的舞台。 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林小仙还是察觉到了不妥:源源不断的哨兵疯了一样向她所在的位置涌来,不管她藏在哪里耳边总萦绕着那非人的低语,宛如夏夜丛中有节奏的疯狂虫鸣。没错,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是通过人类的语言,尽管看上去还是个人,但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化,例如扁平甚至消失不见的鼻子、坚硬且突出的双眼、气味难闻的苍白血液、破体而出的尖锐触角。 林小仙粗暴地将眼前最后一个敌人的内脏扯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行混着酸味的污血从脸颊滑到嘴边,她伸出舌头舔得精光;难以下咽,却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快意。 名为复仇的甜美滋味。 歇息半晌,她再度起身,甩开链刃。 前进的方向就是哨兵涌来的方向。明知这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陷阱,她也别无选择。奋战至死抑或在迷宫里活活困死,前者更符合她的作风,这是纵使记忆被抹消也不可磨灭的猎人天性,而林小仙对此并不知情。她顺路折进一间宽阔的“大厅”,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生疼。 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觉小腹一凉,一根生满倒刺的长矛无声穿过,将她提至半空。 遍地生长的伞状物散发着青蓝色的光,将伏击者尖瘦的面孔映照得更加阴险丑恶。 与头皮相连的两条触角对着林小仙上下其手,有理由相信这是他的感觉器官,当然那两颗拳头大的复眼也功不可没。他的右臂是一条与蝗虫后腿别无二致的巨大骨肢,甚至比人类的手臂还要长出一倍;向内弯曲的倒刺可达五厘米,正因如此他才能轻易刺穿并挑起猎物。 林小仙又痛又怒,但并没有胡乱挣扎,而是尽可能地保持静止,待到对方准备用左手的铁钩将她开膛破肚而主动拉近距离的刹那,用力扔出链刃。这一扔看似孤注一掷,实则暗用巧劲,使刃首和刃尾平行飞出,恰好插入伏击者两颗铮亮的复眼。 伏击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说不清到底是血液还是汁液的白褐色液体喷得林小仙满脸都是。林小仙顾不上躲避,争取到的时间只允许她做一件事,那就是调整身形,迎着破空而至的钩子踢出一脚。 她显然不会蠢到去踢钩子,真正的目标是对方的手腕;借力打力,铁钩从看守者手里倒飞出去,准确无误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两人几乎同时跌落在地,不同的是伏击者已然气绝,林小仙蜷缩在死者身旁不住颤抖。青蓝色的发光物伞帽一张一合,不知名植物裸露在外的巨大根须绵延横亘,涓涓细流冲击岩石的清响拂过地表,传递着生命和希望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