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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墨问秦甦,你觉得我现在傻吗? 秦甦不解,你哪里傻了? 石墨说,我是酒后乱x的产物。 秦甦抱头无声尖叫,表情极其丰富,无缝脑补了一通婆婆的神奇操作,“是你妈故意的吗?”她大脑首先排除了石峰搞事的可能,毕竟莫蔓菁太泼辣了,没人能占到她便宜。 “这个我不知道,估计都默认是她故意的,但我长大后想了想,男人如果真的被灌得神志不清,是没可能......” 石墨说到这里,点到即止地顿住了。 秦甦了然地咬住他肩头,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 是的,“男人喝醉,酒精加速全身血液循环,反而影响局部充血”这一知识点现在随互联网蓬勃,逐渐被大众认知。 可在当年,是个十足十的冷知识。 即便是未来编剧的莫蔓菁,也不太清楚,还经常会在剧情难以进展时,写下这种烂剧情。 二十二岁的莫蔓菁,搁现在不知道,当年真是个飒姐儿。分配通知下来,她急得六神无主。那天在卡拉ok,同学凑局拉来几个优质学究男,其中恰好有石峰,他显然是拉来凑局的,局促地看见个熟人,救命稻草似的飞去眼神,莫蔓菁心情很差,一杯一杯酒地灌,跟他聊上了。 说到分配单位和理想单位的差距,石峰说,家里有人在上影厂,还挺巧的。莫蔓菁支支吾吾,她有个事儿想跟他私聊。 孤男寡女,还都不熟,喝酒壮胆儿,一壮就壮出事儿了。 当时破/身算是姑娘家的大事儿,她酒醒后找到石峰,让他负责。 负责?太突然了。 石峰愣住了,没及时给回应。 石峰有心仪的姑娘,思来想去提着礼物,儒生气地往莫蔓菁宿舍楼底下一站,真诚道歉。 莫蔓菁扇他一巴掌,你跟我未来老公道歉去吧。 莫蔓菁年轻时多少激进,认定自己课业好,不服气去湖南,做出了很多激进的举动,又是找辅导员又是写信,纠缠不休,人家直接明示她找找人。 石峰算是撞在她走投无路的枪口上了。 就当时的那个情景,石峰对她未来老公道歉,可能会比对她本人道歉要容易些。 围观群众吃瓜全程,把石峰负她的景象以口沫散播,有石峰职工子女身份加持,不到一日,石峰和莫春娇的名字算是绑死了。彼时莫蔓菁刚改名,传得乱七八糟的,不少人以为石峰和电影学院两个姓莫的搞三角恋。 那边没捅破窗户纸的廖慧泪眼嘤嘤,毕业合影时话也不跟石峰说。 他在女生宿舍楼底下苦守一夜,终于等到不愿与他讲话的廖慧,他解释完,廖慧很容易就信了。她说,石峰不是那种会喜欢电影学院那帮姑娘的人。 石峰虽长一副俊脸,但笨嘴笨舌。跟女孩儿说话还会红脸,怎么会勾搭那些女的? 疙疙瘩瘩四年都没拉过小手的暧昧男女,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因着“绯闻事件”抱上了。 莫蔓菁捏着沓纸,从男生宿舍问到石峰去向,在一片嘲笑声和看好戏的眼神里,找了过来。 也是巧了,若非月事没来,她也有闲情看俊男靓女抱抱,多大胆多热烈。但,她抄手杵在了那儿,以廖慧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 她没见过廖慧,对方却显然认出了她,石峰美人怀还没搂暖,便被推了个踉跄。 美人梨花带雨地跑了。 莫蔓菁在石峰开口前,掐住他的怒意,直言月事没来,让他带她去医院。 校门口聚满离校同学,他们招不到出租,坐了辆三蹦子。 路上她问,“你居然有相好?”她岂不是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石峰沉默,头脑浆糊似的,不管她碎念什么,蹦子摇到医院,他一言未发。 尿检,怀了。 天塌了。 莫蔓菁早在宿舍团团转过了,有点儿心理准备,对石峰说,事儿她来处理,他只要想想办法,上影厂不是认识人吗,把她调去上影厂,也算两清了。 上回她来说破身的事儿,就强调过了。石峰留心,回去问过,说今年分配过了,要调可能得要明年。 莫蔓菁说,好。 他问,那孩子呢。 “关你屁事。”都有相好了还说个屁。 这事儿过了没两天,莫蔓菁一直在忙毕业的事儿,拍那些个现在还是小屁孩、未来可能是大导演的马屁。 莫蔓菁参加完导演系的聚会,醉醺醺回去,看到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站在人走楼空的宿舍楼底下。 仔细一瞧,手上还提了水果...... 她没见过这么老实的“渣男”,搞大姑娘肚子居然回去跟爹妈商量去了。 石峰家里一定是让她留孩子。 她拒绝,说自己要去上影厂,没有精力生孩子。 石峰妈妈说,那孩子怎么办? 莫蔓菁说,她会打掉的,她已经找好了私人诊所了。 石峰妈拉住姑娘的手,让她再考虑考虑,打孩子毕竟伤身体,生下来,生下来就是一家人了,他们家会帮她想办法去上影厂。 莫蔓菁骄横的语气秒速转变:“真的吗?” 她被带回了石墨家。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好歹不分,心里只有编剧梦,立志在中国影视史上青史留名,不达目的不罢休,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一点也不追问。 石峰爸妈说,之前石峰来问,他们不知是他女朋友,现在关系不同了,肯定全心全力帮她想办法。 莫蔓菁立马两眼放光。 他妈犹犹豫豫,说,就是别喝酒了,怀孩子喝酒不好。 她忙不迭装乖,说自己就眯了一小口。 莫蔓菁和石峰分房睡,他读研,闲,在家和莫蔓菁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压根儿不熟,他见她羞,没两天就匿到实验室去了。 莫蔓菁怀着孕也老往外跑,说要观察生活,一双腿走过老街陋巷,丝毫没有孕妇自觉。 在那个通讯不便的年代,石峰经常深夜打着电筒,在父母的敦促下出门,到处找。莫蔓菁绝对是他见过的,双腿使用率最高的人。 有天外出采集数据,路上有人喊孕妇倒地了,他吓得一跳,拨开人群,看清不是莫蔓菁松下口气。也是,脚下的地方距离学校两百多公里,她再能跑也跑不了这么远,但他回去还是斥巨资给她买了bb机。 莫蔓菁正在写稿,书桌上砸下来个纸盒,石峰一言不发放下就走了,也不说是什么。 她慢吞吞打开,掏出个黑色的塑料儿,傻笑了会。她本就准备攒攒稿费,买一个呢。 石峰在门口踱步半天,再度推开门,看她拿着纸盒在笑,划过羞赧,“以后我打这个,你记得回我,我好去接你。” 莫蔓菁工作的很不是时候,国家将取消分配的风声甚嚣尘上,有关系的早使了劲儿,石峰家后面给她找关系,都说要等,等上头来个准信,分配制度一改,以后也不知怎么个政策,动起来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过了一阵,说八一制片厂缺编剧,去吗? 莫蔓菁想也没想,拒绝了。她没想到,石峰家神通广大到八一制片厂都能说上话,如此等下去,上影厂肯定有希望。 她借大肚耽搁了去湖南报道。同学都说,你以后去了会给人留下坏印象的,莫蔓菁咬牙,称自己只认上影厂。 石峰说湖南不好吗?她说不好。 在莫蔓菁眼里,上海是大城市,湖南不是。 “大城市?首都不是大城市吗?”石峰奇怪,“你怎么不去北京、八一制片厂,为什么非要是上海?......别是你相好在那里......” 她心里想的是,北京那儿天气太干了,而且不洋气,嘴上说,“是啊,就是有相好,就许你有,我还不能有了?” 廖慧得知莫蔓菁母凭子贵入住石峰家,悲痛欲绝地北上去了,石峰那几天天天往外跑,做着毫无立场的补救。 莫蔓菁揣着明白装糊涂,懒得理他。 她也搞不清楚他们什么关系,也没立场鼓励他或者劝阻他。 等人走了,学校开学了,他也老实了。 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消化感情能力也不差,一滴泪也没有,就是人更傻了。 每天吃饭看书睡觉,要么就在房间倒腾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笨得像驴,愣得像桩。 九月下旬,来了消息,说年底有批名单,可以把莫蔓菁塞进去,在上影厂做编剧助手。 莫蔓菁是有点不情愿的,老编剧很多都是野路子,没怎么读过书,不喜欢她们学院派,不过好歹还是应了下来。分配是国家的名额,塞进去也只能是这样的“助手”。不过,莫蔓菁相信自己的机灵。 等石峰家里觉得了了桩大事,总算有脸提结婚了,莫蔓菁反倒犹豫了。 虽然怀孕了,但她没想过结婚。 她胆子天一样大,怀孕小半年,一点没告诉家里。她跟石峰父母说,家里重男轻女,考大学是她在风雪里跪出来的钱,没人信拍电影是正经事,将来她飞黄腾达或者沿街乞讨,都是自己的事。她大学四年,只有奶奶死,回去过一趟。 石峰家可不这么想,心道小孩子不懂事,一找就找了过去。 不愧是一家人,当场逼良嫁人,一锤定音,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波彩礼。不管莫蔓菁如何不在乎,未婚先孕都是败名声的事儿。 结婚证那张照片,莫蔓菁眼睛还肿着,蒙着雾似的,梨花带雨惹人疼。 这后来也成了她最不愿回看的影像资料之一。 结了婚,自然要睡一张床。 家里一片囍字,喜糖堆满屋,红彤彤映在两张印堂发黑的丧批脸上。 莫蔓菁捧着大肚子,问石峰,“心在滴血是吗?” 他在房间打转,不知要干些什么,听她这么说,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说,“结了婚,你就娶不了廖慧了。”二婚男人也是个便宜货。 石峰沉默了好久,嗓子眼堵了块石头似的,消沉开口,“本来也没什么机会了,她要出国了。” 就是说本来想过的——结了婚等她生下孩子离婚,或者硬撑着不结婚,只是人家廖慧不理他,决意要出国,所以才凑活结婚的。 莫蔓菁曲解人心很有一招,当下眉眼一横,死了那条自欺欺人的心。 筹备酒席时,她安慰自己——好歹石峰正直、善良、优秀、英俊、家世好,除了不爱她,这桩婚事是值得的。 可原来,明明白白地知道对方不爱自己,那张不错的脸也会可憎,那些优点与缺点也无异。 “随你,反正我生下孩子就去上影厂了,到时候你要离婚、要出国、要去找廖慧......或者找别人,都随便你。” “你就这么急着去上影厂?”生下孩子就去? “是啊,当初勾引你,就是为了去上影厂!” 石峰个耿直理工男,没见过这么横的艺术生,“那你为艺术牺牲真大!” 莫蔓菁为人生镶金的话张口就来:“我们搞电影搞创作的,生来就要有殉道精神。” “是为艺术还是为男人?”他冷笑地问她。 她完全忘了自己开过的玩笑,“我去了上影厂,看到帅的,也不会委屈自己的。”她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 石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结婚还好,为了朴素的生命互相帮持。石峰深夜打着电筒去找她,炎夏跑出去给她买冰棍,夜里给她扇风赶蚊子,灯泡坏了给她换灯泡,帮她一趟趟跑邮局拿信拿书拿报纸,甘心情愿。 可一结婚,一双名字紧贴在一起,占有欲直线上升,这脸说翻就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