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暗流涌动
毫无疑问,杨盛是个买办好手。他乔装成商人,或者说,就是恢复了本来面貌,然后带着“商队”混进了天虞城,半天时间便把米面货源弄得一清二楚,爽快出手,绝不还价,分批购买,再分批运出城去。本地商人还以为来了个外地“水鱼”,拼了命把价格抬高,反正杨盛全都答应,何不痛宰一顿?于是杨盛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格,三天内买走了市面上三分之二的米面。 由于出城的车辆众多,姜鲁门察觉到不妥,便找到商会会长,问清情况后大惊,下令严禁出售粮食,同时亲自带兵追截已经出城的杨盛。杨盛自负勇力,带队时押在最后,见后边有骑兵追赶,便命手下取来金枪,率近卫断后。姜鲁门匆匆赶上,见一人骑马提枪,怎见得: 捧金银官吏拱手,青巾绿袍,久居南国商贾客; 挥棍棒贼寇皱眉,黑面乌骓,惯使大枪钱粮官。 姜鲁门喝道:“尔等不是寻常商人,究竟什么来路?”杨盛笑道:“我是首辅亲军部曲督汉开边手下的军需官杨盛,向你城中购粮,有何不可?” 姜鲁门大怒道:“如此豪购,尔等有何阴谋?” 杨盛用金枪指着姜鲁门,高声应道:“难道南国有反心么?朝廷的军队前来相助南国灭贼,难道不可以在此补给粮草么?” 姜鲁门见杨盛河目海口,浓眉黑面,体貌粗壮,暗道:“此人疑似猛将,我身上有伤,若强与他交手,是胜是败,都不好交代。”于是带着兵马回城去,整顿商户,紧闭城门。杨盛摇头苦笑,率众运粮回营。 五日后,姜素业与白成率军一万,赶至天虞城。姜鲁门开城迎接,闻姜素业领取虎符,颇为讶异,道:“贤侄胆气过人,但未经战事,须是谨慎些好。此时洛相派人赴京活动,如今我等只宜坚守。” 姜素业道:“昏君意欲借此事削藩之心岂可不防?先祖留下领土,我等应坚守之,领土上的百姓,我等应保护之。现有扬威、节义为我羽翼,又有叔父德高望重,才德兼备,何愁不能拒公孙氏?扬威将军已有定计,请叔父坐看好戏。” 姜鲁门没奈何,只得任他去做。次日,姜昭发信来此,信中说京城降下罪书,怪罪南国军攻击司隶军,责问是否意图谋反,命姜昭在十天内表明立场,一个月内上京请罪。姜素业大怒,道:“昏君欺人太甚!”于是一边回信让姜昭不可赴中都,一边加紧整顿武备,加固城墙,训练士兵,以待战事。 却说师十四离开军营,来到天虞城探望姜鲁门伤势。二人于客厅内席地而坐,姜鲁门虽然身高七尺,怎奈师十四身躯庞大,巍然如山,对比之下显得姜鲁门小巧不少。 两杯茶下肚,得知师十四从宫让军营中来,姜鲁门忙询问宫让军的动向,师十四闭口不谈。姜鲁门急得直跺脚,扯着师十四的衣服,急切道:“师子一向仁义,儒曰:‘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今事态紧急,师子何忍知而不言,坐视友人临危耶?” 师十四摇了摇一头蓬松乱发,道:“汝是友人,汉开边亦是友人,怎可厚此薄彼?” 姜鲁门苦苦哀求,师十四招架不住,道:“汝恐失天虞矣!” “何解?”姜鲁门惶恐不已。 师十四两条刷漆浓眉一扬,道:“此城位居要冲,公孙波若要倾力来攻,汝难护其周全。何况汉开边义勇绝伦,宫让行兵多诈。姜昭畏事,必一味妥协,届时此城必被拱让,汝岂非失去太守之位?” 姜鲁门听罢愈发惶恐,请计于师十四。师十四叹道:“天数不可违,汝若求自保,则切不可发兵动武,免遭刀兵之祸。” 不料姜素业与白成恰好登门,在客厅门外听见,白成大怒,掀开珠帘踏步入内,喝道:“哪里来的jian人,在此蛊惑人心?”姜鲁门忙道:“此是我的朋友,大儒剑师十四……” 未及辩解,白成已飞扑而至,张开大手便要去擒师十四。白成虽是猛将,可师十四高他不止一头,哪能擒得住?反被一掌推开,倒退两步。白成见院外武器架上有铁戟,便飞步去取,复回来杀师十四。十四冷然一笑,迈开大步,于厅中闪展腾挪,虽身体长大,却极灵活,白成一条戟如恶龙出水,刺撩勾扫,招招凶狠,却是难伤师十四分毫。白成大怒道:“狂儒,厅内物件太多,你我出去一战!” 师十四大笑,一个起落,人已在庭院之中。白成捻戟紧追,照着后心便刺,师十四手中无剑,只好在武器架上也取一杆戟,战在一处。白成戟法精纯,滚起疾风浓尘,有熊虎之威,师十四身长力大,口中狂笑不止,手里大戟如飞,竟也不落下风。 那二人战在庭中,把姜素业与姜鲁门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狂儒好身手!”姜素业不禁叹道。一旁姜鲁门顿足道:“白将军非他敌手,切莫再打啊!” 师十四并无伤人之意,颠动满头乱发,浑身真气涌动,肌rou鼓起,怒目大喝一声,真个气震山河,声动天地,把白成惊退几步开去。师十四笑道:“竖子非吾对手,无趣!吾去也!”说罢,飞身一跃,翻过院墙,伴着嘹亮歌声,竟自走了。白成莫能追上,回身对姜素业道:“公子,此人武艺极高,万不可放他归去!” “白节义太莽撞了些。此人既是我叔父的朋友,不必非要伤他。”姜素业道,“且听我叔父解释吧。” 姜鲁门对二人说道:“那人名叫师十四,是与我论剑的好友,人称狂儒,游荡任侠,豪气干云。其剑上造诣,世间罕见,能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先前他自己给首辅亲军送去了鹊山附近的地图,后又被我拜托前去救援,因而结识了汉开边。今天来这里探望我,我向他探听朝廷军的消息,因此他对我说了那番话,也是一片好心,贤侄不可错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