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公子奋马 将军按剑
姜素业已有些发怒,双目盯着洛中平薄薄的嘴唇,等着他开口还击。 可没想到,洛中平微笑道:“既然少将有此雄心壮志,我定然是支持的。”他又转向姜昭,请求道:“将军便允了他吧!” 姜昭本以为洛中平会据理力争,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只好点头,道:“那素业便暂领司马一职。” “谢过父亲。” 姜素业嘴上应着,心里却狐疑不已:“这洛中平打的什么算盘?” 洛中平鞠了一躬,扶了扶头上的高帽,悠然道:“臣先告退,前去着手准备与中都方面斡旋。” “好。那便有劳国相。” 姜昭依旧是那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待到洛中平走了,姜昭屏退左右,才责备起儿子:“你方才真是胡闹!” 姜素业道:“父亲大人,洛中平本就只手遮天,若把军权都交付与他,他岂不反上南天门去了?您想想,贺叔说不要与司隶联手剿贼,是父亲不听,反听了洛中平的谗言,现如今贺叔身死,最大得益者莫不是洛中平么?” 姜昭寻思自己儿子真是长大了,所思所虑竟是家国之事,心中不胜欣慰。转念又想到贺峥之死,心头浮起愧疚,叹气道:“是为父的错。但是贺峥……贺峥他又说不出个什么理由,叫我怎生信他?” 姜素业摇摇头道:“人的直觉有时候是极准的,他既说不出理由,应是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因此与父亲起了争执。” “唉,成事不说。”姜昭神色里说不尽的落寞,“你且说,你领了司马,要做什么?” 姜素业道:“孩儿立即调动国内兵马,巩固防御,提防公孙波兴师南下。” 听儿子竟有如此计划,姜昭不由得惊道:“怎可如此!你这一弄,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姜素业沉声道:“父亲难道忘了公孙氏与姜氏之间的仇恨么?那本不是洗得清的东西。” 姜昭不禁木然。想到过去那段尘封的历史,他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莫非,皇帝真的是不怀好意,意欲吞并南国? 姜素业又道:“依据现有情报,宫让的三千火龙军由于任务中断,停在南国境内,驻扎在天虞之北。叛军已灭,宫让却不回去,如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可不防。”姜昭听罢,摇摇头道:“不会的,我相信洛中平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他洛家与我们南国早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凭他手眼通天的本事,应可以解决此事。” 姜素业见父亲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拿了虎符便先退下。出了将军府,先找来一对兄弟,乃是扬威将军白宗、节义将军白成,这二人是南国的步兵将领,平日与姜素业交好。姜素业拿了虎符第一件事便是寻此二人,二人也不惊讶,想来是早就知道姜素业的计划。 白宗已是而立之年,生得白面方脸,两条乌黑眉毛,下颌上满是胡须,嘴唇上却刮得干干净净。他素来最有声威,人称贺峥手下头号智将,因此姜素业最喜与他来往,敬称他一声“白大哥”。白宗见了姜素业,道:“既然公子取得虎符,我等便要听凭公子节制了。” 姜素业笑道:“不敢,我年纪小,军事须倚仗二位大哥才是。” 一旁白成发话:“公子何须客气。有需要我二人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这个节义将军阔面直鼻,与其兄白宗生得有些相似,只是没什么胡须。他膂力过人,擅长使一对月牙戟,戟法高强,军中称他第一。贺峥曾在南方雨林率军与蛮族对阵,彼时白成步战突入敌阵,一双戟运使如飞,似车轮转,无人可挡,杀到阵心,一戟刺死一名酋长,令敌军丧胆而逃,因此威名大振,人称“破军双戟”。 姜素业年方十九,要在军中立威难度较大,自然需要借助白家兄弟的力量。姜素业叹道:“二位兄长,贺将军误伤了司隶军,朝廷必会兴师问罪,如今南国已是危急存亡之际,还请二位兄长助我保卫家国!” 白成道:“按照目前形势,我兄弟二人须各自引军北上,增强防御,拱卫‘天南连壁’。但是洛家三虎怕是不会配合我们的。” 姜素业默然。 白成口中的“洛家三虎”指的是洛中克、洛中定与洛中靖。前任国相洛灵仙生有四子,以“克定靖平”为名,其中以幼子洛中平最为聪慧,时人呼为神童,后来果不其然,洛中平接过了国相之位,使洛家在南国的地位更加尊荣无比。而他的三个哥哥也绝非碌碌之辈。洛中克是柜城太守,洛中定是鹊城太守,洛中靖则是招摇城太守,三人与天虞太守姜鲁门一起镇守南国北部四大要塞。姜鲁门是姜昭的堂兄,也是姜昭的心腹重臣,洛家三兄弟能与姜鲁门并驾齐驱,可见地位非同一般。 姜素业兀自为难,白宗却分析道:“此次鹊山之战,洛中定坐视贼军为祸,置若罔闻,想来极为可疑,不宜向他增援。洛中克的柜城在西北方,路途遥远,且主要是用以防范西国。洛中靖素以贤名著称,应不敢妄动。我等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增援天虞,一路增援招摇,只要这两座城守住,赤岭无忧矣。” 姜素业觉得白宗所说有理,点了点头,道:“那我便与白节义同行,前往天虞,烦请白大哥率本部去招摇城。”白家兄弟领命,各自领兵,分头行事,暂且按下不表。 -=-=-=-=-= 月明,星稀,无云。 汉开边受了官职,升作四品黄羽校尉,又得赏金千枚、宝剑一柄。待使者走了,宫让笑着对汉开边说道:“恭喜贤弟高升,可喜可贺啊。” 汉开边冷冷道:“此乃三百多条命换来的,有何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