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私情背后
“七巧……去请母亲……不,请刘嬷嬷过来。” 华灼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刘嬷嬷老成持重,母亲现在不在府里,也只能跟她商量了。 刘嬷嬷来得及快,进门就问道:“小姐,可是九惠那里有什么不对?” 到底是人老成精,华灼突然将她请来,又让八秀去守门,神神秘秘的,自然是有大事,而今天发生的事,只有九惠擅自离府最为可疑。 “七巧,你来说。” 华灼沉着脸色,让七巧把看到情形对刘嬷嬷又讲了一遍,直骇得刘嬷嬷也是脸色大变,以手拍腿道:“这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嬷嬷,这种事情,依你看该怎么处置?”华灼不能将她的怀疑说出来,因为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不过丫环与外男有私情,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了。 刘嬷嬷长叹一口气,道:“九惠在府里也有十年了,当初还是夫人亲自调教的她,教她识字,后来见她心细稳重,又不是个多话的,所以特地派她到书房那样的重地去伺候,一晃也有五年了,唉,怪不得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咱们府里的丫头,一般十五、六岁就配了出去,便是倚重的,最多也只留到十八岁,老爷、夫人原是想等她十八岁上,再给她配个有前程的小子,这眼看着就快到日子了,她怎么就犯了糊涂呢?小姐,依我看,九惠也不是有心的,她年岁到了,哪有女子不怀春,不如索性就放她出府吧,莫等到闹出什么丑事来,那时便是把她打死也不值了。” 华灼听出来,刘嬷嬷这是有意替九惠求情,否则出了这种事,便是不打死她,也要赶出府去,可刘嬷嬷说的是放出府去,这便是又一层含义了,放出府,自然就是放她出府去嫁人,按惯例,华家还要替她出一份体面的嫁妆。 “嬷嬷……这样可不好吧,万一以后有人有样学样,岂不是以为咱们华府没了家风……” 华灼慢吞吞地说着,就这样放九惠出府,她又岂能甘心,书房里那本莫名出现的帐册问题一日不搞清楚,她寝食难安,可是再仔细想想,离出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帐册问题恐怕根本还没有出现,即使把九惠抓来私下拷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她又觉得为难起来,为了捕风捉影、甚至是根本就还没有出现的事,就把九惠从重处置了,这似乎也不太妥当。 刘嬷嬷心中一凌,以为华灼要从重处罚,顿时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华灼想了想,终于取了个折中的法子,道:“九惠这些年伺候爹爹也算尽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从重处置了她,只怕让那些不知内情的旁人寒心,但此事又十分严重,万一传了出去,咱们华府的颜面何存,因此绝不可姑息,依我的意思,就让九惠把那男子是谁说出来,让他出了银子,将九惠赎出去,此后要嫁要娶,一概与我华府无关,华府也不追究他们有私情的事。嬷嬷以为这样处置可否?” 只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自然会有蛛丝马迹可寻,那本帐册的事跟九惠到底有没有关系,也就可以得到证实了。 “小姐这样处置,倒也算是两全,只是夫人那里……”刘嬷嬷见华灼没有从重处罚九惠,心里也是欣慰,九惠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实是不忍看她下场凄惨,不过夫人却是最恨丫环闹出这样的丑事,只怕未必会轻放了九惠。 华灼又想了想,道:“娘那里,自有我去劝说,九惠那里,就交给嬷嬷去说,袖儿在书房也有一段时日了,应该知道怎么伺候,九惠她暂时就调到客院洒扫去,那里人少安静,嬷嬷好生劝劝她,务必让她将那男子的身份说出来,不然我在母亲那边,也不好开口。” “这……冒然将她从书房调开,老爷只怕是不习惯的。”刘嬷嬷又道。 华灼摇了摇头,却道:“这种事一旦揭穿,她不吓死便是好的了,又怎么能还像以前那样伺候爹爹,与其让她心不在焉,不如让她到静处好生反省,嬷嬷你可得找人看好了她,莫让她做出什么事来,不然咱们一片好心,只怕反害了她。” 刘嬷嬷一想,小姐这话也是一番道理,私情被揭穿,胆子小些的女子,只怕吓也吓死了,九惠平日少语寡言,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性烈的,别到时候面子上一时抹不开,寻了短见,倒把小姐和她的一番好意全给抹杀了。 “小姐放心,此事轻重嬷嬷心中有数。” 刘嬷嬷知道事关重大,出了秀阁,也不耽搁,径直就往九惠的房间去了,就在屋里坐等九惠回来。华灼却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上一世华家最终家破人亡,那本做为关键性证据、使得父亲百口莫辩的那本帐册,到底跟九惠有没有关系,这个疑惑像猫爪儿一样,时时挠着她的心。 那个男人,是不是赵家大少爷赵伯良? 如果是他,那么几乎就可以肯定,上一世的事情赵家一定脱不了关系,一个最瞧不起这些为奴为婢的人,竟然跟华家的婢子偷情,不是另有企图才怪。 “小姐……小姐,夫人回来了。” 七巧匆匆跑来通报,显然她也知道,九惠的事情,虽然小姐和刘嬷嬷已经商量好了,但最终拍板决定的人,还是夫人,因此一直留意着大门口的动静,方氏一回来,还没有迈进西跨院的大门,她就来报信了。 华灼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刻去见母亲,而是敛起心神,细细地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对母亲说起这件事,略隔了大半个时辰,才起身带着七巧和八秀向西跨院走去。 方氏已经换了衣服,洗脸净手,此时正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杯云雾茶,边吃边跟三春说着什么,忽见华灼没等通传便进来,于是笑道:“正要去看你,怎么就来了,怪不得人常道母女连心。” “娘,庄子上有什么事吗?”华灼在方氏身边坐下,又笑着向三春道,“这茶好香,一定是三春jiejie亲手泡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三春微微一笑,道:“小姐要吃茶,只管吩咐就是,能为小姐泡茶,原是我的荣幸呢。”说着,便转身去了茶房。 “庄子上的事你不用理会,眼下只把那幅百子千孙图绣好便是了。” 方氏笑应了一句,但忽见华灼把八秀支出去守门,然后流露出欲言又止的姿态,立时便知道有事了,而且事情很严重,否则女儿也不会把三春支开了,她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微微讶异道:“怎么了?” 这次华灼没让七巧说,而是自己斟酌着把九惠的事情说了,又将自己对九惠的处置方式说了出来,方氏一听,就怒道:“糊涂,这种事情如何能这样轻易便放过了那贱婢,她如此败坏我华府门风,绝对不能轻饶。” “娘说的是,只是女儿另有想法。”华灼并不反驳,顺着方氏的语气,“九惠糊涂,女儿饶过她并非只是顾念着她服侍爹爹多年的功劳,其实是想让她说出那个男子是什么人,若重罚了她,她一横心,索性求死,那男子是什么人岂不是便不可知了?娘,你想一想,九惠身为婢子,又非绝色,一个富家少爷,凭什么瞧得中她?” 方氏并非蠢笨之人,华灼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过来,心中一惊道:“莫非是别有所图?九惠管着你爹爹的书房……啊……” 华灼郑重点头,道:“爹爹时常会带些公文回来,书房重地,难免有些机密文件,若是丢失了一件两件也就罢了,顶多也不过是问个保管不力之罪,可若是多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来呢?” 方氏脸色大变,道:“何至于如此,你爹爹他为官素来平和,并不曾得罪什么人……” “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华灼打断她道。 方氏怔了怔神,片刻后也转过神来,羞愧道:“我竟不如你想得通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我竟忘了……灼儿,既然如此,便按你说的办,九惠她肯老实交代,念在她这些年的伺候还算尽心,我便饶了她一回,并成全她与那男子,若她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不止她,连她父亲兄弟,一并卖做贱役。” 说着,她又长叹一声,道:“亏得这事是咱们先发现了,若是外头的人发现……”她话还未说完,便听着门口三春的声音响起。 “八秀,你守着屋子做什么呢?” 方氏一惊,正担心八秀性子憨,说漏了嘴,却又听八秀的声音传来:“小姐让我出来看jiejie的茶怎么还没泡了来。” “这个憨丫头,跟着你,倒也有了几分机灵劲了……” 方氏赞赏地望了华灼一眼,华灼回以一笑,道:“她原就不笨,只是平时不爱多想,眼下知道事情严重,哪还不晓得要机灵些……” 正说着,三春和八秀已经一起掀了帘子进来,华灼便住口不言,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虽然三春是母亲的心腹大丫环,但她和九惠一起长大,感情非浅,暂且还是瞒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