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自由探戈（三）
简易的舞台上，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皮亚佐拉的《自由探戈》是为电影《探戈课》所作的主题曲，原本是手风琴与小提琴结合演奏。叶承歌在此基础上将手风琴演奏的地方换成了钢琴，更快的手速，更加跃动的节奏，让两人的那场合奏成了学校历史中灿烂的一笔，迄今为止仍有小学弟学妹们在网上求“链接”。 下面的人不明所以，还真以为是因为叶承歌的关系，所以黎安安在舞台上等了那么久。在他们眼里，英气逼人的帅气军官，与新入学的娇俏女生，合伙的演奏总带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感。 梁梓挺直了背，听着身后女生的絮絮叨叨，什么“勾搭”，什么“招惹”的字眼，听着就心烦，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低声呵斥道：“背后唧唧歪歪什么啊！男的女的站在一起就能勾搭？那你们现在跟刘中将坐在一个大厅，岂不是你们都跟刘中将在勾搭！” 梁梓的声音有些大，正在前面坐着的刘中将摸了摸快秃顶的头，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咳咳咳咳咳咳。” 教导主任脸都绿了，转头狠狠瞪着梁梓，哪知道这缺心眼的小姑娘压根没收到来自这边的电波，依旧喋喋不休：“在一起就是勾搭，那教导主任还坐刘中将的旁边呢，他们是不是也勾搭啊！” 刘中将放下茶杯，看着教导主任跟自己也快秃顶的头，哈哈大笑：“看来这群学生思维挺活跃的嘛，挺好，挺好。” 傅震之斜眼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白政委，火上浇油地指着叶承歌：“你未来准女婿？” 白政委也是个人精，马上换了脸，端起茶杯笑得好像挺高兴：“是啊，这么久还不知这小子会钢琴，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 在他们谈话的档口，台上的后勤组依旧帮叶承歌和黎安安调整好了话筒高度。钢琴在右侧角落，所以叶承歌坐着便是侧身斜对黎安安。他双眼看着她，轻轻点头。 啪，所有的灯光暗去，只余下两个人身上沐浴着橙黄的光束。 先有动作的是叶承歌，只见他手指灵活地在钢琴黑白键上快速穿梭，清冽的琴音响起，带着让人心口跳跃的节奏。一小节钢琴独奏后，黎安安的小提琴也加了进来。 急促的钢琴搭配优美的小提琴，乐器中的王者与王后相互融合演绎出的《自由探戈》，让人有种不能呼吸的窒息美，你快我慢，你动我静，紧凑的旋律，默契的配合，让人看着都舍不得挪眼。 在这种视觉美与听觉美双向交织下，合奏结束后，所有人都愣愣坐在那里，似乎还没从美好之中醒来。 老实说黎安安一开始进入的时候拉得比较生涩，后来被叶承歌带着跑，渐渐也找到了些感觉，但凡自己有不够润的地方，叶承歌都会加重钢琴的声音效果，掩盖住她细小的瑕疵。所以这番配合下来看似天衣无缝，可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好！” 没眼力见的多吉回神，坐着死命鼓掌，鼓了还不够，从凳子上站起来用力拍。 嫂子好啊，嫂子棒啊，嫂子又演戏又是军医还能拉琴，长得漂亮又能做一桌子好菜，他扎西多吉已经成为黎安安的狂热粉丝没有之一，恨不得团长今天就把她娶回家，明天就生娃！ 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错过了啊！在多吉的眼里，生了娃才跑不了！ 被多吉一带动，雷鸣般的掌声从大厅里响起。对音律一窍不通的梁梓都捂着胸口惊叹：“妈呀，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自由探戈》是吧？我差点都要跳两步了。” 懂音律的姚葭眼泪都激动出来了：“我一定要把它编成舞，太棒了！” 坐在前面的刘中将拍着手：“不错啊，不错啊，我就说嘛这小姑娘挺厉害，还有这叶承歌，嘿！老子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还会弹钢琴呢？是不是只在漂亮姑娘面前秀啊？哈哈哈哈。” 刘中将姓刘名放，倒过来就是放刘（牛），他小时候还真是放牛出生，这种苦出来的人一步一步都靠着自己的脚步上去，比喊着金钥匙出生的红二代们要耿直得多。这会张口就来了这句，白政委再心口子宽阔，脸也快绿了。 他给刘中将递了根烟宣誓主权：“这我女婿，我女婿。” 刘中将狠狠抽了一口，惊讶道：“之前你们闺女抢秦烈，这会又占了叶承歌，好哇，部队但凡进了个优秀的小伙子就被预定了，让我闺女以后上哪去呀？” 傅震之抚掌大笑：“老刘，等你闺女到嫁人的年纪，秦烈和叶承歌娃都满地跑了！” 说道刘放的闺女，大家都想笑。不到一岁跟个混世娃娃似的，长大了可不得了。 刘放是二婚，第一任妻子跟自己不到一年就出车祸死了。这快二十年年他一直单着，去年周司令看不下去了，几乎下着命令让他再找一个来照顾自己的生活。正巧遇见医院有个护士长离婚，两人见了一面觉得还行就简单结婚，今年喜获千金，取名刘能量。 就为了这名字，护士长差点跟他闹离婚。刘放就不懂了，这能量多好的明儿啊，随时宣传正能量，走到哪都有力气，咱闺女就应该拥有到哪镇哪的健壮美！ 可怜的小能量一直哭，还真应了这名儿。几个月昏天黑地的折腾后，闺女是有正能量，她的哭嗓把整栋楼都快逼成负能量了。白天哭，晚上哭，中午睡个觉都哭。 护士长心疼得啊，终于把刘老放给说通了，改名叫刘靓靓，小名量量。说来也奇怪，改了名之后小家伙见谁都笑，胖乎乎的见牙不见眼。 这事儿后来成了军中的笑谈，谁听了都乐。 叶承歌和黎安安的《自由探戈》是最后压轴的节目，所以落幕的时候，两块红色幕布渐渐在眼前合拢。 黎安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皮，对叶承歌点点头：“谢谢。” 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多呆，心里乱成一片，好像有一堆东西压在上面，理不出头绪。 黎安安原本以为亲生父亲这个词一直是她心里的梗，这个梗不弄清楚，她这辈子也不会安心。可当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却开始犹豫了。 之前从他身边经过，也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或许，他不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