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哀伤与承诺
“花会盛开，然后凋谢 星辰熠熠生辉，却也终将消逝不见 即便是地球、太阳、银河， 甚至更加广阔无垠的宇宙，也总有消亡的那一天” 佐贰在周六的早晨，陪着周紫秋默默的站在公墓的碑前。今天是爷爷的忌日，周紫秋说只想自己来看看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就不要来了。 于是佐贰陪着周紫秋站在这细细的雨丝中，一环又一环的公墓，安静而巨大，林林总总的墓碑，肃穆而萧瑟。 墓碑有两行字，一行是白色，一行是红色，幕是一个双人墓，一边是爷爷，一边是奶奶。 周紫秋今天一身全黑，只是安静的站着，既不哭啼、也不强颜欢笑，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诉说着对爷爷的哀伤。 很多时候，你以为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但其实那些细节始终留存在你的记忆里从未消失。 周紫秋想起了小的时候，有一次偷偷在爷爷已经写好的字上涂涂画画，爷爷生气的训斥，直到把自己训哭，爷爷又被奶奶训斥，最后两位老人哄自己开心。 周紫秋想起了有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以为爷爷把自己丢在幼儿园，再也不要自己了，哇哇大哭，爷爷在旁边又做鬼脸，又模仿鸟叫，直到自己破涕为笑。 周紫秋想起了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想吃炸鸡柳，爷爷说外面的炸鸡柳不卫生。于是买了好多好多炸鸡柳的粉和鸡柳，在家开始炸。失败了很多次，但终于为自己炸出了一盘香脆的鸡柳。 周紫秋想起了很多很多，很细碎，好像自己已经忘记了很久的事情。人是由自己的记忆一层一层的累积而成的，这些记忆就像砖头一样砌成了你这个人。然后被我们全部用油漆粉起来，你看不见，但它们却都在那里。 岁月逝去，时光流转，当斑驳的墙面再次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当我们剥去粉起的墙漆，你会发现那些砖头依然像曾经那样累积在那里，一地细碎，你会发现那些记忆依然封存在那里。那些才是真实的你。 细雨依旧，佐贰撑着伞，陪着周紫秋慢慢的走回公墓的接车点。在那里定时的会有班车，来公墓的人不多，班车也不多，大概半个小时才会有一辆。 “我有五年没有在爷爷的忌日，来给爷爷扫墓了”周紫秋自责的说道。 佐贰知道，周紫秋初中和高一、高二五年去了BJ，要想在爷爷的忌日扫墓，就让爸爸mama陪着她来回跑一趟，估计确实挺困难的。 “这次高考之后，我再去BJ，估计也很难再这样回来给爷爷扫墓了”周紫秋伤心的说道。 站在接车点，车还没来。周紫秋默默的回头望着爷爷的墓的方向。 “总会有机会的”佐贰安慰道。 “以后奶奶也会在这里。”周紫秋不无伤心的说道。 佐贰看到了，一行白字，一行红字，另一行自然就是周紫秋奶奶的。 忽然，佐贰做了一件他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佐贰轻轻的搂住了周紫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温柔的说道：“我会陪着你”。 周紫秋的身体明显的一震，然后将头埋进了佐贰的怀里。 很温暖，很结实，很可靠。 “你失去过么”周紫秋埋在佐贰的怀里，满心的失落仿佛有了一个依靠。 “我可能无法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唯一一次失去，好像是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那条狗很乖，我养了他三个月。老爸很烦狗叫，那狗从来不在家里叫，就算是饿了，也只会呜呜，真的很乖。” 佐贰抚摸着周紫秋的秀发，回忆着小时候的往事。 “后来有一天回家，老妈领我去看它，已经死了，躺在那里。老妈说它是跑出去在街上，被路过的汽车撞死的。后来我在路上，特别是高架、高速上，每次看到被疾驰而过的汽车压死、撞死的小猫小狗，都会想起它，就会特别难过。” ...... “这不一样” “嗯，我知道，这不一样” ...... 周紫秋依偎在佐贰的怀里，哀伤的看着山丘公墓。 细细的雨丝微微的飘着，湿润着整片大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都要靠这绵绵细细的雨水。 整座公墓山丘，那每一块碑，都原本是这个尘世间的一个人。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在这里留下一点印记，供亲人凭吊。 车来了，佐贰摇了摇怀中的周紫秋，轻声说道：“车来了，我们回去吧。” 周紫秋离开佐贰的怀抱，低着头，不说话。 佐贰没有催，也不着急。公墓的车半小时一趟，每来一趟也会多等一会。毕竟这是公墓，来这里人的心情，司机可以理解。 然后周紫秋抬起头，用那明亮、但又无助的眼睛看着佐贰，认真的问： “你会再陪我来么？” 沉默，良久。 佐贰知道这是承诺，是责任，也是被信任。佐贰从未被这样信任过，他想珍惜和抓住这种信任，这份责任，然后把它承担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担当。 佐贰郑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肃穆，也认真的回答道： “我陪你。” “而人的一生，与他们相比，不过就算一瞬间而已 活在那短暂的瞬间中 爱着谁，恨着谁 欢笑，流泪 欣喜、伤悲 最后，终将永远地长眠于死亡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