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星空夜话、兴趣以及无用的知识

    从医院出来已经将近九点了，佐贰他们没再回学校。刘惜君自己回家，佐贰则跟着周紫秋回家。

    佐贰觉得，自己如果能习惯周紫秋奶奶的白眼，住在这里也不错，至少每天可以和美女一起生活。虽然那个美女是自己的同桌，每天白天也能看得到。

    洗完澡，两人再次坐在阳台上，顶着星空，吹着夜风。佐贰觉得周紫秋好像有话要说，事实上，周紫秋也确实有话要说，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对于一个平静的高三学生而言，都是大事。

    “我妈说过，等我真正进入社会了，我们在学校所有学的东西，都没有用，都要重新学习社会上的经验和规则。那我们这么刻苦勤奋的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周紫秋看着天空问。

    “一个人一生要学很多知识，并不都是有用的。很多你现在会用的重要的知识，以后也许没什么用。很多你现在看的闲篇，也许以后会有大用”佐贰回答。

    “嗯，mama也说，学校学的知识也许没有用，但必须好好高考，考一个好大学。而上一个好大学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去哪个学校，也许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这绝对不是根本。你知道根本是什么吗？”周紫秋问。

    “嗯，我见过（其实是参加过）一些单位的招聘会，面试短短几分钟，后面顶多试用三个月，这样就能了解一个人的品行、能力、上进心？而且无论是面试，还是后面的试用，应聘者都会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伪装的很好。”佐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芭蕾舞的动作，“而且还会欺骗，比如你明明在上一家干的不怎么样，但没有人会说自己的坏话。你明明品质不怎么样，好吃懒做，但也不会有人说自己的坏话。”

    “那怎么办呢？”周紫秋问。

    “看你的毕业院校，这种硬东西啊。你很难想象一个清华大学的毕业生，会是一个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人，对吧？说白了，好学校对于社会，其实是一个筛选机制，而不是教育机构。只是如果叫做筛选机制，大家感情上接受不了，叫做教育机构，打着你不懂的我来教你的旗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教育为主，那大学招学生的时候，就应该是越好的学校，师资条件、教学质量越好的，就应该去招收那些差生。因为那些差生更需要好老师和好的学校，而那些好学生，因为自己的上进心强、自控能力强，反而不需要那么好的老师，很多时候自己看书就好了。”

    周紫秋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在说教育公平、教育公平，最大的公平就是高考，谁考的好谁上，这其实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对么？因为本来你就已经很好了，结果你还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而我本来就不如你，却只能去二流、三流，甚至考不上大学。我们的教育不但没有把人教的平等起来，反而是让这些差距越来越大。”

    “是的，这个道理从教育这个层面是永远想不通的。但如果你站在学校、高考是为社会企业、政府、雇主节省整个社会的筛选成本的角度，就想得通了。最勤奋的人，拿到最好的大学毕业证，就是社会来替企业面试这个人，你看见清华、北大的，直接录用就好，八九不离十，准错不了”佐贰说道。“其实这才是公平，无论你出身、家世、背景，一场考试扯平”。

    周紫秋沉默不语，公平还是不公平，有时候并不那么绝对。

    良久，奶奶送来了夜宵，第一次是两人份的。

    “每个人都应该去学一些无用的知识，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兴趣”佐贰说：“知识有没有用，是相对于你要做什么而言的。你要高考，书上的知识就是有用的知识，读那些花花草草的自然人文百科都是无用。以后你要工作了，比如你要考本注会证，你现在学的都是无用的知识，而那些课本上写着的，才是有用的知识。”

    “但是一个人总要去学一些无用的知识，对于卓忠信如果在混黑社会的时候，能够也去学学天文，他就一定会在低头训斥小弟的时候，仰望星空，感到自己的渺小，思考人生的意义。如果卓礼廉在管理团队的时候，除了管理学，也去走遍世界看看各地的千奇百怪的风土人情，他的心胸就一定会开阔很多”佐贰继续说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周紫秋说道，“知识总是有用的，不在这里，就在那里，多读书的人最差也永远不会是个大坏人”作为一名高三的学生，理所应当的会维护知识的作用性。

    佐贰仰望星空，夜色很美，整个小城闪烁着点点路灯，偶有几家尚未睡眠的，在这个夜里显得那么微弱。

    “你知道么，亚里士多德有一次在教弟子几何，那时候的几何，公元前几百几几年。很多次，他的弟子问他，老师，我们学几何到底有什么用，然后亚里士多德就会很烦躁的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如果你喜欢他，你就纯粹的喜欢，你就学，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不要学，反正不要问我有什么用”佐贰笑着说，然后表演了一个烦躁的表情。

    每个人都觉得学习一定要用的，有用的知识才能叫做知识。但穿过千年，在亚里士多德的那个年代，实在无法想象，几何能有什么用，你也无法理解当时的人学习几何是干什么，那真是为了学习而纯粹的学习。

    站在国家的角度，前几年有人就提出我们国家的知识转化生产率低下，这确实是个问题。美国多少多少技术专利，转化成GDP是多少多少，中国的年专利数一点也不少于美国，但整个GDP的含量非常低，中国经济的真正支柱说破大天其实就两个“农名工的工地、农民工的工厂”。

    后来全社会大力推行改革，这个改革的正面说法叫做“学以致用”，换句话说就是“你学的、教的知识，必须有用，而有用的标准就是能够赚钱”！矫枉过正的结果就是，大家只做能赚钱的学问，学能为赚钱服务的知识。一个人喜欢大自然、喜欢花、喜欢虫、喜欢玩游戏、喜欢音乐，然后你就去做。但在佐贰所在的后来，社会上竟然出现了“没有兴趣的人”，不是那种假没有兴趣，他的兴趣只有赚钱，赚钱就是他生活最大的乐趣。

    就像卓家三兄弟，明明当年和美国老师学习的知识，这么多年以来，估计早就忘光了吧，但是大哥的智商优越，与二弟、三弟的内心自卑，其实并无必要。转而去做其他，兴趣应该只是一个人自己的乐趣，而不应该是找回场子的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