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当往事散成云烟
现在佐父整个人已经彻底愤怒了，他早就不再是原来那个老老实实的农家汉子，而是城市的地痞流氓了。 但佐贰并没有给他太多愤怒的时间，因为佐贰没有时间了，以弱胜强，胜就只能胜在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上。所以佐贰立刻站了起来，而且他现在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疼。也许是因为这幅身体天天挨揍，抗打击能力非常强，也许是因为重生的不真实感，让他的心脏完全感觉不到害怕，只有肾上腺疯狂分泌的莫名的兴奋。 佐贰一个猛扑，将水果刀狠狠的扎进了佐父的大腿根，果决、坚毅、毫不犹豫。 一阵更大的痛苦从佐父的大腿根传来，佐父用更大的声音怒吼“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然后用另一只脚，更加的力气，猛的踹向了佐贰。佐贰企图用另一只手上的擀面杖阻击，但徒劳无功。佐贰再次被踢飞，重重的撞在了衣柜的门上，这一次巨大的力量甚至将衣柜的门都撞塌了。 但佐贰只感觉肾上腺素上涌，没有什么疼痛感。热血上涌的他很快又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梦里的自己就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这么干过，要想手刃仇人一样手刃这个坑儿子的父亲。此时此刻，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些都不重要了，佐贰只有一件事想做，那就是用以暴制暴，去报复给自己带来十几年苦难的父亲。 于是他再次挺刀，用力的刺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刺中，佐父从床上站了起来，但毕竟一手、一脚已经被刺伤，行动不便，人虽然站起躲过佐贰的攻击，但勉勉强强、踉踉跄跄。 每天喝酒、抽烟的身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每天下地干活的粗壮农家汉子的身体了。 佐贰一刺击空，毫不气馁，全身猛扑再次用力。这次实在太近，一刀准确的刺进了佐父的另一条腿，鲜血随机涌出。佐贰这一次将全身都抱了上去，狠狠的将水果刀刺向最深。佐父惊骇欲绝、愤怒交加，用剩下唯一无伤的大手，使出最大的力气砸向佐贰的头部。 佐贰只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巨大的铁锤砸中，一瞬间砸的他天旋地转、直欲晕厥，全凭着一股子韧劲挺了过来。但无论如何，他没有松手，此时此刻他是不能松手，功九十九步而半，自己一定要彻底打赢，震慑住父亲，而不能只是激怒。如果只是激怒，但无法震慑，那这一仗还不如不干，干了反而麻烦更大。 所以不但不能松手，而且佐贰飞快的把刀抽了出来，再次贴着佐父的大腿深深的又扎了下去。佐父再次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愤怒的伸手掐住佐贰的喉咙，将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佐贰一阵窒息，因为提的太快水果刀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依然扎在父亲的腿上，于是只能用仅有的一根擀面杖奋力击打。不干显然效果不大，人被掐住提起之后，双脚离地乱蹬，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但佐贰用眼神，用一种决绝、怨毒、像看仇人一样冰冷的眼神，像父亲表现出了自己的心意，那股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战斗到底的心意。 佐父被那目光盯着，心中除了愤怒，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莫名的烦躁与恐惧。 “啊”，终于佐父使出全身力气，用力的将佐贰甩了出去。甩在了卧室另一侧的墙壁上。这一次是在佐父最危急的时候，爆发出本能极限的力气。佐贰被这一甩摔的七晕八素，头重重的撞击在了墙上，然后狠狠的跌落在了地上。 佐贰的头撞在墙上，撞的都有点晕了，但他时刻保持了理智。知道自己再次攻击已经没有可能，胜败在此一举，只是激怒的程度是万万不行的，必须达到父亲心里那根震慑的心理值，自己必须再推一把！ 于是佐贰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擀面杖，倔强的再次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不许过来！否则我把你另一只手也砍坏了！” 寂静的夜，佐贰的这声爆喝如同佐父前面的两声爆喝一样，回荡在安静的小区里。 佐父愤怒到了极点，双眼通红的盯着佐贰，虽然双腿流血，但依然站在床上，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佐贰。但终究没有过来，只是这么愤怒的看着。 “我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今天早上上学时已经带走了，剩下的，我都不要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吧！” 佐贰平息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刚刚那一下重摔，还没能让他缓过劲来。 “我以后再也不会回这个家里，你也别来学校找我，要是再来，这把刀我永远随身带着，下一次就不是手、脚，而是你的心脏！你的眼睛！你的脑袋！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也永远不要来找我这个儿子，从此我们就是路人，永无瓜葛！”佐贰说道。 见佐父震惊无语，佐贰已知目的达到便慢慢的往卧室的门口退去。 佐父盯着佐贰一步步退出卧室，震惊、愤怒以及一股到现在也无法相信的情绪充满了他那血红的双眼。 终于，曾经的粗壮农村汉子、现在的无业城市游民再次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这吼声甚至带着丝丝的绝望。 一股对生活的绝望。 佐贰用力的关上了家门，然后飞也似的逃离了家，现在是曾经的家。 在前一世的无数个夜，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每一个饱受暴力摧残的少年记忆里，一定会有“暴力反抗”的幻想。 今天，他终于把这份幻想变成了现实，太爽了！ 小城市的夜没有什么夜生活，四下虽不能所完全安静但绝不喧闹。佐贰终于得偿所愿。现在的他只感觉一股子热血上涌，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城市里逃跑。那股子热血，随着小城夜的冷风慢慢消散， 整个白天他并没有想好暴打一顿父亲之后，应该跑去哪里。甚至整个前一世，每次的幻想只是想到自己要反抗！自己如何反抗！自己怎么反抗！反抗完了自己一定要逃离那个魔窟一样的家，但逃出来之后去哪里，不知道，因为那时候纯粹只是想想。而且那时也已没有了反抗的对象，反抗的对象已经在国家的监狱里景。 当热血随着夜风散去，又一个巨大的问题随之而来“自己又能去哪里？” 这也是当初自己不反抗的重要原因之一，就算自己反抗了，逃离了魔窟，自己又能去哪里？mama并没有通过小姊妹透露过可以收留自己的意思，也许是担心父亲随着自己找过去，也许是那边的生活也不容易，还无法养活自己，总之母亲没有说过要自己过去，所以自己才想着要凭本事考过去，加强母亲的决心。 但是现在，自己又能去哪？ 茫茫大地，漆黑的夜，自己又能去哪里？ 不知不觉，佐贰又来到了学校门口，这真不是故意的。 因为每当在家里遭受了父亲的毒打，学校就是他最好的去处。别的孩子是最烦去上学了，但佐贰每天巴望着去上学。 家里有父亲，家就是苦难的地方。学校有希望，学校就是逃离苦难的地方。 所以，从家里出来，佐贰无处可去，不由自主、本能的就走到了学校门口。 从下晚自习，到现在，时间刚刚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每天佐贰花将近半个小时回家，半个小时上学，刚刚和父亲的一番打斗，过程虽然激烈，其实根本没多长时间，九点下晚自习，所以现在佐贰不知不觉又走回校门，也不过十点多些而已。 此时的校门口，晚自习的学生已经渐渐散去，十点熄灯，住校生也都在宿舍准备安睡以应对明日的学习。校门口附近的商铺都已经关门打烊。那一中看门的老孙头此时并不在值班室里，估计是打开水去了吧。 此时的佐贰站在远处的黑暗中，看着那明亮的校门，忽然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此时的他，浅蓝色的校服上还沾染着打斗的血迹，红色的血迹干渴了之后就是一种朱黑，和此时站在黑暗中的浅蓝，融为一体。 佐贰默默的站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是已经习惯了从家里出来就直奔学校，但他不是住校生，在学校是没有他的床位的，而且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回到学校是不合适的。 隔着一条马路，黑暗中的佐贰静静的站着，想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那么一直静静的站着。 校门口的灯光，微黄，透着温暖的光明。 忽然，他看见了周紫秋从校门里走了出来，虽然是统一的浅蓝校服，但那席乌黑的长发，高挑的身材，精致的脸庞，对于同桌一年的佐贰而言，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周紫秋走出校门，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佐贰，已经走了一段，唉？刚刚那边黑暗里，好像有个人，自己还认识。于是她停下脚步，狐疑的转头望来。 从黑暗中看光明，可以看的很清楚，但光明中看黑暗，那真的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隐约、大概是有那么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看向这边。现在校门口只有自己，是在看自己么？ “佐贰？”周紫秋不太确定的小声自言自语“这么晚了，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