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朱砂泪 斩霜华（五）
无尽虚幻的世界中，霍启豁然睁开了双眼，就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刻，手中的焰绝剑倒转而上，化作呼啸而过的火龙，破开了虚幻的虚空。 火龙呼啸而过，划破虚空的那一刻，陆凡的身影出现在了空中，凡尘墨雪剑明灭不定，而他雪白的长袖，此刻正一寸寸的化作灰烬。陆凡的脸色苍白，直到几息之后，才恢复了点血色。 霍启收回焰绝剑，冷笑道：“陆凡，你最不该选的就是这个琴界，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看穿你的这个世界，那就是你的老师和我。”陆凡深呼吸，呼出一口浊气，叹道：“我随琴声而来，你也可随琴声而走。” “不错，只要掌握住你的旋律，就能推断出你出现的地点，只要能看穿你的世界，我就立于不败之地。”霍启傲然道，嘴角带着点点自负的笑容。“剩下的棋书画三个世界，就让我一并领教一下吧。” 陆凡没有回答，而是将凡尘墨雪剑横在胸前，背后的三个世界一起旋转起来，瞬间将霍启笼罩在其中。霍启身躯一震，背后张开了巨大的赤金羽翼，他大笑一声，“陆凡，就让你看看，你与我真正的差距！” “凤舞九天！”霍启冷喝一声，身后的赤焰四散飞射将半边天空都烧成了灰烬。而他面对的，是四个互相缠绕的世界。霍启一抖手中的大剑，杀入了无尽的虚空，杀入了虚幻的世界中。 “铁画银钩！”陆凡的声音从虚无的最深处响起，虚空在那一刻似乎被划破，一道道剑痕蔓延出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风月之力，每一道剑痕，都是苍劲的笔画。霍启背后的羽翼飞舞，一路横冲直闯，将所有的剑痕全部破灭。陆凡似乎也不指望这些剑痕能阻止霍启，四个世界不断的旋转，忽而化作山水田园，柳暗花明中杀机毕露。继而变作无尽星空，每一点星光仿佛都暗含天道，虚空中轰出一道道风月之力，逼得霍启连连后退。 四个世界，每一个都是惊世骇俗的存在，任一个世界都能让对手一败涂地，只是面对霍启这样的高手，陆凡倾尽四个世界所有的变化，仍是不能取胜，只能不断的僵持。 凤舞九天，焚尽万物，霍启所到之处，万物尽灭，就算是陆凡的四相世界也不能阻挡。霍启杀到疯杀到狂，背后的赤金羽翼无坚不摧。一直杀向四相世界的深处。 陆凡的身影出现在四个世界的中心，他不断的捏着法诀，仿佛在空中起舞一般，四个世界不断的重叠交换，或琴声，或剑痕，或暗藏杀机的山水画，或者星罗棋布的星空，忽聚忽散，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霍启挥舞着巨剑，一路砍杀，不断击溃一道道攻击，一路冲向四个世界交汇处的陆凡，眼看就来到陆凡十丈开外，霍启大笑起来。“陆凡，这就是你的能耐吗？”再一剑斩碎袭击过来的剑痕，霍启嘴角泛起了冷笑。“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就太让人失望了。”说完，他背后的赤金羽翼散做万千羽毛，刮向了陆凡的四相世界。 伴随着不断的撞击声响起，大地都在颤抖，陆凡的四相世界在不断的湮灭，很快，原本笼罩着整个山峰的四相世界迅速的奔溃，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陆凡的方向塌陷。 “哼……”陆凡闷声一声，皱起了眉头，继而嘴角滑落了一缕血迹。 这一切都被霍启看在眼中，他冷冷一笑，手中的剑气更加的凌厉，不断向着陆凡压迫而去。 终于，在霍启强大的攻势下，四相世界崩碎，虚幻的世界不断坍缩，最后汇聚在陆凡的背后，不断的旋转。 四相世界的崩碎，将陆凡本体彻底的暴露在了霍启的面前，霍启占尽优势，不再迟疑，抬手间数道烈焰之力喷薄而出，凝聚成火箭射向陆凡身上的各处要害。 陆凡冷哼一声，回手一剑斩碎了霍启的攻击，虽然四相世界被破，但是不代表他就失去了战斗力，更何况四相世界还没有被霍启破解。陆凡一边斩碎霍启额攻击，背后的四相世界一边旋转，带着他飞速倒退，沿途扫过的山峰尽皆化作齑粉。 霍启挥舞着焰绝剑，追着陆凡一路砍杀，烈焰之力变化无方，可是根本碰不到陆凡的边。两人在空中不断的缠斗，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陆凡，你想要躲到什么时候？”霍启讥讽道，然而，没等他说出下一句，陆凡突然停了下来，不再逃跑。霍启怔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陆凡，淡然的看着自己，仿佛在俯视自己一般，与之前只能仓惶逃跑的陆凡判若两人。 四相世界突然飞旋出来，再一次挡在陆凡面前，这一次，霍启的攻击撞在四相世界上时尽数破灭了，丝毫不能撼动四个虚幻的世界。 “霍启，你输了。”陆凡叹道，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之前一直没有使用四相世界真正的力量。霍启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远方，但是他却是轻蔑一笑：“这个我早就知晓了，你也不必心怀愧疚，如果你真的想和我较量一场，就不要畏缩不前。” 陆凡闻言眉毛一挑，霍启没有理会他，而是冲着远方道：“玄寒，我知道你早就到了，不要在藏着了，现身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玄寒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继而玄寒的身影出现在空中，身后还跟着叶别情和数十位玄冰长老。 “我一直知道你在这里。”霍启嘴角微微扬起，“所以我迟迟不对他们动手。”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计划败露，为什么还要来此？”玄寒背负双手，丝毫不把眼前的人当做敌人，两人平淡的交谈着，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第一，我的确想将在场的人一网打尽，虽然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第二，我想见见老朋友。”霍启垂下了焰绝剑，看着玄寒，玄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冷哼一声，道：“朋友？在云族灭亡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云贞的身躯不为人知的轻轻一颤。 霍启苦涩一笑，摇头道：“老朋友，当真如此不讲情面？”继而霍启脸上露出落魄的神色，叹道：“也罢，也罢，缘来缘去，终有尽时。”继而霍启看向陆凡。“今日你我都没有尽全力，权当做是平手，来日若有机会，再一较高下。” 陆凡冷哼一声，“随时恭候。” 霍启撇了撇嘴，继而一挥衣袖，下令道：“我们走！”说完祭起焰绝剑呼啸而去。身后的居多烈焰长老面面相觑，最后也知道大势已去，只好罢手，随即纷纷御剑离开。 凌琪眼神复杂的看着玄寒，只是玄寒的目光似乎在闪躲，凌琪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闪过一缕狠厉，转身离去，却没看到，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玄寒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柔情。 玄冰圣母凌雅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无奈的闭上了双目，当年的恩怨，始终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心结，这一个结绊住了三个人，三个人的一生从此都不同了。 “总算安全啦！”就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声清脆的欢呼声，众人侧目望去，只见木柔开心的搂着玄冰圣母大喊大叫，背后一对薄如蝉翼的淡绿色翅膀一颤一颤的。众人都会心一笑。 “是啊，安全了。”陆凡静静的站在空中，看着下方刚刚反应过来，在庆幸劫后余生的人们，陆凡也是微微一笑，继而落到了地上。 然而…… “铮——”一声响亮的剑吟声响起，在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一柄明缓缓的长剑停在了陆凡的眉心！ 月梦琉璃！曾几何时，这不染尘埃的仙剑，也带上了凡人儿女的情思？ 停在眉间的剑锋，寒冷中还带着淡淡的暗香，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陆凡直视着眼前的女子，是那么的美丽，琉璃色的双眸，无时无刻不诠释着她的高贵与美丽。 “你，跟我回去。”云贞缓缓开口，不带丝毫的情感。 陆凡却笑了，仿佛是在嘲笑云贞一般。明明心有所待，何必苦苦承受，还要冷如寒冰？ 陆凡的笑容，云贞看在眼中，不知为何，她原本已经《绝情仙录》而死去的内心此刻竟有了一丝别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为什么要跟你回去？”陆凡冷冷一笑，继而抬手拍开了云贞的长剑，转身朝着玄冰月走去。 “哼！”云贞怒哼一声，不知为何，当陆凡拍开她的长剑转身走向玄冰月时，云贞内心涌出一丝怒火，下一刻，她出手了，月梦琉璃剑画出一道弧线，斩向了陆凡的背后。 “叮——”清脆的响声在山峰间响起，所有人都怔住了，看向山峰顶端的一对男女，云海之上，金色的阳光中，两人都只剩下一个阴沉的身影。那一刻，陆凡反手一剑甩开了云贞的月梦琉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跟我回去，”许久之后，云贞的声音才传来。 “凭什么。”这是陆凡的回答，这一刻，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怒意。 “凭我们当年的誓言，‘生是风月人，死是风月魂。’”云贞淡淡道，可是玄冰月和玄冰圣母等人还是听出了云贞语气中的怒意。 两人都是高傲的人，此刻相见，却是谁也不肯服软。 陆凡仰头望天，响起习修风月之力的第一天，柳莹告诉自己，生是风月人，死是风月魂。多少年了，他一直没又忘记，也不断的为这一句而战斗，可是今日，他不想再为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而战了。于是，他缓缓抬起了凡尘墨雪剑。 “嘶啦！”随着一声轻响，陆凡的长发齐肩而断，雪白的长发在空中飞散，陆凡抓住一把，道：“昨日的陆凡已经死了，今日起，我与风月天都再无瓜葛！” 静，整个山峰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陆凡，看着他手中的长发。 没有人出声，就连玄冰月也愣住了，陆凡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白发一抛，一根根白发在风中飞舞，有的拂过云贞那错愕的脸庞。 云贞站在那里，宛若雕塑，下一刻只见她缓缓合上了双眼，再一次睁开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情感。 云贞没有说什么，转身时月梦琉璃剑已经祭起，载着她，如梦似幻般的，飞入了云端，继而消失不见。 陆凡在众人注视下来到玄冰月面前，轻轻抱起玄冰月，也不多说一个字，就那么的走下山去。 “对不起，云师姐……”陆凡小声的呢喃，只有玄冰月能听到。 转身的一剑，斩开的，又何止是月梦琉璃剑？在斩开月梦琉璃的那一刻，不也斩开了自己和云贞的心吗？那一种心碎的感觉，痛彻心扉。 可是，他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风月天都中，有着他不敢见的人和景。 “就让天都的一切成为一个梦吧，一个永远也不愿醒的梦……”陆凡自言自语着，看着云贞离去的背影，他狠心的打碎了一个梦，可是，最后又欠了谁一滴朱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