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终章 谢幕（54）
Part.54 “如果你就只是一个普普普通通的、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那么为什么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你的主人的命令，又是为什么会主动的去做出她没有命令过你的事情来？这些不都是你通过自己的思考然后得出的结果吗？” “自我思考？我没有那种东西，就算是有，那也是建立在‘我必须保护端木小姐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根据实际情况选取了优先度更高的选项，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我还是一个服从命令的机器。我做的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希望端木小姐能够一直露出笑容而已，你先给我搞清楚这一点，然后你就知道你之前说的话是有多么的滑稽可笑了。” “喂，用得着这么绕弯子吗？要我说，你前面扯的那些用一句你是在关心她就能够概括了好吧？又是分析情况又是优先度什么的，虽然我不知道人类的思考方式到底该怎么描述，但大致上在一个人关心别人的时候，就是和这一样的吧？” “.........” 对于少年的话，法德尔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因为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法德尔发现的确是这样的，人类在产生‘关怀’这一情感的时候，大脑所进行的运算基本和自己所描述的是等同的，那么应该说人类其实就是构造不同的机械吗？还是说，自己是构造不同的人类？ “真正没有搞清楚情况的家伙其实是你吧？实际上从你说出‘希望端木小姐能够一直露出笑容’这句话开始，你就已经输了啊，因为只是想保护她的安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啊？想要保护重要的对象的笑容，是人类的专利哟。” 亦或是像少年之前所说的那样吗？如果单单只探讨构成，人类和机械一样，都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但正是因为他们的体内有着那被称为灵魂的某样东西，因此才能算作是一个真正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的体内......真的有那样东西吗？那种能让我被称之为人的东西。” 法德尔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动摇，这动摇所来源于的大概是自己的思维所产生的某种矛盾吧？于是无论怎么思考也无法解开这个矛盾的法德尔，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身上的少年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了，虽然看不到，但我敢肯定那是绝对存在的。” 然后布良寻便像这样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肯定的答案。 “而且不单单是我，包括粉色双马尾，还有提拉等等和你接触过的人，都没有把你当做是一个单纯的机器，他们都十分肯定的知道你的身体里有着那个能让你被称之为人类的东西啊。” 布良寻像是在敲门般的伸出手拍了拍身底下的金属板子，然后继续对着藏在下面你的法德尔说道： “现在唯一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人就是你自己了啊？你不是一直声称自己各方面的性能都很卓越吗？那就睁开你那双卓越的眼睛好好看看吧，看看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看看此时此刻我眼中的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呵，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啊，明明都快要被我干掉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闲心做这种事情？” 果然，法德尔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看清楚，这个少年究竟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因为人类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十分复杂的存在，而这个少年的脑回路在本来就复杂的人类之中还是显得尤为复杂。 但是在同一时间，他却可以多多少少的感觉了某样简单的东西，既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其他的信息采集设备，而是用某种他说不上来的配件所感受到的，那来自于少年的，某种被称为善意的东西。 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自己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吗？ “因为你说要干掉我，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吧？因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你也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铁石心肠——不然的话你为什么突然放慢速度了？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有感觉到的。” 就在法德尔这么思考着的时候，布良寻继续说道。 “我没办法全部否认，但是我会放慢速度，绝不是因为想要放过你。” 没错，法德尔之所以会在刚才的时候降低自己的速度，不过是因为突然心血来潮般的想要做一件事情罢了。 “我只是想好好的用我卓越的眼睛看一看，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偶尔像个人类那样，做一些人类才会做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这种感觉好像也不算太坏吧。 “是吗？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开启了位于自己眼睛正上方的那块儿可活动遮挡板，法德尔用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望向了布良寻，而低着头的少年也同样在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法德尔看到的，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第一个，是又一次的做出了用通常的逻辑所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的，那个因为迷茫消散而表情平淡的自己。 第二个，是告诉了自己，这些行为正是自己作为人类的象征的，那个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微笑着的银发少年。 “......阳光太强烈了，干扰到了我的电子眼采集景象——所以除了两个笨蛋以外，我什么都没看到。” 然后，同样露出了笑容的法德尔，在一声冷哼之后，将自己的答案告诉给了少年。 “什么啊，你这看的不是挺清楚的吗？就像你说的这样，我的确是那两个笨蛋的其中之一不假咯，笨到经常会做一些连我自己都想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去做的事情来。”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吧？和那个cao纵冰雪的魔法师战斗到差点死掉，最后竟然只是为了来到这个滑雪场和这帮吵闹的家伙瞎胡闹，甚至还搭乘上了一班通往地狱的单行车？ 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布良寻肯定会觉得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家在伙精上神绝对是存在着问题的吧，甚至他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只有精神病才会做出的事情来。 “当然了，这样的感觉也不算是太坏吧？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这里的第二个笨蛋。” 虽然没有直说，但少年的提问对象已经很明显了，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堆蹙心知肚明。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那是在说自己？我说的只是你和你身后的那个移动猥亵物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法德尔的声音并没有就此停止。 “但是如果你非要问的话，那么我只能说，这样的感觉的确不至于用‘太坏’两个字来形容。” 而是话锋一转，像这样做出了最后的补充。 “真是嘴硬的家伙啊，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承认自己是笨蛋了吧？不，或者说.....” 嘴角的角度不断上扬的同时，布良寻低头望向了自己伸出的手掌，然后将除了中指和食指意外的手指都蜷了起来。 “在你把你的那双眼睛露出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笨蛋了哟，不管你自己愿不愿意承认——” 然后分别将那食指和中指对准了法德尔的眼睛，布良寻牟足了力气狠狠地插了下去。 “你都已经上了我的当了啊？笨蛋铁罐头，你终于把你的弱点给暴露出来了！！！” 在少年指尖处所响起的，是两声清脆的碎裂声。 “啊啊啊啊！损坏，视觉系统严重损坏——该死的蝼蚁，你原来是在算计我吗！？” 虽然在刚才的一瞬间，法德尔看到了那两根有着明确攻击意图的手指朝自己的双眼袭了过来，但是他竟然没有能够立刻的做出防御判断，究其原因大概是他根本就没想到布良寻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来吧？ “哈哈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你这个坑了我不止一次的白痴说这种话啊？啊啊，当然了，我说的倒也不全都是假的啦，真正优秀的机械根本不可能被这种小把戏骗到的啊？所以你的内在的确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只不过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只有三岁的水平罢了，而且我看也不会再增长了吧？不如说以后不会继续倒退就该谢天谢地了啊！” 果然人类的心实在是太过的复杂了，里面除了圣洁的善意以外还夹杂的肮脏的恶意，尤其是这个暂定名称被定义为该死的白色蝼蚁的个体，他心中所包含着的善意和恶意都远远的超过了正常人类的平均水平。 “混蛋！你以为你对我做了这种事情，我会轻易的放过你吗！？” 再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的法德尔，大吼着的同时将其作为重要的信息进行了标注，然后放在了储存空间里的首位。 “随便咯，反正能好好杀一下你的锐气我就已经挺满足的了！更何况你这家伙本来也没打算放过吧？不如说我会选择剥夺你视野的原因就是这个啊，这下你就没办法往那个什么预先决定好的悬崖跑了吧，哈哈哈哈！” “你这该死的蝼蚁.....” 这么说着的同时，法德尔也在电子脑中计算出了当前最应该的做的事情，这个事情不是建立在任何有关保护端木夕的前提下的，但是其优先度却远远的凌驾在了它们的上面——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铲除掉布良寻。 说起来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身旁的这名少年而产生了类似的这种感觉，但这却是字迹第一次正视了这种感觉吧？ 明白了这种感觉正是自己作为‘人’的象征，因此法德尔在气的要死的同时，也感到有点莫名的说不上来的舒适。 “被你这么小看的话我可是无法认同的啊.....” 以往的那些顾虑和对自己的质疑全部烟消云散，轻轻笑着的法德尔，开始像着往常的那样，做着自己在生气的时候所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是将怒火全部发泄在惹恼了自己的那个人身上。 “就算眼睛没有了又有什么关系？早就将这附近的地势保存在了脑中的我，就算只是凭借着记忆，也会将你这个垃圾准确无误的丢到名为地狱的垃圾站里去的啊——” 开始了清爽的报复的法德尔，迅速的计算出了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并重新规划路线，将丢出布良寻和夏海的地点稍微变更了一下，同时再次开始了加速，仅凭着自己的意志，朝着那个目标义无反顾的前行。 “真、真的假的啊！” 在法德尔露出笑容的同时，布良寻的脸上却再次被惊恐所笼罩，毕竟这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关系啊？其中一个开心的时候另外一个就势必会遇到悲剧，至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如此的。 “这也太犯规了吧.....” 实际上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没错，因为布良寻本来以为破坏掉法德尔的视野，就能强行逼迫着丢失了前进方向的法德尔停下来，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家伙的确不是在瞎说，即便眼睛瞎掉了的情况下，他也还是能照常无误的前行！ “我收回前言，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啊！！！”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虽然得救是泡汤了，不过看上去因为自己和他在对话的时候使得他减缓了速度，因此此时的他也改变了方向，就说明他是打算换个地方把自己甩出去吧？这样的话不能说是好，因为情况根本就没有得到突破。 但是也不能说是坏吧？虽然不知道算不算是额外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但自己之前所实行的那个诓骗计划，至少不能算作是完全的耽误时间了。 之前的话还不太好说，但是在自己这样羞辱了他一番后，这个本来就敌视自己的家伙肯定气疯了吧？当然了，虽然他的表情好像意外明朗了许多，不过他的杀意确确实实是比之前还要强烈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