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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重现江湖

    落霞染红了海,与之相对的绚丽天空,秦河如轻烟般掠过,一口气飞越了数十里,渐渐觉得气力不足,尽管幻影惊世骇俗,依然无法飘洋过海。

    眼看就要坠落,突然血色的海水中,一条巨鲨猛地跃出水面,凌空张开恐怖的大口。

    锯齿般的尖牙近在咫尺,秦河在其头上踢了一脚,身影再如离弦之箭。

    因为曾在大海里飘泊过,所以不是特别担心,心想只要有海鸟或者航船经过,便可脱身。

    果然不久就发现了海鸥,更远处是片陆地。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到了原始森林。

    沙滩上有艘搁浅的破船,经年累月,已经斑驳腐朽。

    秦河默然伫立,不由悲从中来,此船非彼船,那场心有余悸的风暴后,不知胡飞现在怎么样了?沧海茫茫,根本无处可寻,心里忽然充满失落,情不自禁的又想起天生煞星的说法。

    突然间后面有冷箭射来,急忙纵身一跃,越过破船。

    丛林中冲出一群面目狰狞的人,张着弓箭口中哇哇怪叫,黄昏暮色,折射着奇异的光线,但见那些人褐色的体肤,下身围着兽皮,脸上画满图案。

    “你们是些什么人?”

    听不懂他们语言,只好不停躲避,长箭劲道十足,可见臂力异常强大,穿过船板余势未衰,直没入沙土里。

    箭如雨下,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不由心中气愤,无怨无仇的出来便想射死自己,若是前些日子,定会大开杀戒,经过些事情,想起些劝告后,这才一忍再忍,化影身法仿似幽灵,倏然从箭网中穿过。

    沿途林木森森,不时看见木桩上挂着人头,几间简陋的木屋外,晾晒的鱼干和兽皮尚未收拾,秦河迅速在木架前,扯下张兽皮披在腰间。

    架子下有个狞笑着的幼年小儿,竟把骷髅当成玩具,看见秦河时舔了舔口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发现食物后的喜悦。

    听到呀呀怪叫,木屋里出来两个女人,裸露着胸部,说时迟那时快,手里尖锐的标枪立即飞出……

    夜晚来临,秦河倚在高大的树干上,这地方像岛又不是岛,处处闻到一种奇怪的香味,不知因何而来,但是疲惫不堪,不想再冒险进入诡异的森林。

    迷蒙中,一轮比平常大很多的圆月,好像由海底吐出,猛然惊醒,发现这时,滩头上出现数百火把。

    从几艘大船里走下许多人,手持火把与弯刀,惊疑中,经树底下走过。

    这么多西方人?不知飞哥会不会也在其中?

    “麦伦大人,要不把他们捉回去,奴隶也能卖不少钱。”

    “笨蛋!我只要香料和兽皮,这些野人做奴隶也嫌碍手碍脚,全部给我杀了!”

    “我们有三艘船,地方够用……”

    “想发财就赶快动手!奴隶值几个钱?我看过哥布的日记,北方是块肥沃的土地,明天去走一趟!”

    “是!大人!——你们动作快点!趁那些傻瓜拜祭月亮,统统杀光!”

    秦河始终没看到胡飞身影,大感失望。

    今夜的月亮十分特别,忽然想起一首诗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那是周璇很喜欢的,心想这儿算是天涯了,可你们在哪里?

    丛林深处传来杀伐声音,不久便有人匆匆窜出,越来越多鬼哭狼嚎的逃命,全是方才趾高气扬的西方人。

    沿路刀枪扔了一地,近三百军队,只剩不到一百人全身而退,争先恐后的爬到船上。

    土著追杀起来如疯狂的蚂蚁,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滩头,弓箭标枪纷纷投射,击中仓惶逃走的船,噹噹作响,原来竟是以铁浇筑,难怪如此坚固。

    秦河悄无声息的掠过,立在帆杆上,甲板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许多人伤痕累累的躺着呻吟,感觉可恨而又可笑,想去杀别人,就该有如此下场的心里准备。

    麦伦身体插着箭和手腕大小的标枪,早已气绝身亡。一人中了机关,颈上套住可怕的东西,类似木制的血滴子。旁边痛苦哀嚎的,却是想捉奴隶的队长,脚拖着沉重的野猪夹,不知怎样爬得上船来。

    第二天,秦河换了水手服饰,随意走动也没人理会。船向北方行驶,巳时左右,前方有艘较豪华的游船,被数艘海盗船包围着。

    听见刀剑的声音,秦河走到船首,许多头戴绿巾的海盗上到大船,和船员打斗。心道世间真是残酷,哪里都有杀戮。

    眼看游船的人死伤惨重,渐渐抵御不住海盗,突然船舱里冲出一个大胖子,似乎刚睡醒,只穿着条小花裤,赤手空拳便击倒数名海盗。

    “你姥姥的!大清早就来吵醒老子!还戴着顶绿帽!是不是你家婆娘昨夜偷人了……”

    “飞哥!”秦河瞬间激动,飞身而去。

    “秦河!”胡飞一怔,哈哈笑道:“兄弟你跑哪去了?把我急得觉都没睡好!”

    “我也是!你怎么跑这儿和人打架?”

    “待会再说!咱们先把这些喜欢戴绿帽的家伙赶走!”

    几十名海盗均为东方面孔,虽然个个会武功,却无法抵挡两人虎狼般的拳掌,转眼伤倒过半,船上局面立时扭转,能走的海盗匆促逃走。

    “多谢胡兄出手相助!”

    众船员奔走忙碌时,一名气质优雅的青年抱手拜谢,“这位义士是?”

    “不用客气!”胡飞扬手,拍着秦河肩头说:“这是我兄弟!叫秦河——这位是杞国的萧俑萧公子!”

    “久仰!久仰!”

    秦河一惊,“你知道我?”

    心想如今已经在东方,最担忧的就是还有人四处缉捕自己。

    “这……在下今日方知。”

    “萧公子别笑话,我这兄弟从小放牛,读得书少!”胡飞转而笑道:“小子,久仰什么的,那是读书人说的客套话。”

    “原来如此,哈哈……那就好!”

    “在下对义士也感激不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你是飞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惭愧惭愧,请移步,在下已安排酒食,敬谢二位。”

    “多谢!我就不容气了!”

    “秦河,那几艘船是你领来的?”胡飞手指前方。

    “不是,那些西方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大概想来我们这地方干坏事。”

    “岂有此理!过去瞧瞧!”

    似乎听见胡飞说话,鬼鬼祟祟等着的铁船,立即掉头离开。

    萧俑武艺平平,却颇有身份,其舅是杞国国王,这些天出海游玩,恰巧碰到遭遇海难的胡飞,敬重勇士便一路搭载,不想危急时刻,反过来救回他一命。

    杞国靠近大海,再上则是苗国的附属卫国,秦河大感意外,原来距离西方不算太远,如果航船坚固,不畏风浪完全可以旬月间来回。

    在都城盘桓数日,萧俑热情款待。三人个性洒脱,很快就熟络,听说穿越西北沙漠,绕了大半个圈回来,萧俑又是向往又是惊讶。

    “西方魔法学院?有那样的地方?”

    “这你就不如咱们了!”胡飞酒醉正酣,说道:“不仅西方有广阔天地,天逐大陆之外还有更牛的地方!”

    “什么地方?”

    “当然是天极大陆!咱们过些天便去,对了!你能不能借我一艘船?”

    “船自然没问题,当真有那个地方?”

    “千真万确!哈哈……我还要去找那僧如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飞哥!你喝多了,别胡说!”秦河仍然清醒,知道僧如定三个字极其敏感,匆匆看了眼,所幸酒楼里的人未见异样,反而对面街头的一名老乞丐,突然停止了手里的二胡。

    接着凄楚的弦音再度拉起,秦河一看,那人凌乱的白发,双目已失,留下两个骇人的空洞。

    心想应该是凑巧,从他身上也感觉不到真气异动,只是个极其悲惨的老人。

    “萧俑,借我点银子。”

    “我也要借,”胡飞适时说道。

    “我身上带着不多,这些够吗?”

    “够了,一人借一半,”胡飞说着,在中间划开,拿起好几两装进兜里,他的玉石也在大海里丢失,同样身无分文。

    “谢了!”

    秦河拿起银子,反手轻轻一掌,碎银准确无误地从窗台飞到对面街的破碗里。

    “好功夫!”萧俑鼓掌道,“难得秦兄弟如此好心!”

    老乞丐犹自拉着二胡,似乎未察觉身前多了数两白银。

    “喂!老头!快收起来回家啦!”胡飞大喊,醉醺醺道:“曲子那么凄凉,便想起爹才死,娘就扔下我跑去嫁人的时候……”

    “你们几时出发,去那什么天极大陆?”

    秦河抬头,用手往后梳了梳长发,“我想先去办件事,苗国离此不远吧?”

    “杞国是个小国,卫国面积更小,一千里不到,便是苗国,不知,秦兄弟要去办何事?”

    “自然是去找周丫头,来日我告诉苏惠,呵呵……”胡飞说着便睡着。

    南方的冬天,似乎一不留神,就被成群的飞燕逼走了。

    春暖花开,又是一个本该浪漫的季节。

    萧俑家的花园里,灯火映照着桃花,妖娆之处还残留着一丝冬天的冷酷。

    秦河摘下一朵,决定明日独自去苗国一趟,如今幻影远非夕日,即便走遍各个地方,也不需多久。

    脑海里浮现周璇的音容笑貌,突然心中一痛,当天那老太婆,是这般蛮横的拐走了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去过西方,感觉东方凶险得多,争斗和凶险似乎无处不在。每当夜阑人静,想到决定守护一生的两个女子,既感温馨,又有些害怕,怕她们惨遭不测。

    “秦兄弟,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原来萧兄也没睡。”

    秦河转身,见萧俑面带笑容的走来,腰间系着把古香古色的剑。

    “时候尚早,只是胡兄或已梦会周公了,哈哈……”

    “他向来是这样,睡得比鸡还早。”

    “你们两交情定是不错吧?”

    “我当他兄长一样,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方今天下,能交到胡兄和秦兄弟这样赤诚的朋友,实在庆幸,”萧俑笑道,忽然摘下佩剑。

    “此剑乃在下珍视之物,宝剑当配英雄,便赠予秦兄弟!”

    “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行的。”

    “诶~如何不行!除非不将萧俑当朋友!”

    秦河不禁感激,从小就喜欢刀剑,可惜从未有过像样的,眼前估计是把好剑。

    “收下吧!”

    “那,真是感谢!”

    抽出剑,灯火桃花下,剑刃流溢着红色光彩,一看便不同寻常。

    更奇的是,一股桃花的浓香扑鼻而来,剑鞘竟是桃木做的。

    “此剑出自名师之炉,原名赤鬼,在下嫌难听,于是改唤炼香。”

    “炼香,名字真好听,呵呵……”秦河轻轻一挥,立即发出一缕淡红剑气,将丈外桃枝无声切断,锋利中带着香味,握在手中还温润舒适,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不过赤鬼也不错,专杀鬼子。”

    “原来秦兄弟武艺已高成这样!”萧俑朗声笑道,“在下实在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师出何处?”

    “我和飞哥都没师父。”

    “如此更是了不起了!行,今夜早点歇息,明日我舅舅说要宴请两位。”

    “好……”

    秦河心花怒放,十八年来第一次拥有心爱之物,自然爱不释手,睡时仍在床头把看,甚是感激萧俑的慷慨。

    叮

    突然有枚细针从窗口飞入,不偏不倚正好钉在灯芯,竟将火灭了。

    秦河立刻出门,飞身追逐一道飘忽的身影。

    越追越惊,月下那道影子忽左忽右,想不到世间除幻影外还有如此飘渺的轻功,能像飘影心法一样幻变出身影。

    若非被虚影迷惑,以如今速度早就应该追上。

    直至二十里外的山冈,终于捕捉到对方轨迹,倏然站在前面。

    “你是……啊!”

    话刚出口,顿时大惊,因为看见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夜里是多么令人畏惧。

    “小伙子功夫不错,老夫自愧不如。”

    眼前正是酒楼门外的乞丐,实难想象他会是位高手,双目失明还能精巧的辨别方向。

    如果飞针刺中灯芯仅是巧合,却如何飞速避开路上的林木障碍?

    “你故意引我出来?”

    “明人说亮话,我老瞎子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不防直言是有事相求。”

    秦河虽然只念过三年书,却也不傻,马上猜出,“关于僧如定?”

    “不错!”

    月光下,老乞丐并未显出情绪起伏,也许恩怨埋藏了太久,已经淡化,不像往夕提到僧如定的人那么激动。

    “把那剑鞘扔掉!”

    “为什么?”

    “你的剑已剧毒无比,妖冶与妒夫人混在一起,杀人于无形,嘿嘿……赠剑的萧俑,果然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