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如影随形
飞越尼罗神河,经过一片广阔的墓地,渐渐远离了这个神奇的国度。眼前茫茫大海,即使轻功很高的人,也到不了尽头。 胡飞流星般坠落,呯的踏在一艘货船甲板上,顿时引起sao动。 众多船员中,年纪稍大的男子一脸惊疑,问道:“你从哪里来?” 胡飞见他黑得发亮,料定是尼罗人,没好气的说:“自然从天上来!” “船长!那里还有一个!”这时,一名青年船员指着头顶惊呼。 高高的桅杆,秦河抱手迎风站立,风吹起西方式的长发,却露出东方人的脸孔,远眺着万里重洋,无心理会底下的人。 “你们……想做什么?”男子惊道,那么高的地方不知他几时爬上去的,身为船长,出海多年,头一回碰上如此怪诞的事,这两人近乎凭空出现。 “来我的船有什么企图?” “船借来一用!”胡飞快言快语。 “哼!你们是海盗吗?” “少废话!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听从我的吩咐!” “死胖子!听你妈个头!”船长恨极,出海的人无不对海盗恨之入骨,扬手道:“绑了!扔下海喂鱼!” 船员们纷纷抄起武器,一时打斗声响不断…… 秦河望着夕阳,思绪异常平静,无边无际的大海,波涛连绵起伏,船就像一片孤独渺小的浮萍。 落日渐沉,给人一种即将寂灭的感觉,听着浪滔拍击船身的声音,又如寺庙里的暮鼓晨钟…… 打斗很快便停止,西行的船不久改为东去。 要回归东土了!秦河蓦然回首遥望,曾经去过的遥远“天边”,此刻一片青蓝颜色,似乎隐藏着什么诡秘的事,不由心中一动,那是座极为奇怪的大山,如此高冷,又如此孤独…… “北方有座高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秦河倏然出现在胡飞身侧。 “这个,我没去过北方,不是很清楚,”船长惶恐道,挨了顿拳脚,脸庞青肿浮凸,自知再多一倍的手下也无奈于这两人。 “我们尼罗国,没有什么大山。” “那你可曾听说过滇国?” “那个,听说是在东方蛮荒的地方。” “胡说!东方几时荒了?”胡飞喝道,躺在椅子上瞪眼。 “是是!我说错了,两位要到那里去?” “这个给你,”秦河取出块耗尽元力的念天石,说道:“当作雇用你们的船,只管往东去,到哪儿便算哪儿。” 船长称谢想接过,瞧一眼胡飞,急忙撒手。 秦河把玉石塞在他手里,笑道:“我们不是海盗。” 在海上行了两日,所幸未遇上大风大浪,海天始终一色。时而有怪鱼跃出水面,露出锋利的牙,有船员不慎被咬中,砍下了鱼头,竟也死活不肯松口。 这天太阳刚刚升起,驾驶仓内,船长在侍候饮食的船员耳边说着什么,只见他频频点头,脸色逐渐变得坚定凶狠。 随后便端着早点去敲胡飞房门,餐食中均下了毒药,船长决定铤而走险,派他去将两人毒死,一来时常遭到胡飞殴打,二来发现秦河身上还有价值不菲的玉石。 胡飞仍在大睡,船员敲了许久门,手都麻了,也不醒来开。 倒是旁边秦河的卧室忽然打开,练了一宿的气,擒龙诀更见精湛,隔空开门不费吹灰之力。 船员像往日那样殷勤,秦河端起茶杯便喝,突然船身一阵晃动,茶水洒落在地。 “我帮你倒过!”船员不动声色的再次斟满。 “不要喝。” 秦河突然觉得奇怪,被雷电击中后,许久未出现的另一个“自己”这会儿又出来了。 还是那样,两种截然相反的意思,明明口干,一个催促,一个制止,到底应该听哪一个自己的意思?茫然间,杯子凝在唇边久久不动。 船员看着心急如焚,好想帮一把,又怕弄不好,反引起怀疑,只好眼巴巴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秦河依然如浇筑的石人。 什么意思?难道有病?还是被识破了!船员望眼欲穿,脸色忽阴忽晴,忽喜忽忧,经过漫长的等待,早已气愤,瞟一眼后还是忍住性子,恳求道:“快点喝吧,都凉了,我还要给隔壁那一位爷送去。” “有妖怪!船长……” “海底有鬼啊……” 这时甲板上,两名船乘惊恐的大喊。 听闻呼叫,许多人蜂拥而出,船愈发晃得厉害,但见无数气泡从海底冒起。 乌云不知从何而来,诡异的汇聚在头顶,转瞬间遮天蔽日,如此气象,难怪那两人惊慌失措。 “掌好舵!”船长急道,凭经验,暴风雨很快降临,只是这般汹涌的海底之气从未听过。 轰! 一道雷电落下,差点击中不停打转的船。 海水报以巨涌,陡然喷发,比平时高出数丈,仿佛欲与天比高。 同一时间,风云雷电冰犹如正与巨浪搏斗,船员们吓得面如土色,船彻底失去了控制,疾风劲雨,箭一般袭来,暴戾的海浪也不失时机的把船抛起而后摔下,天地之怒,无情的蹂躏着嵌在其中的弱小人类。 “船长,桅杆断了!” “船底穿了……” 天色变得昏黑,秦河与胡飞站在一块,听见接连不断的毁坏报告,眼看着骇人听闻的异象,感到来自心底的颤栗。 突然有个不祥预感,秦河匆匆推开胡飞,幻影极速飘离。 原来所站之处,刹那间被雷霆劈中,甲板穿了个大洞,冒出一股青烟。 船要沉了!秦河心想,顶风大喊道:“飞哥快抓紧些浮具!” 出海前船上都会准备一些救生物品,预防不测。 疾风中,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听见,眼前事物疯狂翻转,尽管使出幻影身法,仍身不由主的被卷上空中。 冰雨劈头盖脸,其中还有电流经过身体,感到从未试过的,阵阵刺骨穿心的痛,极力忍耐抗衡,还是禁不住放声嚎叫…… 船即将沉没,人们自顾无暇,狂风骤雨中谁也无法听到空中歇斯底里的声音,那个如被雷电等物缠绕着的渺小身影,凶狠地咆哮,仿若困兽犹斗,发出来自地狱般的吼声。 秦河觉得自己像是死了,无数电流经过身体,每一寸肌肤都被翻过,强大的寒冰,风雷夹击下,连动一下幻影逃离的念头,都被立即轰成粉碎。 卷入空中,遭受天地之力袭击,一段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不,或许一千年,一万年。 承受着万般痛苦,曾经有一阵,心里充满怨恨,认为是天地众神联手来惩罚自己,那凶厉的雷神,嚣张的风……他们隐隐约约的嘴脸,似乎有着千万年的仇恨,令人无比厌恶。 不过,现在什么都记不住了,也不想记了,无力的飘浮在空中,风雨雷电锤打之后,感觉已死。过了很久,脑里像是一张白纸。 终于死了么,这时忽然发觉,现在才是原来的自己,一如当年在守望村那样单纯,傻乎乎的躺在牛背上,望着天空发呆,虽然有时会突发奇想。 当时的云也像现在这样,即便化成雨落在脸上,不久又会重新凝结,浮在头顶。 “啊……” 秦河伸手触摸云朵,突然经指尖透过,情不自禁发出梦醒时的惊呼,周围全是虚无飘渺的气流,猛地察觉,自己并未死去,却是随风飘荡。 怎么无缘无故的也能乘空?心想着,如投石般坠落,降至海面尺许,立即用幻影心法顿住,感觉身若无物,这般灵敏快捷,较往日更胜许多。 不禁一喜,低头见身上覆着层焦黑衣屑,四肢黑黑的看起来就像尼罗人,此时痛苦寸断的滋味尽失,反而有种脱胎换骨,如翻重负的感觉。 难道这样便是化影?一番折磨后,造就了化身为影?一念间,影子倏然出现在数十丈外,形随影现,其速之快,远非乘空之境可比。 真的!秦河不由欢笑,笑得像孩子般单纯,刚刚所使便是化影心法,以前试过无数次,也就失败过无数次,这回终于成功。 俗世中影随形,这次形随影,却是另一种境界了。想不到一场天地欲置之于死的灾祸,非但大难不死,还因此淬炼了身体。 化影身法十分快捷,在浪头轻轻点过,倏忽间出现在高空。 突然浑身一震,他们哪儿去了!斜阳下,万里轻波如麦浪,旋风黑雨早就消失,但胡飞和船上的十余人都不见了。 记得出事时正当清早,可现在接近黄昏,原来迷迷糊糊中,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飞哥!” …… 如果他死了,自己将会比雷劈还痛苦,惶恐不安中,拼命找了方圆数十里海域,却连破损船板也未寻着一块,更别说人。 不容多想,立即潜入水里,海底阴森幽暗,近似无底,潜至二三十丈深,阴暗依然,而压力越来越大,再无法继续,试过多次,渐感筋疲力竭。 穹苍之下,四海茫茫,只有自己一人赤身泡在水中,久违的孤独感觉重新袭上心头,于是纵身跃起,贴着海面掠过。 幸亏进入化影之境,基本无需负担身子重量,辨别方向后,踩踏浪尖,径往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