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有喻美人兮
叶有花再度迈进锦绣布庄的大门，上次那个店小二远远看见她过来，有些尴尬地正想避一避，却被叶有花及时地唤住。 “这位小哥～～”叶有花疾步走到他面前，冷笑一声，低声说道：“这位小哥，你做事可不太厚道啊，明明收了我一吊……” “诶，姑娘，您要的布在这边～～”店小二急忙大声地喊着截掉叶有花未完的话，然后赶紧把叶有花带到较为冷门的布匹前，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便赔着笑脸说道：“唉，姑娘，莫生气，小的还得在这里务工不是……再说，您后来不是也见着咱们掌事了吗？” 叶有花挑挑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讥讽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后来见着吴掌事了？难道人家吴掌事回来还得跟你汇报不成？” “姑娘，瞧您说的，咱们掌事当然不会跟小的汇报了。不过那天晚上他回来布庄就交代过了，若是姑娘再来，就请姑娘到后院一坐。”店小二老实回答着，谄媚笑道：“姑娘，看来您这生意是谈妥了吧？” “那你怎么见了我还拼命躲？”叶有花唲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怎么，拿了我一吊钱还嫌不够？” “没没没，绝没有的事。唉，姑娘，您就别提那一吊钱了，往后有啥事尽管吩咐小的还不成吗？”店小二皱着脸苦哈哈地说道：“姑娘，您今儿个来得正好，上头的刚好在后院，小的带您过去吧。” 叶有花轻颦眉头沉吟片刻，便似笑非笑地瞥了店小二一眼，说道：“还愣着干甚？前面带路吧。” 店小二闻言便跟其它伙计招呼一声，然后带着叶有花往后院走去，走到到后院议事厅门口不远处，他指了指地方，讨好地说道：“姑娘，您走前两步就是了。店里还忙着，小的不耽误了，还得回前院招呼客人去。”说着也不待她回话，便转个身机灵地告退了。 叶有花看着他溜得贼快贼快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家伙，若她有心告状，他又能溜到哪里去？ 叶有花哂笑一下，也不以为意地行了几步迈进议事厅，却意外地看到喻子华正坐在里面，看着几本疑似账簿的东西，而喻小五则静静地站在一旁。 听到门外的声音，二人早已望向门口，见她进来，喻子华抿嘴一笑，打趣地说道：“叶姑娘昨日不辞而别，今日怎么又主动寻上门来了？” 叶有花撇撇嘴，自顾自地寻了个位子坐下，不以为然地说道：“喻公子所言差矣，我难得在幻雾道住一宿，赶上一次早市不去见识见识怎行？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下次是几时了。后来逛得晚了，不好意思再打搅，这才返家去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华，说：“瞧您说得好像是我落荒而逃之后又自投罗网似的，我可不依。” 喻子华哑然失笑，放下了手中的账簿，他朝叶有花手中的布包瞥了几眼，淡淡地说道：“叶姑娘今天过来，可是又画了新的布样？” 这时两个丫鬟步了进来，奉了香茗和茶食，叶有花为了赶制拼布小提包去陈锦记，早上压根儿就没时间用早膳，在路上又因为那小提包有些太惹眼了，也没有买些吃的。如今看到端上来的一碟绿豆糕和一碟马蹄糕，不由得暗暗吞了一口口水，饿扁了的小肚子也适时地欢乐呼唤起茶食来。 她盯着茶食望着了一会儿，又瞥了瞥喻子华，见对方正噙着笑看着自己，想想反正在他面前出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管它呢。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拈过一块绿豆糕，就着茶水畅快地吃起来。 喻子华颇为有趣地看着她，不过见过两次，可每一次她似乎都是饿着肚子的，不是说姓陈的赏了她百两银吗，难道还吃不起？ 叶有花本想吃上两块垫垫肚子就算了，谁知越吃越觉得饿了，恨不得一口将所有的糕点都倒进肚里。她见喻子华又低头看起账簿来，便干脆放开肚皮吃饱了再说。一时之间厅里安静得只听到她啧啧吃食的声音。 两碟茶食看着不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叶有花扫荡一空。她最后啖了一口茶，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望向喻子华说道：“前日那批布样已经够吴掌事忙上好久了，我哪有空再画什么布样过来？” 喻子华抬头斜瞥她一眼，仍然一页一页快速地翻看着手中的账簿，“那叶姑娘所为何来？” 叶有花犹豫了一会儿，闷闷坐着不说话，视线转了一圈，停在喻子华正在翻页的手上。骨节匀称，纤长素净，指甲修得很短，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不自觉地怔然打量着他，真是一个……美人呢。 喻子华本身长得容颜秀美，肤色白皙，却又绝不带一丝女气。浓黑却略为中性的剑眉，长长的睫毛遮掩着双眼。他那狭长的凤眼笑起来像林慕湘，却有着林慕湘绝没有的风情。总是显得很深邃的眼神也不似林慕湘那般简单澄明，他的内心一定也比林慕湘深沉吧？鼻梁挺直，润泽的双唇形状中性，却是娇艳的桃红色，噙着笑的时候，总显得很诱人…… 呃？噙着笑？叶有花突然一愣，视线再往上一抬，喻子华已经将账簿看完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莫非叶姑娘是特意过来看在下的？”喻子华逗趣地说道。 叶有花尴尬一笑，脸又瞬间红得像猴屁股似的。她顿了顿，耍赖地说道：“谁叫你这么不礼貌，把客人摞在一旁，自个儿看起账簿来。” 喻子华笑笑，转头瞥了喻小五一眼，喻小五便过来将账簿收整好，朝二人略点头招呼声，便转身带了出去。 叶有花看着喻小五出了门，这才想起来从刚刚进门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怎么留意过他，不由得有些暗恼。她转向喻子华，脱口问道：“小五一向是这样无声无息没有存在感的吗？” 喻子华沉默了会儿，淡淡地说道：“身份使然。” 叶有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朝喻子华笑道：“喻公子，我可以叫你子华吗？” 喻子华挑挑眉，“为何？” “因为……因为子华是一个好名字。呵呵～”叶有花眼珠子转了转，随口应着，自己也觉着牵强，便不由自主地干笑两声。总不能跟他说因为她喜欢黄子华吧？万一对方问黄子华是谁，难道她要接着说黄子华是香港栋笃笑始祖吗？ 喻子华微颦着眉沉吟着，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个理由，本来他是应该干脆利落地拒绝的。直唤其名这回事，若非身份尊卑不同，则是关系亲密才能如此。他跟她两者皆不是，怎好答应？但不知为何想起那日的歌声，他却有些犹豫了。 见对方似是极为难，叶有花有些发窘了，她本来也只是觉得叫子华亲切点，却不曾想在这个世界里，或者名字并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叫的，更何况对比起来他的身份还高了不少。 “呵，我开玩笑的，喻公子不必为难。”叶有花自嘲地笑笑，赶紧找了个台阶下。 喻子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会意地笑笑，却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