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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梦啼妆泪红阑干

    第一百三十章梦啼妆泪红阑干

    “没想到我的心血很快就得到了回抱,缫坊在我的打理下日益兴隆,慕名前来缫丝的人越来越多,而我也愈加繁忙。。。事情一多,很多不开心的事也就慢慢淡忘了,和他之间的不快似乎也找到了一个消解的方法……”

    甄‘肥’‘肥’心中忽然痛了起来,既是为了席‘春’香,也是为了她的隐忍。因为她很明白一个人要压抑一份感情、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我差点以为我和成勇一生都会这样过下去——”席‘春’香的声音濒临颤抖,手指捏得嘎吱嘎吱响。

    “直到那一天……”席‘春’香的整个嘴角都在剧烈地抖动。

    原来席‘春’香和顾成勇冷战前,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本来怀有身孕的‘女’人应该是最幸福的‘女’子,丈夫疼,公婆顺着,而她除了身边使唤不完的丫鬟和几堵空‘荡’‘荡’的墙壁,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成勇更加明目张胆的借宿在**楼,以前的那个‘女’人用点银子打发了,听说又结‘交’了另外一个。她‘挺’着大肚子,树叶掩映下,丫鬟尽情的在那讨论着顾成勇与翠仙楼百合姑娘的又一段****事。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个了,微微一笑,席‘春’香转身搀着丫头离去——

    不知何时,她已经能够对他的这些事泰然面对、不行于‘色’了。

    “那时候我甚至想,就算没有顾成勇,有个孩子在身边也够了。孩子的欢笑声将会传遍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他迟早会抚平我内心的伤痛和孤苦,弥补我在他爹身上留下的遗憾……我将所有的希望和感情放在我未出世的孩儿身上,对她的在乎甚至超过了顾成勇……

    哪怕我怀着她时的妊娠反应再大,她踢我的时候我再痛。漫长的夜晚再怎么难以入睡……可是只要‘摸’着她,想着她,感受着她在我肚子里规律地跳动,我还是觉着好幸福——”席‘春’香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肚子,脸上泛着母‘性’般柔和的光辉。

    “但是……老天爷显然是不想让我好好活着的,她一点希望都不给我,连我最后一丝幸福也要夺走——”席‘春’香哀泣出声,甄‘肥’‘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事情像她猜想的那样。

    “在我生产前一个月。不小心摔了一跤,发生了意外。正是这一场意外害我早产——”席‘春’香声音已完全变了调。

    “那天下着大雨,滚雷一个接着一个。那迅疾的雨声就像是我未出世宝宝的催命符,吓得我一惊一颤,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的。

    我的身体痛得快要撕裂,鲜血不停地在流淌。我流泪哭喊着。小心地护着我珍爱的宝贝……丫鬟满城找稳婆,可那天晚上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稳婆不是出去了。就是说啥都不愿意来。管家一个楼一个楼的找他们主子,好不容易将他从百合‘床’上撬了起来,他们的好主子二话不说就先赏了他们个耳光又奔回楼里、搂着百合进了房……”

    心中的一缕疑问一扫而空。甄‘肥’‘肥’气得差点就爆了粗口。

    “那师父,你后来怎么样了?小宝儿她……平安生出来了吗?”

    席‘春’香心恍地摇着头,又愣愣地点点头。

    “……我痛了一宿,喊得喉咙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人中途昏了几次。才在天亮时生下了我的小宝儿……小宝儿啊,娘的心肝宝贝,娘终于生下你了——”席‘春’香忽然失控大喊。

    “生下来了——”

    “我可怜的小宝儿,你出出声啊,不要吓娘,不要吓娘……”席‘春’香痛心疾首,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哭。

    二十多年的伤痛在今天完全爆发,隐藏许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倾巢涌出。

    甄‘肥’‘肥’的心咯噔一声,极力安抚着悲切中的席‘春’香。

    过了好久,席‘春’香的情绪才安抚下来。

    “第二天,他回来了。来到我的‘床’前,问都不问我一声,便命人将小宝儿从我怀里夺去,埋在了千里之外的白停山。那时我身体很虚弱,没力气跟他争,哭着跪着求他都不管用,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抱走了我的孩儿……”

    甄‘肥’‘肥’怒然而起,一脚踢飞了脚下的凳子。

    “靠!这tn的什么东西!还是不是人啊!”

    “从那以后我的眼里再也没有顾成勇这个人,他是死是活与我全没干系!他回家也好,在外死了也罢,跟我席‘春’香都没任何瓜葛。”

    甄‘肥’‘肥’轻叹了声,这么说虽然听着大快人心,真正苦的怕是只有师父她自己了。

    只是若不离开他,只怕师父会更加痛苦、受的伤更多吧?

    “那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顾成勇,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想再到我面前自讨没趣。没有必要的时候,一次面也没在我面前‘露’过。后来干脆卷起铺盖跟朋友外出跑生意,每次一走都要个一年半载,只到年边才会回到宅子里呆上一段日子,等满了十五又重新出发——”

    席‘春’香不在意的笑笑,似乎真的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

    “前些年他每次回来的时候,身边总是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每次都要在宅子里闹腾一阵子。我闲他们吵,干脆眼不见为净。每到年关边上,就住在白停山上的庙里,为我可怜的孩儿祈福,保佑他来世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长大……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年听丫头讲,顾成勇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也没跟什么人。每次年关没到就赶了回来,过满十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晓得这男人突然发什么疯,还是赔了生意,没钱在外面鬼‘混’——”

    席‘春’香不明白,甄‘肥’‘肥’倒是看明白了。

    不管师父说得多强硬,表面上装着多无情,她的心里始终是有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意没意地从丫头那儿探听他的消息,为他‘cao’这份心了。

    只是,一年复一年,转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而他们,错失了大好的年华,也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至于顾成勇,他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对师父,他真的如师父说的那般无情无义?甄‘肥’‘肥’真的有点不确定了。

    她承认,她看不透他!

    “师父,若有一天你明了他真实的心意,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不曾忘记你。你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跟他重新开始吗?”甄‘肥’‘肥’望着一脸无‘波’无痕的席‘春’香,凝眉问道。

    “呵呵!他真实的心意?那个人有什么心,他有心吗?他有哪一点值得我席‘春’香傻傻地待他?”

    曾经自己无怨无悔地付出过一次,是他不晓得珍惜,她又何必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妄图得到他一点点的温存?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事实证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还会……”

    “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可能!别说他心里不可能有我,就算真的有我这个人,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席‘春’香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师父,你这又是为何?”

    “丫头啊,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最无情的是哪一种人?”席‘春’香不答反问。

    “哪一种人?”甄‘肥’‘肥’疑‘惑’。无情者不是因人而异吗,什么时候还划分种类了?

    “就是他们那些所谓的商人!”席‘春’香霍地站起。“商人!那些长途贩运、在外跑生意为了一点利益一年半载不归家,留着大大小小的老婆独自撑着‘门’户的商人!

    他们明知自己没有‘精’力顾着家里,还偏要学着别人娶一大家子老婆,招惹一大票‘女’人。他们倒好,包袱一卷,提着就出去了,照样在外面****快活,留着一大堆烂摊子给别人收拾!”

    席‘春’香说得‘激’愤,看来是对此事感同身受。

    甄‘肥’‘肥’暗暗点头,不得不说,师父的观点虽然有点尖锐,但不无她的道理。

    “他们在外面倒是快活,可谁人想过呆在家里一心守候的妻子……漫漫长夜,孤灯如豆,星星摇曳……墙影斑驳,映照着‘女’人苍白的泪光。比那红烛燃尽时的烛泪还要凄、还要红……”

    席‘春’香神‘色’愀然,寒眸如星,眼泪如豆。

    甄‘肥’‘肥’垂首,脑子里反复回味着席‘春’香的一席话,颇为感慨。

    …………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

    “哎!‘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自古为爱神伤,寂寞孤独伤‘春’秋,默默守空闺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这两句形容席‘春’香刚才说的话怕是最贴切不过了。

    席‘春’香乍听此诗,心中也是一惊,反复咀嚼。

    甄‘肥’‘肥’看她眼中由浑浊渐渐转为澄清,便知她已明白此诗之真意。见她眉目间多了一缕惋惜、一抹同病相怜,知道自己的方法已奏效,心下稍安。

    只是今儿,她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去做!

    ——那就是向她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经由白居易的琵琶行改编而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