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寂灭七剑
14寂灭七剑 叶琴师不姓叶!她冒娘亲的姓氏! 令狐团圆越想越觉得只有她一人懵懂,不知原由,却偏生那些事儿都与她有关。都说当局者迷,可她并不执着,为何还难以看清真相? 娘亲的事她能搁置在心底那么多年,击毙叶琴师首次杀人她也没有不安,而和粱王的糊涂帐她早抛开了,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 令狐团圆的目光转移到剑台上的青冥剑。师傅说的话都对,但凡能练就绝世武功的女子,都拥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心。她没有别的本事,武功是她唯一的长处。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道上,只有武力才能说话。她拥有足够的武力,师傅就会告诉她娘亲的事情,对上阴谋歹毒的叶琴师就不会落荒而逃,更不会被粱王欺凌。 令狐团圆拿起了一旁的竹剑。 黄龙滩边,令狐无缺接过了梨迦穆递来的木牌,“这是?” 梨迦穆注视着棺材中的叶琴师道:“她的名字。” 令狐无缺看清木牌上的刻字后,不禁失声道:“西门……”他曾在史书上见过,西门原是西日皇族的姓氏。叶琴师竟然姓西门,就可能与皇族有关。 接下来,梨迦穆证实了他的猜测:“你遣人扶棺北上,运至皇陵,将此牌交给皇陵执事,执事会明白的。” 令狐无缺顿时明了,梨迦穆为何取走尸体。皇嗣中人,死后岂能沦落野地?西门玎,应该叫西日玎吧! 无缺不是团圆,他立时联想起一桩往事。令狐府邸曾遭过一场夜袭,当日梨迦穆恰在府中,将来人逼退。可奇怪的是,从来不在意自个长相的梨迦穆,那晚却蒙了面。此刻无缺猜疑,夜袭者正是西门玎。 “梨先生,有件事儿无缺想不通……”无缺说了疑问。 梨迦穆沉默良久,最后看着棺材道:“她是我妹子。” 无缺震惊。梨迦穆也是皇族中人?梨迦穆由着自个的徒弟杀了自个的meimei? “她与你妹子有血仇……团圆的娘亲多年沉疴不治,是她害的……”梨迦穆语调冰冷,字句却断裂,“团圆不知情……到底……天意……” 无缺默然。这是天意,西门玎死在团圆手中,这又是等死,西门玎等待那么多年,等到是仇人之女手刃她。可这一切梨迦穆都知晓,也能预见,他一手带大的团圆来日必将杀了自个的meimei。 梨迦穆飘然远去,从他的背影中,无缺看到了凄凉。 *** 西日玄浩在府衙逗留了半日,回行宫前问潘岳:“你知不知你什么都说了,惟独漏了一处?” 潘岳请教。西日玄浩嘲笑道:“你一字未提令狐。” 潘岳立时变色:“老臣惶恐。” “艺水楼是令狐家的,叶琴师房里有令狐家地图。你倒好,只字不提。由此可见,潘家和令狐家关系铁着,这份交情委实令本王羡慕。” 潘岳跪下想解释什么,西日玄浩却拂袖而去。潘迟扶他起身道:“老爷为令狐家担待得够多了。” 潘岳感慨:“现在还能担待,到不能的时候,老夫我也只能作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潘微之闻言心寒,这就是爷爷的族长之道吗? 平镇跟在西日玄浩身后问道:“殿下,为何不追问下去?望舒令狐嫌疑更大。潘老儿不说,肯定是知晓什么。” 西日玄浩终于透露了一些南行内幕:“本王来打压他们,又不是要往死里揍,都死光了,哪个为朝廷效力?” 平镇想了片刻后道:“不错,点到为止。” 西日玄浩道:“你还没弄懂。” 平镇笑道:“殿下的心思岂是我能明白的?” 西日玄浩也笑了,奉承谄媚其实还是氏族做得好。“走,就依着潘老儿,继续在陈留转悠,不提望舒令狐!” *** 令狐团圆一式式重演了梨迦穆的七剑式。她有伤在身,且伤势不轻,无法完全施展出剑式,只凭着一股狠劲,咬牙将剑式的大体走势运用娴熟。 梨迦穆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少女汗湿衣襟,却专注于剑技。他稍感欣慰,在她停剑后,他淡淡道:“这就是弱者的剑,全力以赴不惜伤亡。” “师傅!”令狐团圆收剑回身。 梨迦穆上前,对着剑台迟疑了片刻。 令狐团圆擦了擦汗,只听他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了。”令狐团圆一喜,不想梨迦穆说的却不是她娘亲的事。 “你师从我十年,只知师从我梨迦穆,却不知你有师门。” 令狐团圆一怔。 “我们叫做罗玄门。” “啊?”令狐团圆听说过这个门派。罗玄门在江湖上极其出名,它并非大派,却是皇族秘门。 “罗玄门的武学包罗万象,涉猎极广。但人力有穷时,一人是无法学全所有武学的,譬如为师,所精的就是剑技。剑技你已初成,剩下的都得靠自个领悟。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的悟性极高,就是不思进取。天赋奇才又如何?多少天才死于禀赋。你若能日日像先前一般,做到全力以赴,我就放心了。” 令狐团圆只点头不说话,她知道不能打断他,一打断他就肯定不会继续说了。 梨迦穆极轻地叹了一声:“以后你总会碰上罗玄门人,我今儿就一并跟你说了。罗玄门最早的武功心法,就是那著名的天一诀。西日皇族曾用它引发武林争斗,血洗过无数门派,在此期间,这绝世的武学秘籍不断的被残缺,被补遗。折腾来折腾去,罗玄门分为了两派,一派叫补,一派叫弥,分别对照的就是补天诀和弥天诀,而我授你的心法是弥天诀。” “弥天者,志高意远,其精髓在于不拘泥于形,不落窠臼。技艺相通,剑技到了精深无所谓剑,琴师的乐音到了极至无所谓琴。你明白吗?” 令狐团圆沉思半日,抬头答:“我懂了。七式剑法足矣,还请师傅命名。” 梨迦穆落寞地问:“还需要名吗?” 令狐团圆道:“那我就叫它寂灭七剑。” 梨迦穆不语。他本意是点醒她剑法不在于形式,而在于意。只要灵活应用,别说七招剑式,一招也足够了。可他想不到令狐团圆给起了寂灭之名,那不是他的剑意,却是他当时的剑境。 接下来的十几日,看着令狐团圆逐渐精熟寂灭七剑,梨迦穆总是沉默。 令狐团圆的内伤在痊愈中。当她提上气劲,完全施展出寂灭七剑的那日,无缺来了,他来接她回府。 再次弄脏优渥公子的船舱地毯后,令狐团圆舒服地赖在了床榻上:“到底是三哥的船好。” 无缺在旁笑问:“还上过谁的船?” “不清楚啊,只知道那人姓潘。”令狐团圆顺手捏了枚榻边的果子,塞进嘴里。 “就知道吃!”无缺嘴上说她,手上却端来碟糕点。 令狐团圆吃了糕点又吃茶,看着船行潘家湾,正心想她那晚落脚的就是这附近,无缺忽然问:“挂念粱王了?” 令狐团圆“噗”一声,茶喷。 “谁挂念那恶人?” 无缺微笑道:“我原先觉着你在潘家住一晚没大碍,不料粱王横杀进来,告之梨先生已是破晓。对了,那一晚可好?” 令狐团圆恼羞:“那可是我仇人!我吃了他一掌,他还恶毒得很,打在我伤处。你说我好不好?” 无缺“哦”了声,又道:“还是有好人的,潘家的公子就好。” “都不是好人!” “怎么不好了?” 令狐团圆刚想说,他把她送粱王睡了,再思又不对,粱王当时也很惊诧。这么一回忆,她突然发现是她自个走错了地睡错了床。那丫鬟提醒过她记路。 面对无缺笑吟吟的目光,令狐团圆生气道:“姓潘的你都说好!” 船不久到了香江,两人均无话,安静地看着两岸。令狐团圆耳顺,听到了姬肆闲话,她问:“艺水楼是我们家的吧?怎么陈mama死了?” 无缺道:“是啊,父亲正为此头疼。快半月了,粱王把这事也算在潘家头上,隔三差五的在陈留找麻烦。” “那恶人……”见无缺又笑吟吟,她连忙又道,“不提他!” 船过香江,令狐氏族的大队车马正在岸口候着,令狐团圆想骑马,待翡翠玦闷坏了,无缺却慢悠悠道:“粱王布了缉拿画像,到处找一个被他打了一掌的丫头。” 令狐团圆立马钻进马车。快到家门,无缺道:“只是那画像很丑,没人见过那样丑的丫头。” 令狐团圆盯他半响,道:“你也不丑啊?”那意思是我丑了,你又好看到哪里去? 无缺一笑,先下了马车。令狐团圆跟下,还未站稳,令狐阿文就跑过来道:“哎哟,我的四小姐啊,你可回来了!老爷都等急了!” “爹想我了?” 无缺对阿文使个眼色,令狐团圆明锐的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