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牵绊
被史美娜牵扯出来的往事,不仅仅指向现实,更指向了钟承衡曾经最大的遗憾。。。品書網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这时候还要面对失去钟卓雯这个他一直觉得亏欠良多的‘女’儿,心里的痛苦和遗憾,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目前宣泄情绪是毫无意义的事,钟卓雯还没有彻底度过危险期,更没有醒来的征兆,之后治疗的治疗方案的确定,治疗费用的筹措,都是需要好好谋划的问题。 可他更明白这个时候和情绪失控的史美娜,已经没办法讲道理。 他睁开眼睛,稳了稳心绪,说:“雯雯是为了查清楚真相,还我的清白才会以身涉险,这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美娜,你责怪地对,我没立场辩驳什么。只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还是等雯雯醒来。” 史美娜却不肯轻易罢休,冷笑着说:“等雯雯醒来,然后告诉你是谁下的手吗?十几年前,你为了那个贱人,搞得妻离子散,前途尽毁,现在无怨无悔不说,还为了这个小贱人,把自己的‘女’儿也搭进去了?” 听到史美娜口口声声说着贱人,南之易再也听不下去,‘插’话进去:“目前的问题,是撒泼能解决的?有什么好好说,不用口口声声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我已经说过,钟卓雯出事,我要负最大责任,你不用老是针对凌俐。” “我针对她?”史美娜终于转过了脸,定睛看了看南之易,嗤笑一声,“刚才我听警官叫你南教授,你的名字我也算略有耳闻,别看你现在风光得很,不过当年的钟承衡,也未必你差的。” 她将这两个人拎出来较,凌俐已经料到她下一句是要说什么。 然而还来不及阻止,史美娜已经冷笑着出声:“南教授,你可别小看凌俐,你要知道什么叫家学有渊源,她们姐妹俩,一是会给男人灌‘迷’魂汤,二是被她们缠的男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当年的钟承衡,以后的你,我真是拭目以待呢。” “美娜!别再说了!”钟承衡微虚着双眼,眸子里是已经消逝很久的锐利。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出言阻止了史美娜的恶语:“你不要胡搅蛮缠,有什么冲着我来行了,以前那些事都和凌俐无关,她也是受害者,一下子失去了四个家人。她当年的年龄,和现在的雯雯差不多,你又于心何忍在伤口撒盐?” “我伤口撒盐?搞错了吧!”史美娜再次笑起来,只是那声音凄厉,听得凌俐不寒而栗。 笑过了,她的视线集在身侧的人:“钟承衡,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世谁对你最好。既然你这样看重这小贱人,那我今天撂一句话在这里,雯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凌俐赔命!” “美娜!”钟承衡语气沉沉,“我知道你很心痛,可是,这样做于事无补。” “补不补的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我只关心,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痛苦。”史美娜声音平静,表情轻松,说不出的诡异,“十几年了,我着实也忍够了,钟承衡,也是时候,来算一算当年那些算不清楚的账了。” 说完,她慢慢地转过头,盯着凌俐看了一瞬,一字一句的说:“你jiejie欠我的,你来还!” 凌俐背后一凉,心口烦闷,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惊,之后,有些头晕起来。 她不明白眼前怎么成了这样诡异的局面,为了让钟承衡难受,史美娜,竟然一字一句都开始针对起她来。 “你这疯‘女’人!”南之易再不能袖手旁观,呵斥道,“不管是九年前还是这一次,案子都和她无关,你这是什么道理?” 史美娜嘴角挂着冷笑:“我是疯了,你和疯子讲道理?你们可要小心了,反正我只知道,我过不去,她也别想过。” 凌俐愣愣地听着她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有个黑‘色’物体朝她飞来,下意识一把推开一旁的南之易。 接着额头一疼,眼前几乎一黑,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向下流。 事发突然,被凌俐推了个趔趄的南之易,好几秒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史美娜突然动手,拿起办公桌的保温杯丢了过来,砸到了凌俐。 两米远的距离,凌俐能够推开他免得被‘波’及,已经是反应很快了。 只是她自己被砸得不轻,头发湿了一半,发尾滴着水,还好那茶水不烫,皮肤微红的一片。 而被砸的左额,钝钝的疼,迅速肿起了一片。 南之易大怒,脸‘色’铁青:“你这是干什么?” 史美娜定定地看着他:“我砸到的是她,又不是你,你什么立场来说这些?” 南之易还要前理论的,却被凌俐拉住手臂。 “别计较了,你说得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是我想得太简单。”她说,声音平静,似乎刚才被重重砸到的不是她一样。 医生走了进来,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狼藉,满眼的疑‘惑’。 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来不及追究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钟承衡,眼里有一丝不忍,说:“钟师兄,你‘女’儿刚才呼吸骤停,已经‘插’管了呼吸机,你们快过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医生身,再没人顾及其他的事。 匆忙赶到icu前,等了十来分钟,有医生出来向家属说明情况,简单专业的几句说明,凌俐是听不懂的,钟承衡却频频点头。 等医生走了,钟承衡定了定神,朝其他人解释:“不用太担心,是因为‘药’物过敏引发的意外情况,还好发现得快,已经排除意外,情况好的话,明天能下呼吸机。只是……呼吸机,是有创的。” 他说得隐忍,终究还是有一丝心疼的情绪有过声音漫出来。 史美娜长舒了一口气,只是下一秒,已经扑向凌俐,扬起了手。 这一次,南之易早有准备,挡到凌俐面前,拦下史美娜的手。 南之易几乎是咬着牙:“你干什么!我说过,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动凌俐!” 钟承衡声音里全是疲惫:“美娜,冷静一点,别把‘精’力‘浪’费在胡搅蛮缠。现在,我们好好等雯雯醒来行了。” 史美娜咬着牙,指着凌俐,一字一句:“她在这里,我不会冷静。” 钟承衡眼里的情绪是压了又压,终于开口对凌俐说:“你回去吧,也别来了,有什么消息,警方也会通知你。” 凌俐点点头,转过身,拖着步子,慢慢地在走廊走着。 南之易跟在她身后,一直安慰着她,凌俐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果然,她到了哪里,哪里‘鸡’飞狗跳。 看着她刚才被砸到额头的肿起的部位,眸子里泛起清晰可见的心疼,问:“还疼吗?” 凌俐木木地摇着头,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在说什么。 南之易停下脚步,声音出乎意料地严肃:“你心里再难受,也不要再过来了。本来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她的原谅,明白吗?” 凌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步步朝前走着,脚步虚浮。 他叹气摇头,只好几步追她,说:“粉妹,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钟卓雯遇袭,和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不用自苦。” 凌俐抬头,惨白的脸没有过多的表情,然而眸子里的‘迷’茫和无助是那样的明显。 明显到,他只看一眼,心揪成了一团。 “你家的案子也好,钟卓雯现在伤成这样也好,如果是同一个人作的恶,那和你无关。你只是受害者,你不要自苦,更不要把这些看不见的枷锁加在自己身。” “如果说这里面有谁有错,那也是我,我瞒着你和钟卓雯揪着这案子不放,是我害了她,不是你。如果有报应,应该在我身。如果凶手要回来灭口,那也是我知道得较多,与你无关。” 凌俐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别的情绪。 “不是,不是你……”她摇着头,“你不要这样说。她已经出了事,你不能再有事。”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起来,一眨眼,大滴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正巧落在他摊开的手心。 几秒钟,那滴泪从微暖变得微凉。 他微闭着眼,感受心底异常的情绪‘波’动,久久不能言语。 有什么东西迅速崩塌,又有什么在疯狂生长。 他沉默良久,终于收起蔓延的情绪,只是声音微哑地说:“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凌俐乖乖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和他强调:“不是你,不关你的事。” 送她回家,看她掩房间的‘门’,听到房内一阵响动后终于安静下来,南之易长舒一口气,把自己摊在了客厅的沙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眼里泛起疲惫。 他始终不相信这世界会存在完美犯罪这回事,只要是人做的,始终都会留下破绽。这些破绽,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湮灭,也可能会越来越明显。 而粉妹家的案子,似乎属于前者。 当年的案件‘迷’雾重重,钟承衡、凌家戍、甚至凌伶,都曾经被打了嫌疑人的印迹,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他们都不是真凶,而离真相浮出水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甚至怀疑,这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默默‘cao’纵这一切。 那双手,总是在所有的调查都偃旗息鼓之时,又放出一点点新的线索,引导着人们去寻找真相,却又因为信息有限再次误入歧途,一次次否定掉之前的结论, 为何要这样折腾?幕后那双手,究竟想隐瞒什么? 南之易的心越揪越紧,眉心紧锁。 从知道钟卓雯失踪开始,他一直在推测,钟卓雯究竟触到了什么,让凶手冒着暴‘露’的危险对她下手,可始终没有头绪。 那个小丫头的天资,远超过他的想象,而她所擅长的方向,正是他完全陌生的一块。 事到如今,事态的发展早超过了他的预料,而最让他担心的,正是警察之前提到的一个问题。 九年前的幸存者,有可能是最靠近真相的那个人,既然钟卓雯因为案件遇袭,那如果凌俐在不知情的时候,触碰到了让凶手害怕暴‘露’的线索,又会怎样? 这样的猜想,让南之易很不安。他闻到了隐隐有危险靠近的味道,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惟有这样守着她的时候,才能感到稍稍的安心。 南之易苦笑起来,又慢慢地摊开了手,看着手心,回想着刚才心底灼热的温度。 那是她的泪滑过他手心时候的感受。那小小一颗泪滴,从微暖变得微凉,并不烫手,却让他心底一片灼热。 并不是第一次看她流泪,也不是第一次明白自己对她的情感,却在这一刻,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懊悔袭来,他想要藏起来强行淡忘的感情,终于无处可藏。 他曾经把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来,在一片荒芜流放着自己,十五年前被一双温暖的手拯救,渐渐地放低防线,而一场猝不及防的突然失去,让他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有爱人的能力。 现在却被这一滴泪,困在了岛央。 既然失去了控制局面的能力,以后怎么发展,只能看天意了。 他目前能做的,只剩守护好她这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