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戮力,民残
史公薨,朝堂表哀。愍帝发钱帛厚葬,任帝为上郡守。――《汉志·史砚世家》 萧统书于石墨。萧统在泉灵与历阳奔走,每日见者,皆兵车马器,用粮资筹。他详细的写了一份书给石墨。 “表兄书: 闻兄长得公助,又稳于幽州,弟甚欣慰。近来未予兄信,是每日奔走往来于各战阵之间,见兵众与糜费。时闻兄长亦在战阵,未得见,是弟遗憾也。 弟尝见师往来,今日见众人戮民力,残人心,恐众之所行。所以以此书书于长兄,以为天下之凭据也。 大兵将至,残甲将挥。不见众庶,离德冼刿。 历阳军二万,勇五万,众十三万。车马万厢,走犬八百,一月之聚则糜费十三万余石。军聚一线三月,则糜费五十万。此仅一地数月之费,而报则报百万,官者私吞,下赏财帛。兵有异心皆效将而不效君,将见利而不见忠,如此,是何人不畔而谁人不亡匿? 淮南韩氏,家子长于朝堂,每日所得盐铁私利既千钱。今平州郡之民悉数买为奴隶。东海汤氏,杨木阵东海城下,并未有战,其以兵之损耗,食兵二千,甲戈近万。粮草糜费一日报数倍于食。帝不以为意,命各地仍常税。赋税何出,财帛何成,非皆出民手耶? 元年十月,民尝饥荒。肃幘征二百万斛以攻冀兖,冯玄玉暗以镇兖州,实则进东郡。肃幘慌乱为玄玉劫,烧粮草百万。青徐兖州大部民以冬日草葵树皮为食,且冬寒多疮,人手皲裂而不得劳,民饥死者数十万。 此一年之争,肃幘去粮七百万斛,钱二万万,布帛百万匹,盐铁百万斤。州郡残破受乱者口千万,户田无主达千万亩。但有水用于春秋之用改道者,不下七十流。昔日镇边患已用尽国库,今平此内乱,大部用世家之贷及民之所承,有不堪税,或卖身于世家,或入山为寇。竟有民生子既掐死者,恨不生逢其时。 而今天下乱尤甚。隐天下而欲图者,皆谓沛室将亡。兄长定坚守持重,凡是多谋而寡断,不得轻易进退。此时,天下之危难而君之择难也! 今北地多难,民多艰。兄长必临而知其实情。然古君居幽并得天下者比比皆是。远如轩辕有熊,近如后氏光武,皆以此为成势也。天下势不在一时之尽,万物不求一世之功。此临百年而制万里之能也。 兄长如欲以卑身见大势于天下,当三年成粮二百万,马三千,弓步之行及周转之车数万。方才有对以天下。并州盛炭而弱粮,此兄图谋而诚以待之者也。 流水工作,百业之首。今商贾多行上郡以图厚利,弟以为,此富厚之势所在也。今无论唐氏史氏,亦或田氏王氏。皆欲图利而矗世家之威而持天下话语之权也。 兄长尝叹天下龙凤与狗彘同生,可以见走犬之徒甚盛而才德之士甚稀缺。兄长节事不曾见大而自卑见小而自傲,如此是明主之启,而待人之利也。” 石墨放下简书,深吸一口气,继而眼空于前,很久才回过神来。上郡形势虽非龙潭,但是幼弱如虫也必然会受到威胁。许牧张予各制一方,图谋不轨已是长久之事。且石墨未来之时,史家因垂信于朝堂而得稳固于幽并之间,如朝堂微弱,天下还有何人可以庇佑?门生党徒不过蝇营狗苟,君有势,虽门高万丈,人皆不辞辛劳努力攀爬。君无势,墙不盈尺,无人问津。 因肃幘之乱而得功名之人,皆因无势力,为朝堂所拉拢。并州高责,江东丁略,瞿川裴益,荆州徐偃。高责者,年少好勇力。少为边患所扰,请命父母以往挑贼。父母不准,其趁夜偷袭,杀二十,擒七人,名震边郡。年长及冠,尝痛恨时政,然无良才与谋。直到鲜卑乱,肃幘生,方才有了一地之功。天下士皆欲谋地位以成家业百代,然而皇帝派强有力的督军监军祭酒往来监管军情,有得势者,不过封都伯司马县吏长史,无家室者,更惨于此,有人欲图一步登天不得竟终身藏于皂吏,心灰意冷。责因作战勇猛,好武艺而闻名于军,加之身高丈许,力可杠鼎。人皆称以为古之恶来,项籍再世。名闻于皇帝,方才得到垂青,入得千重关,受任北军教习校尉。 幽州白元涉,闻青徐肃幘败,受降数十万,日益骄横,不顾州郡警告,大肆掠夺得苗之民。命人口食皆为马之粮。青州连续重创无以为继,人相食。皇帝见幽州偏远,多山势缔结,恐肃幘残部往来掠夺,请议朝堂之政,问何人可出镇此乱之乱地。 关陇世家以为此地民心未安,当以近臣有能力者往镇,至于何人……起码符合关陇世家的利益,尽管关陇世家的影响相对弱小,不过目前方定,党锢复生,朝堂并没有很多世家子弟持要政。 外戚以为此人当出于贾氏世家,朝堂新胜,民力方复,正应兴盛皇帝身边的临近势力,以图再复武帝之威。 朝中有贫寒者以为,皇帝历十余年辛苦所成书院,不应就此不提,应该重新兴盛起来,比如派有能之士往镇青州,以表朝堂重用人才,决心对抗的用意。 唯有三公,默而不语。帝敲案问,则说之以春秋,晓之以大义。实际上并无任何建议见解。比如老司徒何典,历二世之公位,三公轮流做了一遍,也做过宗正少府,反正这三公九卿他占了四分之三。七十余,老眼昏花,然仍求任用,坐在这朝堂之上,意图正朝堂之德,风天下学子。实际上,他的儿子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做三公,他儿子做了司隶校尉,总览出入洛阳的一系列军粮车马,走轲舟船,行楼御马,无所不察。天下见肥厚之利,当然要多结交,以求他日往来顺畅。门徒三千,官属五百,萧统叹道:“当世之势,虽复杂,然清澈见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