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指荀谌
古代成亲是件麻烦的事，嗯，非常麻烦。 麻烦到什么地步呢？ 麻烦到从荀衍把新娘子的鸾轿接到荀氏大门口开始算起，荀续算计何颙，赵琇算计唐珍，荀续收拾赵琇，荀续算计赵琇，最后荀攸算计荀续，这么占了足足本书三个回目的段落统统结束后，可怜的香君荀彧还没有见到新娘子的红盖头呢！ 荀彧在干嘛？ 荀彧在游街示众。 好吧，这是荀续的说法，按照当时的礼节，这叫跨马游街，是件大好事。 香君今日也算是豁出去，闭着眼睛任由一群丫鬟仆妇们摆弄，从不穿红的俊俏公子哥穿了一身大红，脸上擦了厚厚一层脂粉，涂了唇脂，更要命的是头上不仅要带进喜冠，还要鬓角插花，对，不要笑，就是要插花。然后顶着这幅妆容，跨上马，领着新娘子的轿子绕城一周。 那画面太美，后来据热衷八卦的丫鬟们说，经过县衙的时候，颍阴县令唐瑁也就是唐珍的族弟都坐不住赶出来看这个盛况。 还有丫鬟说最起码颍阴城里有上百个姑娘挥着手帕哭着喊着要香君纳入房中，做不了主妇，当个妾甚至当个通房丫头也是好的。 这场婚礼沸沸扬扬了许久才因为荀续那点破事挤占了八卦头条而渐渐平息下去。 现在，荀攸和荀续走到前厅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一大团火红顶着一颗小白脑袋起起伏伏颠颠簸簸地进入高阳里。 荀攸和荀续很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荀续是笑堂堂香君也有这般打扮的一天，荀攸是笑荀续你个损小子使劲笑吧，过不了几天就轮到你了。 荀彧一脸淡定地跳下马来。 荀续之所以肯定他多半是穿越到某个平行空间的东汉末年，就目前看来，主要就是三个原因： 第一是这个时空的汉末武学体系十分成熟，各种要唐宋时期甚至明清时期才有可能出现的兵刃早早便存在了，而且发展的颇为成熟； 第二，部分人物的人生经历产生了些许的变动，比如被他“克死”的那一大堆亲戚； 第三，疆域似乎相应地被放大了些许，而且水草十分丰美，因此中原地区马匹颇多，比如并不算富有的荀家便有两匹良驹以及九匹驮马。 荀彧胯下的这匹马便是一匹上好的赤红战马，套上另一边的马镫，便能够直接上阵杀敌。另外多嘴一句，双边马镫、马蹄铁等技术早在汉武北征的时候就被发明出来了，所以两汉以来，北方的匈奴、鲜卑和乌丸虽然也屡屡进犯，但是苦头也没算少吃。 比如现任的颍川太守号为“凉州三明”之一的段熲段纪明当年西征羌人北征鲜卑的时候没少放开了手杀人。这是一个跟那位高举“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大旗的陈汤类似的杀神，杀起人来一般都是以“万”来计数的，把跟东汉王朝打了一百多年的羌族杀得跟三孙子差不多，以至于后来贾诩被十几个羌人抓到，贾诩冷笑了一声吹牛：“我是段公的外甥。”瞬间把那十几个羌人吓傻了，好声好气地送走了贾诩。而这位段大杀神最擅长的就是运用各种骑兵冲锋突击。 当然，荀彧比段熲顺眼多了，大帅哥，虽然被一堆审美严重残疾的丫鬟仆妇们糟蹋了一遍俊脸，但还是依旧帅气。 下了马，脸上挂着终年不散的淡淡的微笑，随着身边丫鬟所教，走近花轿，轻声道：“娘子，我要来踢轿门了。” 里面的新娘子大约害羞，闷声不响。 荀彧便轻轻地往轿子上踢了一脚，随后便听到轿子里面有小丫头出声：“嗯……奶妈说，小姐你也要踢一脚轿门的。” “哦。” 新娘子估计也等得不耐烦了，抬腿便是一脚—— “咔嚓——” 制作的花轿的香樟木以坚韧芳香闻名，却经不住新娘子一脚之威，众人无不骇然，鼓乐手都吓得纷纷听了手中乐器，全场寂然。 忽然听到荀彧身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拍手，大笑道：“好！响响亮亮！” 众人急注目看去，正是荀彧的四哥荀谌荀友若。 瞬间场面热闹起来，一众宾客纷纷鼓掌笑道：“好好好，响响亮亮，响响亮亮！” 荀续一边鼓掌一边跟荀攸笑道：“友若兄长真是不愧他这个巧辩无双的名头。” 荀攸笑道：“否则你以为他凭什么能白身进京，几句话说得袁本初从此不放人？” 荀谌微微一笑，拍拍荀彧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小五，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往后就看你的能耐了。” 身边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众人闹哄哄地把花轿让进厅前的庭院中。花轿经过荀彧身边的时候，便听到轿中新娘轻轻一声：“对不住郎。” 荀彧浅浅一笑道：“无事，甚好。” 花轿进了前庭，便要等待吉时，幸好荀家多得是历法专家，几乎都把流程算得精确万分，半盏茶不到，吉时便已然到了。 身为司仪的荀悦刚要说话，却听荀续高声叫道：“且慢。” 众人又是一惊，熄了动静，注目往他看去。 只见荀续走到荀彧身边，从袖中取出一物，对着荀彧咬了一阵耳朵，荀彧忽然一乐，结果那支竹片，走到花轿前，对着花轿的顶上“啪——”地一敲。 荀谌反应迅速，笑道：“好！夫纲在上！” 荀彧接着把竹片一展，却原来是一把折扇，扇面上一边写着《诗经·桃夭》，另一面画着福禄寿喜图。 荀谌有高声叫道：“此乃大善（扇）！” 于是，场心又是一阵热闹，离得远的纷纷向前面的打探热闹，不过片刻，便知道荀家小公子送了香君一柄精致非常的扇子，这扇子居然能够折叠成一根棍子，十分精巧。 当时也有扇子，但是多半都是团扇，也叫纨扇，一半用来装饰，一半用来纳凉，这等折扇却是头一回见。 荀续为了这柄折扇可是花费将近一年的时光，这把看似简单的折扇对于荀续而言可不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送给荀彧的贺礼，更是荀家未来经济的重要来源之一。 当然，这也得看这扇子能够一炮而红。 今日看来，效果十分理想。 “请新娘，拜天地。”荀悦本不喜荀续打断他这周公大礼的司仪，可是荀续的这记“夫纲在上”却让他着实欢喜，看了荀续一眼，确认他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这才开始继续他的任务。 轿帘挑起，新娘出来，众人再次大哗！ 荀悦又傻了。 这个新娘没有脸。 新娘的头上盖着大红的丝帛，上面绣着一凤一凰，边上更用金线银丝绣着两句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又是荀续在聘礼当中做的手脚！ 他原本是想叫荀彧的小丫鬟蒹葭绣“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的，可是后来想到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点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便懒了兴致。反正这红盖头也是新东西，不妨在上面也加点新料，于是就叫蒹葭绣了这两句后世著名的话。 这两句话出自《诗经》，可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真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一个战士对另一个战士说的临终遗言，而且他们绝对没有啥不可告人的恋爱关系，若是连上后面的话就是“不我活兮”，翻译过来就是我快挂了…… 当然，荀续这是断章取义了。 众人已经习惯性看把目光投向反应极快的“吉祥话小王子”荀谌。 荀谌吞了口口水，瞪了身边的荀续一眼，急忙道：“此乃羲皇娲皇之古礼也，伦常忠贞。” 荀续偷笑着给荀谌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友若阿兄，你真是这个！” 荀谌瞪了他一眼道：“这算什么？我应该是这个！”说着，竖起一个中指…… “啥？”荀续懵了。 荀谌洋洋得意道：“一手伸开，中指最高，不必其余兄弟蜷曲相让。” 荀续乐了，冲他比划了一个中指，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友若阿兄，你真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