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困兽犹斗

    清晨，莫斯科南，列宁区。本来大战的阴云就已经压满市民们心头，昨天黄昏在空港发生的悲惨血案更让整个城市惶惶不安，大队骑士团步兵全副武装，在城内不停来回巡逻，使得莫斯科市民们都不愿在大街上多留半刻。

    不得不外出的俄罗斯市民们不时在背后用带着恨意和厌恶的目光扫视骑士团巡逻队，今天一大早，列宁区和北市区之间的各个主要出入口都站满了这些黑色瘟神，想要出城必须接受近乎严苛的安全排查，再加上昨天刚下机的东欧逃难者们都急着涌出这座不详的城市，拥挤的检查站中充满了焦躁不安的空气。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金发斯拉夫男子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拖着迟缓的步伐走在歪歪扭扭的队列当中，他的脸上和周围人们一样充满疲惫和厌倦，但那双藏在眼镜底下的蓝色眼睛里却蕴含幽冷的光彩。

    男子微微转动眼眸，透过冰冷的镜片打量着四周环境。为了预防汽车炸弹和冲卡事件，所有的车辆都被拦在离安全站三百米外的一个小广场上接受排查，而一架白色的警用KNIGHTMARE站在安检站出口外侧，冷冰冰的戒备着人群。整个安检站设置两道合金路障，中间还夹着一层铁丝网，在路障的唯一出入口处有一个小队二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团步兵把守，可谓滴水不漏。

    终于，轮到了黑风衣斯拉夫男子接受排查，他缓缓走到士兵们跟前，男人刚刚靠近检查站，步兵队长手中的探测仪突然闪出了刺眼的红光，众士兵见状纷纷后退了一步，抬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一齐拉动枪栓，一阵清脆的‘卡啦’声让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骑士团小队长一挥手，四名士兵领命上前绕到金发男子背后，隔开惶恐的群众，以防嫌疑者制造混乱乘机脱逃。

    “先生，抱歉，您被拘捕了！立即将手放在肩膀以上的位置！”小队长抽出手枪，带着六名士兵走到男子跟前，呈扇形将他包围起来，六把突击步枪和一把手枪齐刷刷的指向他的胸口。金发男子惶恐的睁大了眼睛，他连忙丢开行李箱的托柄，双手抱着后脑勺上前一步，似乎想让士兵们看清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那张充满风霜和惊恐的脸上刻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不解，男子用微微颤抖的音调大声对骑士团员们说到：“这到底算什么？！难道还嫌你们做的不够吗！是你们的什么狗屁制裁，逼得我离开了故乡！现在呢？我到这里来不过想求一份安稳的生计！你们到底有什么权力，有什么根据抓人！！”

    一群群逃难者们听到这句话，脸上纷纷露出了同情和愤怒的神色，虽然面对着全副武装的骑士团士兵们敢怒而不敢言，但那份充斥着憎恨和轻蔑的目光却刺得这些日本派士兵们十分不舒服，小队长叹了口气，本来他就对那个来路不明的神秘女上司没有多少好感，内心也十分抵触凭借一个不知所谓的检测仪就断定他人嫌疑，所以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一挥手让身旁的士兵们对男子进行常规的危险品检查，同时掏出通讯器准备向魔女汇报请示。

    两名士兵领命后垂下枪口，拿着危险品探测器来到男子跟前，扭下了开关。突然，探测器响起了尖厉警报声，刺耳的警笛一下撕破了寂静，与此同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远处传了过来，在两条街外，一处检查站附近的大楼刹那间变成了巨大的烤炉，炽红的火云撕开寒风，直透灰色天幕，地面也随之剧烈颤抖了一下，毫无心理准备的士兵和市民们纷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没站稳的人更是一个趔趄滑倒在地！骑士团小队长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第一时间从爆炸的震撼中回过了神，连忙招手让呆立在两旁的士兵上前压制目标。斯拉夫男子微微一笑，淡淡对匆忙举枪的士兵调侃了一句：“哦，看起来的确有根据。”话音刚落，男子抱着脑后的双手就飞速顺着颈侧收到了胸前，没人注意到他的食指上缠着两条透明坚韧的丝线，那引线直接从黑色风衣的后领连接着衣服下的烟雾装置，金发男子顺势扯开风衣衣襟，敞露出底下的装备带，那一排排枪械和爆破器材让所有士兵的心头猛的缩了一下。

    众士兵忙抬起枪口瞄准这个危险人物，就在他们要喊出警告词的一刹那，一阵nongnong的灰白色烟雾突然从男子风衣下喷发出来，弥漫了方圆十多米四周的空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第二小组！立即疏散人群！第一小组跟我包围疑犯，如有反抗直接击毙！”小队长大声下达了命令，随着他的口令，十名士兵迅速从两侧绕到待检人群前拉开一条警戒线，可是还没等他们疏散待检者，三枚拖着白色浓烟的催泪弹就划着弧线飞进了人群！刺鼻的催泪气体瞬间弥漫了整个待检区，人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咳嗽声，纷纷相互推搡着试图逃离现场，刚才远处的爆炸和昨天黄昏时分的血案氲绕在每个人心头，更是加深了这份恐惧，被派出去疏散人群的十名士兵一瞬间就消失在五颜六色的人潮中，而他们的疏散指挥也被淹没在四周惊恐的哭叫声里。

    “哼，无能鼠辈。”男子顺手扯去头上的金色假发，露出了一头苍兰色的头发，骑士已经通过事先戴上的热感眼镜将对手窘迫的姿态看尽，而众士兵却还在慌忙调整头盔上的热能成像。从烟雾爆发到人群混乱，短短七八秒时间中，局势如高潮的舞台幕景布一样换了数次。

    小队长倒是没有愧对身为军官的应变能力，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扭开热成像，cao起手枪带头冲了过来，本来他以为男子制造混乱是想乘机逃走，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热成像仪上根本看不见男人的身影，而其身上明明没有反红外防护，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男人的躯体和四周冷冽的空气一样，没有丝毫温度！他连忙低声下令让四周的部下赶快散开包围对手，自己端着手枪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而蓝发骑士却根本没有去理会逼近的抓捕者，他从腰间扣带上扯下两枚重型反KNIGHTMARE手雷，扭开保险回手收势到腰部侧后方，上半身向前一俯同时双臂扬出，用力将两个‘见面礼’朝飞速赶来压制现场的警用KNGHTMARE抛过去。

    两个闪烁着毁灭光芒的黑色长柄圆柱体在半空中翻滚着，划过优美的抛物线，迎着冲锋的警用机体砸了过来。一秒保险时间过后，反装甲手雷柄上的绿色环状指示灯灯变成了橘黄，弹体内的强力电磁铁启动了，两个死亡礼物在半空中改变方向，手雷圆柱形的战斗部猛地贴上了正在闪躲的警用机胸口和右肩！贴上目标的同时，手雷柄上的指示灯变成了危险的红色，引信激发了破甲战斗部，战斗部内装填的高能炸药瞬间炽发，通过聚能效应将高密度的紫铜圆锥形弹芯变成了融化的金属流！随着“砰砰”两声沉闷的爆炸，速度高达数千米每秒的液态金属如同切奶油一般，轻松穿透了警用机薄薄的外壳！

    白色机体的右肩一下被撕裂开来，扭曲变形的金属臂膀在火焰和暴风中旋飞着落了下来，恰好砸在一个正在包围蓝发骑士的士兵脸侧，顿时将他的脑袋砸到肩膀左侧后方，颈椎也歪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这个倒霉蛋连惊呼都没来得及留下，就收到了死神的邀请。可对比警用机的机师来说已经算幸运了。第二枚反装甲手雷直接撕裂了机体胸甲，耀眼的火光中，那白色的平板垂直胸甲如同被沸水浇透的糖块，瞬间红热凹陷下去，高速金属流毫不留情的撕开那具只有四米多高的警用KNIGHTMARE胸膛，涌进了座舱，然后又从背部穿透出来！红热的装甲残片、焦糊的电子零件混着烤熟的人体残肢一起，从白色金属巨人背后喇叭状绽开的大洞里爆发出来，洒落在满地积雪上，响起阵阵‘咝咝’声，蒸腾出一片腾腾白雾。

    被击穿胸口的警用机失去动力，双膝一软，歪歪斜斜的跪在地上一路滑了过来，将路上的积雪溅得到处都是，刚好滑到冷傲的蓝发骑士面前才停下来，似乎在对强者表示臣服。正在冲向目标的小队长急忙侧身让开背后撞过来的残破机体，金属巨人残躯带起的阵风稍微吹散了烟幕，他总算见到了疑犯的真实面目，骑士棱角分明、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蓝发骑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冷冷一笑，俯下身朝对方军官猛冲了过去，小队长见状急忙抬起枪口瞄准了骑士脑袋，可是他却没法扣下扳机。骑士强劲有力的左手闪电般按住了手枪的撞针，紧接着用力向前一推一扣，直接将枪管给卸了下来。身经百战的小队长反应很快，他干脆的抛开报废的手枪，急速后退拉开距离，右臂收到腰间准备抽出军刀，可是他没想到对手的反应却更加快，蓝发骑士的右手抢先回势蓄力，紧接着重重一拳击在小队长的腹部，沉闷的肋骨折断声透过防护服传了出来，剧烈的疼痛和肝脏被猛击造成的精神恍惚让这位富有经验的军官也忍不住折下了腰。骑士嘴角微微上扬，毫不犹豫的高高跃起，一个膝顶狠狠撞在对手的面部，巨大的力量将那坚固的防护头盔击得凹陷了一大块！而军官躯体也被这一击的力量扬上半空，整个脑袋向后折了近一百八十度，碎裂的脊椎骨刺穿了动脉，鲜血如喷雾般从头盔下沿和防护服相连处喷洒出来，被严寒化作红宝石一般的冰晶弥漫在空气中，那正急速流失生命的身躯仰天飞起，重重落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了几下便沉寂了下来。

    骑士根本没观察致命重击的战果，他顺着刚才跃起的势头一脚踏上燃烧的警用机膝盖，用力一蹬，一个二段跳越过残破巨人的肩膀，朝聚集在机体另一侧的士兵们扑了过去，如同黑色的隼朝慌乱的兔群俯冲！骑士左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把银灰色菱形剑身的短剑，挽出一朵漂亮的灰色剑花反握在手，借助下落的势头朝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刺了下去，银灰色剑身从防护服和头盔的衔接缝隙里没入，擦着猎物的锁骨间隙穿过，直透心肺。蓝发骑士顺着猎物倒下的势头抽回了短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甩去上面的血渍，右手从装备带上飞快的抽出战斗手枪，同时左半身向后一个回转，用短剑削掉了侧后方一个士兵握着步枪柄的四根手指，紧接着扬起右手就是一个短点射，两颗子弹穿透了抱着断指惨叫的对手脑门。完成击杀的骑士没有半分停留，一闪身冲进了慌乱的士兵们之间，一时间枪口闪动的炽热火光混着剑刃上下飞舞的冰冷银彩，将清脆的枪响和士兵们的惨叫洒遍了屠宰场般的检查站。

    短短两分钟，失去军官统一指挥的十几名士兵就变成了一地冰冷的残肢碎块，蓝发骑士顺手抛开用尽弹药的战斗手枪，仰起脸望向半空，在灰暗的天幕下，远处一栋积满白雪的高楼顶端，暗红色的金属女武神展开双翼，能量翼散发出来的湛蓝光芒染上了骑士冰冷的眼眸，但蓝发骑士的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冰冷的女武神展翼冲上天空的一刻，他突然转身拉过自己沉重的行李箱，飞快按下箱子上的开关，然后扭过头，踩着满地凝固的冰血和弹壳朝安检出口另一侧的北市区冲过去。冰冷烈风扬起了骑士脸侧的蓝发，将平静的微笑凝固在那张铁铸般的脸庞上，刹那间，随着一声轻响，骑士身后的行李箱裂成了数瓣，大蓬银灰色的金属粉尘爆发了出来，一大片银色的金属云瞬间笼罩了蓝发骑士的身姿和一地血腥的安检站。

    “声东击西的把戏吗？”高空中的‘布伦希尔德’胸口下，魔女俯视着消失在金属粉尘屏障后的骑士，漂亮的唇角轻轻抿起不屑的弧度。从刚才第一次爆炸开始，C·C就已经下令藏在高楼天台上的领袖卫队进入临战状态，她接收到了报告，有两处检测站同时遭到了攻击，然而老谋深算的魔女却没有立即行动，她利用‘布伦希尔德’的热能追踪系统观察了两处受袭点的情况，蓝发骑士的容貌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随后的热能分析显示，目标根本没穿红外防护服，但躯体上却毫无温度可言，从反面印证了没有温度的机械身躯，让魔女更加确信刚才安检口屠杀舞台上的主角，正是杰雷米亚·哥特巴尔特！对GEASS了如指掌的魔女当然知道魔王派昔日的帝国大骑士冒险前来的目的，所以杰雷米亚才是她追捕的第一对象。

    没有丝毫迟疑，魔女开始下达追捕命令：“立即关闭山毛榉街的所有樱石动力能源。第一轻步兵团，将探测范围扩大到三百米，展开对二号目标的追捕合围，第二团，封死山毛榉街每一条街道和小巷，第三团到街区附近预备待命。所有警用机准备好穿甲弹，朝山毛榉街集中待命，但不得进入探测器工作范围。”C·C金色的眸子紧紧锁住作战屏幕上飞窜的红点，满意的笑了起来，接着发令道：“领袖卫队，跟随我机动，一旦目标进入射界，使用任意火力射杀，无需在意平民。”说罢，魔女白玉般的纤手轻轻拉起cao作杆，‘布伦希尔德’随着她的动作升上高空，开始追逐逃窜于猎场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