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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回 风波起(二)

    过了数日,就在知其尚犹豫不决的时候,府中一名亲信匆匆来到军营。知其见他脸色难看却欲言又止,便屏退了左右。来人这才贴在他耳边轻轻说:“将军不好了,徐道良已经找到了庄氏,此刻正关在县衙大牢里。”

    “什么?!”知其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早猜到是徐道良,果然是他!昔日因为他安插了眉生进府衙,挤占了徐道良的侄儿的位子,后来杀周典吏,让徐道良颇为不安。这次定是他同朝廷上的人串通好了要将他扳倒。

    好啊,既然这些人都要拿一个弱女子当枪使,那这个女人,他还就真的决定要护到底了!

    知其在那一瞬间做出了决定,不管庄氏愿不愿意,也不管和嘉开不开心,他都要纳她入府!

    从此以后,那些小人不要再想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靠着欺负她去压制他!

    他连铠甲都未及卸去,便跨马赶往了县衙大牢。

    李霖见他匆匆而去,连忙也跟了上去。

    到了县衙大牢门口,守门的官差一改往日的殷勤奉迎,冷冰冰地将他二人拦在门口,说:“官府和军方一向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这大牢关的都是重犯,将军要进大牢,需得要徐大人的手信。”

    知其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听不进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一把拔出佩剑抵在那官差的喉间,杀气腾腾说道:“让开!”

    那官差吓得两股战战,说:“将军……将军若要闯这里,是要……是要有后果的!”

    李霖在后面劝他:“将军,我们没有权力在这里擅闯,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知其却像压根没听到一样,阴沉着脸说:“让徐道良尽管来找我。”说着用剑将那官差拨到一边,提步闯了进去。

    李霖在后面暗暗叫苦,这小公子,玩大了!

    牢房里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子腐臭味。知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一间一间看过去,那些犯人穿着污迹斑斑的囚衣,有些受了刑的,那血迹就混着污渍干在囚衣上。身上带着伤,又无人看治,伤口溃烂腐臭,痛得连叫唤的声音都没有,只能蜷在地上缩成一团,从喉咙深处发出哼哼声。

    知其触目惊心,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一直到了最后一间,才看到那女子的身影。

    “庄砚!”他快步过去,恨不得立刻将她从牢里带出来。

    庄砚回过头看他,见是他来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应道:“将军。”

    知其敏感地察觉出她对他称呼的变化。不过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匆匆扫了她一番,见她服饰还算整齐也并未有伤,这才稍稍放了心。他低头见到牢门上挂着的粗粗的锁链,抽出剑一下砍断,打开牢门便闯了进去。

    倒是把庄砚吓到了,问:“你这是……”

    知其有些赧然,说:“都是些朝堂上的阴暗争斗,却牵连你无端受罪。”

    庄砚倒是微微笑了一下,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

    知其见两个月不见,她似乎又不一样了。她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

    知其说:“如今牵连到了你,我也不能不管了。有人在皇上那里弹劾我私养外室,同人有染。目下我要纳你入府,这样他们才不会害你,也无法再利用你来害我。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说着一把牵起她的手:“你现在就跟我走,入了我府,我看还有谁敢动你分毫!”

    谁知庄砚却一把扯住他。

    他回过头。

    她站着纹丝不动,说:“我不能去。”

    知其说:“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比不上那个人,可是我不会叫你受苦的。既然你同那个人回不去了,便跟着我去,我会好好待你。”

    庄砚温柔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说:“我已经有身孕了。”

    知其听了这句话,惊得撒开她的手,直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靠在了牢房的木栏上。

    外面的李霖也目瞪口呆。这……是知其的?

    “是……是那晚……?”知其一个激灵,想到庄砚说过有一天在硕桂见到了那人。

    庄砚轻轻点点头。

    知其低下头,一股nongnong的挫败感自心底腾上来。她只有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才愿意交出一切。

    这是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断喝:“童知其!!”

    知其和李霖同时一惊。和嘉怎么来了?

    只见和嘉梳着高高的花冠,两边各插了一对赤金凤钗,穿着大红色绣金广袖留仙裙,身后跟着两排从人,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知其措手不及,只下意识转过身子,将庄砚护在身后。

    和嘉瞪着知其,一步一步走过来,到了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可是真的?”

    知其此时脑中闪过万种念头,到了最后,只能是将心一横,咬牙说:“是真的。”

    啪的一声脆响,和嘉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知其的脸颊上。她咬着牙骂道:“好你个童知其,上一次口口声声说你们之间清白无事,哄得本宫信了你。你们私下却早已珠胎暗结有了孽种!你们这对jian夫*********公主……”庄砚正要出声为知其和自己辩解,手却在下面被知其一把握住。那力道,分明是示意她不要开口。

    “呸!”和嘉将愤怒转向她,“你这个贱妇!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宫说话!”说着她向后喝道:“来人,将这个不守妇道、未嫁先孕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面对几个侍从来势汹汹,知其一把将庄砚抱住护在怀中,大喝一声:“谁敢动她!”

    在喝住了侍从之后,他转而对已经白了脸的和嘉说:“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口不择言如乡野村妇!我早已钟情于她,那渡春河畔的梅园正是为她而建!如今她怀着我童家的血脉,你便是这孩子的嫡母!你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吗?!”

    和嘉听了,眼眶一热,两行眼泪滚落下来。她抖着嘴唇咬着牙问:“我给过你们机会……上次为何不承认?”

    “因你善妒。”知其扭过头去。

    “善妒?”和嘉冷冷一笑,“那日我可是同意她入府的。我善妒?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心爱的丈夫?我即便善妒,善妒有错吗?!”

    知其心中一冷。是啊,善妒没有错。和嘉没有错。庄砚一直要的,也是成为那个人唯一的妻室。是他童知其错了,是他钟情于人,还娶了别人做妻子;他既娶了妻子,还念念不忘他人。

    可是事已至此,这小小的牢房里杀气腾腾,各方势力都为了自己的目的暗自算计,他也顾不得其他的了。

    和嘉流着泪,冷冷道:“童知其,我再问你一次,她肚子里的孽种是不是你的?”

    知其明白和嘉的意思。若是否认,那他依然还是驸马,依然玉堂金马荣华富贵,那女人的死活和他再无关系;若是承认,那他除了这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失去一切。

    “孩子不是他的!”庄砚开口说。

    知其一把抓紧她的手,看着和嘉一字一句说:“孩子是我的。”

    “将军!”李霖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代价也太大了!

    和嘉止住了眼泪,轻轻说:“童知其,这是你自己选的。”她仰了仰下巴,清朗着声音说:“徐大人,这里的事,我看还是你来处理吧。”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徐道良带着十来个官差走了进来,见此场面,先是向知其行了个礼,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南中大将军,下官得罪了。本官会将此间情形写成奏折,呈送给皇上,一切由皇上定夺。”紧接着一声断喝:“来人!将擅闯府衙大牢的童知其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