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君清夜看着怀柔,似乎看了片刻,才看清是她一般,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极低,“怀柔,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对我来说可是公平?”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吗,他几乎是用嗓子低吼出来的。 “君清夜,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怀柔的声音再次降到了冰点,语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情绪,但却让听到的人的心仿佛被一瞬冻结,“不管是我错,还是你错,总归都有错,才导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许有些事情你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错的只是时间,甚至是出生。” “每个人都不能抉择自己的出生,正因为如此,我也很理解你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是不得不做,可是,我不是圣人,不可能事事都体谅你。就像你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你将来会走什么路一样。” 君清夜忽然冷笑,”七年前,虽然是我无意间闯入了你的宫殿,可是若不是命运,为何我遇到的不是别人呢?同是七年前,我问你你喜欢我可好,你说好,如今,我回来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是怀柔,想借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斩断我们之间的关系,怀柔,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吧?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么?还是说什么都不是,干脆如玩物,喜欢的时候玩玩,不喜欢的时候随手扔了,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不要妄自菲薄!”怀柔沉默片刻,淡淡道。 “难道不是吗?你别告诉我你当时是真的喜欢过我?”君清夜冷笑道:“别可笑了!是因为怕我对他有什么动作,你才对我牵连了这么些年,若不是他,你恨不得与皇室的所有全部撇清关系,中间相隔十万八千里。谁也不想往来吧?” “君清夜,你看清自己我不管也管不着,但能不能别拖上君屏幽!纵然没有我,你一样不是他的对手!”怀柔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纵然我们今日到了这般田地,我已经不能像往昔一般对你。你也不能心中不怨不恼,那么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我说这么没有意义么?”君清夜冷笑,“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有意义?是想着如何嫁给君屏幽吗?你就那么想改嫁于他?想做国母?我告诉你,不可能!” “又有什么不可能?我与君屏幽相爱,他自小就进入了我的心,我从来未真正对你表达过我爱你,一切都是你自相情愿,如今君冥皓死了,我为何就不能再重新寻回我真正的幸福?”怀柔冷冷的道:“君清夜。你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我认识你,对你好,维护你,帮助你,你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就该站在你身边一辈子,成为你的附属。” “你想要将我们的过去所有的都抹杀是不是?”君清夜声音忽然又沉又冷。 “你如此这般逼我,我若是都抹杀也无不可。”怀柔冷冷道。 “我逼你?”君清夜忽然大笑。笑得无尽冷寒苍凉,“怀柔。你竟然说我逼你?” “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我自认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你,你如此这般,难道还不是逼我么?”怀柔冷然道:“相反,我真正对不起的人其实是君屏幽,当年先皇便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可是那时的我犹豫了,就因为如此,我们擦身而过。之后他五年寒毒,受尽困苦,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感同身受。在监视你的同时却也没少帮助过你,我自认我也是尽心尽力助你变得更强,在这同时,你可知他是怎样的心情,看着我一步步的走近你他却只能在病痛里沉沦,甚至好几次差点就要奔溃放弃了,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害他这样的人是你的母后!他尽管知道,却也隐瞒到了现在,你如今还想帮着你的母后对付我们么?或者说像七年前那样狠心离开我甘愿当你母后的棋子?我纵然答应过你给你机会,可你就真的珍惜过么?你就没有想过离开我,你的母后不会将毒爪伸向我吗?我若死了,你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还是说等我死了,你回来对着我的陵墓追悔莫及?” 君清夜沉默下来。 “所以,世间的事情,有因就有果,谁对谁错,就跟你心中的江山和我一样,又如何分得清?”怀柔声音暗沉下来,似乎极其疲惫不想再多纠缠,淡淡道:“君清夜,放弃吧,你若放弃,还能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都是你的,我不过是沧海一粟!”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除非你有本事让我会到七年前,亲眼看到这一切,否则,我就不承认!不放弃!”君清夜大声反驳了一句,话落,他足尖轻点,飞身离开了圣阳殿,向西边的院落而去。 怀柔只感觉面前站着的人离开,身边的暗沉与煞气也一并被带走了,她不再说话。雨渐渐停了,尽管身上早已经注满了水,但所幸有披风,挡了一半的风寒。阴天,寒冷的风拂来,连鼻尖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寒一片,处处透着冷意和寒意,令人从心底生寒发颤。 大殿静的连呼吸声都恍若未闻,殿外更是静得仿佛风声都停止了。 宛若站在怀柔宫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向圣阳殿走去,那之前,怀柔曾叮嘱她回来协助无月关注宫中动态的同时,继续伪装她,可是此刻她再没有伪装的必要了,担心怀柔的心情言溢于表。 君清夜离去后,怀柔忽然眼睛一闭,随后睁着眼睛看向天空,那些过往竟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放映,从她心定屏幽之后,便潜意识的不去想关于君清夜的事情,但如今记忆的水闸崩塌,水流汹涌而出,那些过往一股脑的,似乎都要争先抢后的浮现出来,尽数冲洗一遍。 从进宫在落塌的院落发现偷偷躲在墙角的君清夜,从在穆太后寝宫第一次撞见君冥皓,从还未进宫就慕名君屏幽被指婚于他……到如今君清夜,那儿时的玩伴与自己翻脸,愤怒的扔下一大堆狠话离开,那记忆里懵懂的男孩变得为爱不择手段最后落得万箭穿心……一切,那么远,却又仿佛就在眼前。
不知不觉,这些年竟然都变成了回忆,她忽然发现,她竟然活得如此失败! 是否一定要冷血无情,将所有的属于人的感情都抛诸于九霄云外,像上一世一样没有感情只为了信念而活着才会快乐?可是她上一世真的快乐吗? “怀柔,你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君屏幽的声音忽然响起。 怀柔思绪被打断,猛地转头,就见君屏幽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潋滟的紫色锦袍在浸染了雨水后尤为醒目,大约是他的光华太盛,所以即便在氤氲之下,她依然可以看到他醒目的存在,众人都恍若只是雕像,唯有他栩栩如生。 君屏幽眉眼沉静,玉容清淡冷凝,周身气息不若天气般寒冷,却是另一番夏日独特的清冷味道,就好像烈日炎炎,你漫步在森森的竹林之中一般。美的就好似一副水墨画,她张了张嘴,又撇了撇,“怎么?难道许你一人伤感,就不许我伤怀了么?” “允许,自然是允许的,可是我怎么看怎么别扭,所以忍不住打破你……”君屏幽挑眉。 怀柔抿了抿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此刻看向水潭中的自己,的确是一副怪模样,还真不是会伤怀的料。她忽然打了个激灵,这才发觉自己站了这一会儿身上都湿了,手脚的温度都被这一身的水吸附去了,她不由得打量起周围,也就君屏幽一人是干的,大约也就他一人连雨水都不敢进犯吧。不管如何,此刻他成了她唯一的暖源,她蓦然改变了主意,冲他招招手,“过来!” 君屏幽却站着不动,对大殿外喊:“宛若,你进来!” “是,幽亲王!”宛若果真应声,踏踏的迈着细碎的步子小跑进来。 看到幽亲王和娘娘先是一礼,随后恭敬的等待吩咐。 “替你家主子把披风上的水给擦干了,然后将头发重新理一理。”君屏幽吩咐道。 宛若闻言赶紧掏出帕子,替怀柔擦拭起了头发和披风。 到底是好料子,保暖又防水,宛若用帕子只是简单的一擦,披风再次恢复光泽。倒是怀柔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她倒是没有细心到用防水的料子做披风,只知道温暖足够。如今好似学到了一课,钦佩的看着君屏幽。 不过。君屏幽好似木有接受她崇拜的意思,一如既往的高冷矗立在原地。 怀柔看着君屏幽,脑中不由自主的一惊,随后警醒,“是啊,方才怎么就想着想着跳离了他呢?总有一个人,无论离你多么远,可是他的心却总是系在你这儿,所以尽管身在天涯海角,也会回到你身边,这么些年,虽然他曾离开过自己,可却好似没有离开,仿佛只有他,一直都守护着自己。或许,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