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死水微澜2
这张纸上的文字很短，很潦草： 老牛： 对不起，我要走了，去见我的父母，我太想他们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关怀照顾我。你还算得上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官。作为男人，你没有丢失一个男人的阳刚之气，但在官场你的阳刚之气不足。我走以后，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做一个好男人，做一个能为老百姓说话办事的好官。 如果我们真的有缘，我会在那边等你，给你做新娘子，伺候你。 永别了。 常相忆 “这个老牛应该是牛百顺。”我分析说。 校官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摊开第三张纸，不言而喻，这是写给卜贤玉的。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话说得很凌乱，字迹特别潦草： 你终于进去了，老娘很开心，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你是个大骗子，人面兽心的大骗子。你不但骗了我，还骗了那么多善良的女人。你不配做一个男人，更不配做一个院长，连做一个医生的资格都不够！ 你骗了我八年！八年！你知道吗？这八年意味着什么？我的美好的八年全都毁在你的手里，也毁在了我自己的手里，是我扼杀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幸福。 我就要走了，就要解脱了。可你呢？你还会活着，忍受着良心的折磨，接受正义对你的审判。我会在那边继续关注你，看你的丑态，欣赏你丑恶的表演！ 骗子！骗子！！骗子！！！ “这些东西都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保持原来的样子。”校官说。他拨通了陈文忠的电话，向陈文忠汇报了情况。 陈文忠说： “你安排一下，把门锁好后将钥匙带回来，让保安部派人过去保护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入那套房子。然后再到医院，一定要把常相忆抢救过来。再安排人护理，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 校官说： “现在焦主任和马采莲已经随救护车过去了。就让马采莲留下来吧。” 陈文忠表示同意： “这样安排很好，马采莲既然来了，你就负责安排吧，从今晚开始就算她正式报到上岗。另外，你交代一下焦娇，对常相忆的事情出去嘴巴严实点，不要到处乱说。” 校官给保安部打电话派人过来。我们锁好门，带上钥匙在走廊里等待保安过来。 不大一会，保安部派来的保安就赶到了，是那个胖保安小杜。 校官说： “没别的事情，你就在这里值班，不能睡觉，也不能离开，任何人都不允许打开这个防盗门。通知你离开你才能走，听明白了吗？” 小杜说： “请两位领导一百个放心，小杜保证完成任务。我干别的不行，看门啥的最拿手。” 我和校官赶到抢救室，焦娇和马采莲等候在抢救室外面。 校官问： “情况怎么样？” 焦娇说： “正在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校官说： “马采莲留下来，焦主任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回去了吧，辛苦你了。” “焦娇说： “啥辛苦不辛苦的，能把命救过来就阿弥陀佛了。还客气啥啊。我手头事情也不多，不碍事的，我再陪她一会吧。” 校官说： “有马主任在这里陪就可以了，真的不用你陪了。早点回去休息。都快两点了。” 焦娇说： “小马现在就来上班啦？艾玛呀，产房传喜讯哪！” 校官盯着焦娇没说话，盯得焦娇不好意思。 焦娇就挎着小挎包准备离开，校官提醒焦娇说： “焦主任，我提醒你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要对外讲了，只当什么事情没发生。” 焦娇说： “瞧你校院长说的，这是啥事情啊？不能瞎讲的。这点我焦娇的觉悟还是蛮高的。放心吧，我一定严防死守，绝不让嘴巴漏风。”说完，扭着屁股走了，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很有节奏的声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校官对马采莲说： “你家里安排得怎么样？能离开吗？” 马采莲说： “他舅舅来了，有人照顾，没事的。” 校官说： “如果家里都安排好了，你就在这里陪常相忆几天，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正式上岗了。护理部那边我会安排好。你先在这里陪护常相忆几天，就算是临时工作安排吧。怎么样？” 马采莲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点头。 抢救室的门开了，几个医生从里面出来，一个个脸上露出倦色。 几个医生和我们打过招呼，向校官简单汇报了抢救经过。 “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必须在留置室观察几天。要有专门人员照顾，以防病人苏醒后情绪发生较大波动。” 抢救室就将常相忆安置在留置室观察治疗，病房干净整洁，十分安静。 “没有院领导同意，无关人员一律谢绝打扰。”校官又交代抢救室所有人员对此事保密不外传以后准备离开。 “今晚就辛苦你了。常相忆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估计还得几个小时才能醒来。你先在陪护床上睡吧。有什么事情，值班医生和护士会及时叫醒你的。”校官交代完毕，我们就一起往外走，准备各自回去休息。 校官说： “这一通折腾，困意全无。聊一会？” 我们就在急诊室外面的花坛边上坐下来。校官从兜里掏出一盒“小苏”，递给我一支，自己点上一支，烟头上的红点在夜空里闪动，空气里立刻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天上寒星点点，有点冷，春寒料峭在江南正月的凌晨显得特别真实。 “没看你抽过烟啊，你也会抽烟？”我从未看见过校官抽烟，感觉很意外。 校官笑了笑，黑暗中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以前是个烟鬼，一天两包，压力大。后来谈恋爱了，你嫂子就强烈发对，还发动全家人对我开展一次规模盛大的戒烟运动，连我老爸也和他们站到了一个战壕里。你嫂子还给我出了个选择题：要么把烟戒掉，要么就不戒，继续过我的单身狗生活。为了结束痛苦的单身狗生活，我只有更加痛苦地把烟戒掉，没有退路。” “那怎么又抽起来了？不是前功尽弃吗？” 校官一阵苦笑： “压力大，老失眠。偶尔犯一回错误，还得躲着你嫂子。有时候我想，一个人犯错误不难，难得的是一辈子犯错误，犯了错误又能把错误坚持到底，这样的人才是最高境界。”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我从校官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所指，也跟着笑起来。 “人事调整刚两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小东你怎么看？”校官把将要燃尽的烟头熄灭，问我。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回落的目光被路边正在垃圾堆里觅食的流浪狗吸引，似有所悟又似无所悟： “有人说江南医院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依我看，不无道理。” 校官说： “把江南医院说成是一潭死水带有偏见，有失公允。但是说它是一个池塘比较准确。这个池塘就好像长江市某个公园里的池塘，当初荷花满池，鱼儿游动，成为游人眼里一幅绝美的风景。但是，这个池塘的水是不流动的，或者说，源头被障碍物堵塞。一池清亮的池水开始发臭，莲藕被挖掉，鱼儿被捞走，剩下的只有破败的风景。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清掉障碍物，让清澈的水在池塘里流动，重新栽上莲藕，放上金鱼，让美丽的风景重新回到游人的视野。” 校官的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烁，一幅绝美的画图正在他的头脑中形成。 “今天嫂子走你不去送送？”我想起来叶飞飞今天回去，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不方便。 校官叹了口气： “不送了。我让陈副院长驾驶员胡汉三用车送到车站就行了。上班后我得去派出所一趟，有些事情得配合人家弄清楚。对了，你上班以后去见那个船老板，一定要拿出我们的气势来。我们绝不能让黑暗的东西遮挡住这里的阳光！” 聊了一会，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再睡三个多小时就得上班，那个船老板究竟会是什么态度？会结清所有的欠款吗？”我在纠结中进入梦乡，一睡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