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最后的疯狂
我以为自己没有眼泪了，只是没想到，眼泪从眼眶中涌动流出，湿润了我整张大脸。 “啊！”我忍不住大吼，沙哑的声音极其难听，像是玻璃滑过黑板让人觉得恶心。在这空荡的病房里，我痛哭流涕。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恨地用手捶打病床，像是脱水的鱼。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不去奢望名利，也不去奢望爱情。我就沉浸在我那阴暗的小房间就可以了，为什么老天你还要这么对待我？你注定我是个胖子，我忍了，可是为什么还要把我唯一剩下的健康也剥夺了？ “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像是要与老天叫板。可老天会应我吗？可笑，老天根本不管我的不幸！根本不会管我！ 而这空荡荡的病房也不会有人出来安慰我，我只有我自己而已。 我只有我自己！现在，我连我自己也要失去了！ “你太不公平了！”我呜咽着说。看到手上挂着的点滴。呵！艾滋病，还挂什么葡萄糖！艾滋病...... “艾滋病！艾滋病！”我一把扯掉点滴，把针直接从我手背上抽出来，血便顺着针孔流出来。我看着我自己的血，看着它顺着手掌的“地势”留到洁白的被子上，有一种肮脏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我几乎是滚下床，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干呕。 老头儿你说的一点也不对，什么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了，到头来，老老实实想要活着的我竟然患上艾滋，那些伤害我的人却能快快乐乐，漂漂亮亮的活着。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两个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我能够存活下去的理由！ 这世界上根本不是要善良......这世界还有善良可言吗？ 明明我该有的荣誉被别人占去了，别人做的坏事却要我去承担！我活的艰苦，他们却能活的开心，能够顺顺利利大学毕业，能够找到爱人。 我只能蜗居在我的小屋子里，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没有正常娱乐，也没有人际交往，所有光亮的东西都与我无关，可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我只想活着......这，都不行吗？ 冰冷的地面把我的身体冻冷了，也把我的心冻冷了。很多人丑陋的嘴脸在我眼前划过，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大度的遗忘了那些委屈，不过是一直冰封在我的心底。 “为什么我要活成这样，他们。”我面无表情地想起占了我保送名额的吕美美，想起让我背黑锅被劝退的向雨晴，想起诬陷我的付梦溪......还有很多很多践踏我的人。“他们却能活的那么开心！” “老天**没长眼睛！”我生气地用拳砸向地面。手很痛，流出了血，我怕那血，我觉得很脏很脏，最后我没有力气，趴在地面上，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的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总是最后连哭泣也没有了力气，就只能像一条死狗伏在地面上大声的喘息，情绪随着体力告竭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很清楚，没有人能帮我，也不会有人会来安慰我，我只能自己把自己腐烂的伤口切除****。所以我就那样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脑海中飞闪过无数恶毒的计谋。6年过去了，当初占了自己名额读B大的吕美美、自己的大学室友向雨晴、就读H大的付梦溪，还有她们的帮手应该都已经工作有家庭了。我想我要趁着最后的日子，一个个挖出她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要报复社会！我要让所有人所有人都染上艾滋！ 我天生长得猥琐，现在我戾气那么重，面色一定狰狞得像个鬼。我低低地发出声音，像是一只恶毒的老狗。 “啊！”门外传来一声惊呼，一抹娇小的影子向我冲过来。“你没事吧？！” “快上去！来，我扶你，你撑着我的肩。”圆圆脸的李圆圆利索地拉起我的手。 不，我有艾滋。我把手抽出来，拒绝她的靠近。 “滚！”我嘶哑的老巫婆一样的声音，瞪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滚！” 李圆圆一脸讶异的站在那里，不再过来扶我，也没有离开。她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丝丝对我的惧意，可是很快被温柔所代替。“你怎么了？” “滚！”我朝她大吼，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我有艾滋，你不要靠近我！“你滚！” 李圆圆依旧用她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想抚慰我的急躁与悲切。她蹲下身子，一点一点靠近我，同时还不忘用语言安抚我。“人生病了就要看医生治病，每个人都会生病，所以你不要太难过，很快，病痛就会不见了！真的！” 她缓缓地向我抽出手，像个天使。我的目光落到她的指尖，突然愣住了。 当时她给我抽血时候，触碰过我血的针扎到她，会不会被传染？ 我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心里又不免快意地想：被传染，活该，这就是你的命！善良的人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趁我发呆的时候，她娇小的身子架起我，吃力地将我扶到床上，“快躺下吧，别着凉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帮我盖好被子，还细心的按了按被角，看着滴到被子上的葡萄糖，叹了口气。“怎么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我找护士长来给你打点滴，我可不敢拿你的手背扎针，技术还不到家！”说完，她又调皮地向我眨巴眨巴眼睛。 在她要去叫护士长的时候，我突然叫出她。“李圆圆护士。” “唉！”她笑着应到，甜甜的酒窝像两滴晶莹的水珠。 “我有艾滋病，你快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传染给你。”我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僵硬最后消失。我忍住眼泪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老天，我恳求你，不管你怎么对我，千万不要让那小护士传染，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她会成为最优秀的护士！ 不要因为我......不要因为我。 我躺在床上挺尸，就这样木讷地看着天花板，再也不是之前的昏昏欲睡。我认命了，我认命了...... 我不该把自己最后的生命浪费在复仇上面，不管他们过得好不好，即使不公平又怎么样，我该好好善待我最后的生命。 让我高兴的是，李圆圆没有被传染，那个给我送来表明我携带艾滋病毒单子的医生告诉我，这种被传染的几率很低，他希望我能好好保重自己，按时过来检查。因为我还没有发病，只是一个病毒携带者。他也隐晦地提醒我不要与别人发生关系，也不要想着报复社会。可惜他不是个心理医生，若不是我写宫斗，老是能把一句话琢磨出四句话的意思，应该还不能理解他那么隐晦的表达。 医生送我出了医院门口，他和李圆圆一样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好好生活！定期复查！”他拍拍我的肩，然后看向医院门外。“去吧！” 我的情绪已经平复，我走了几步，自动门感应到我的存在而打开，我却回过头，看着那医生。“你叫什么名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与难听。 医生笑着摸摸鼻子，微低头，让他的镜片反射着一丝光。“负责你这么多天，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点羞恼，你不能要求一个艾滋病人去关注别的事情。 “记着了，我叫展言。下次来找我！”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会再来，我踏出医院之后，直到我死，也再没有走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