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青梅酒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院子里的桃树苗一会儿就有了长高的趋势，想来这般神奇的桃树苗真的很珍贵了，来之不易也是实话。 “不用这么大动干戈的，虽然你这样我很开心。”黛玉掩饰不住的笑了，算是很坦白的从行动言语上承认她的欢喜。 宝玉无所谓的耸肩，随后将身后的发带拆下，满头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身后，他道：“算你有点良心，整个金陵能让我有求必应的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 黛玉挑起下巴歪头看了宝玉一眼道“像你这样奇珍一样的人物肯定有大把人间难求的美人倒贴于你，在我身上花心思，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说起来也算是我的罪过。” 宝玉沉默，顺手从案上的果盘种拈起一枚青梅放入口中，罢罢手道：“打住，打住，我可不想要那种无聊的女人，再美的美人也要拉屎放屁，偶尔噎住了也会在你面前不停的打嗝，说不定新婚当夜会在我旁边打呼磨牙，等她老了以后，还不是和别的女人一样成了让老头子心烦的老太婆。”宝玉一一列举的种种粗俗行为绝对打破了黛玉对于女子的美好认知，而宝玉吐出一枚梅核后又道：“而且啊，我也不喜欢徒有外表的女人，弄回来当花瓶装饰屋子吗，又没有花香，有的也只是浓重的脂粉味罢了。以我的心情，不超过两个月就会有审美疲劳，看腻了，弄出去，岂不是我祸害人家姑娘？” “哈？”黛玉一时失笑，她上下打量一番，完全看不出面前这位优雅俊逸又多金的公子是哪里能够祸害人家姑娘了，倒不如说就算他是祸害人家姑娘，整个金陵，更甚是全天下的姑娘都会一拥而上给他祸害吧？ “所以。”宝玉当下便总结道：“为了造福那些好不容易在女人们嫉妒和祸害下存活下来的美人，我要一个我想要的勉强能接受吧？我要求也不高，她能让我宠爱她，满足她，给她她所要的一切就成。” 黛玉目光清晰，甄少玩笑的态度说出这般rou麻兮兮的话，这一幕倒是让她想起从前同北静游湖时北静在船上同她说的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搞不懂，怎么她遇到的男人，就连那个古怪的叶少都有这种莫名的情节。幻想着一世一双人？她林黛玉被糊弄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来一次，她就可以说是蠢得像猪了。 “我说，你们这些士族子弟是不是平时在外面听书听多了？骗谁呢？”黛玉甚是讥讽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住在豪宅里的有钱人都是三妻四妾？” “有什么说法吗？”宝玉问道。 黛玉扫了一圈自己的住处道：“简单那这个青梅院来说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给你未来夫人的住处？”黛玉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语气也很是肯定，一般王公子弟都喜欢弄了女人住的宅子，若是这宅子一直没人居住，如今又突然有人破例住了进来，傻子也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再加上那日她同晴雯来参观屋子的时候，晴雯似是无心的提醒，摆明了这青梅院应该还有个未来夫人住所的名字。 宝玉也不闪躲，径直点头答应。黛玉见他这般态度也是松了口气，仿佛宝玉若是说不是，她反倒觉得奇怪的样子。“这青梅院虽说是离你屋子最近的地方，可怎么说中间还是隔着好些距离的。而夫妻之间，不论你们最初心离得多近，时间长了，也会被这几步的距离给隔开。你再想想，哪个三妻四妾的家里不是置了那么几处宅院，大小老婆个个不都是离得有些距离。穷苦人家，就不是这样了，往往夫妻两人都是同吃同住一个房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当初心离得再远，这天天看着看着再远都近了。” 黛玉说着也拈起一个青梅送到嘴里，然后她抬头看着屋顶的房檐轻声道：“只要住在这院子里，就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妻子的，就算你真的心中只你夫人一个，碍于子嗣家族的关系，日后只存一人的心也不得不因为责任或是义务等种种原因被分成好几份，每一份分分大小送到各个屋子里给其他的女人瓜分。” 黛玉仰着头，慢慢伸出双脚，黄色的绫罗鞋上沾了些泥土，她右脚的鞋子几乎要掉落下来，只是用脚尖顶着，堪堪的慢悠悠晃着。一旁挂着的鸟架子上面正好拴着青鸟，想来应该是小诺放在这边的，此时青鸟正在蹦跶，叽叽喳喳的冲着宝玉叫唤，宝玉瞪了一眼青鸟，心知那只臭鸟绝对是在笑他，趁着黛玉仰头看不见，宝玉拈起案上一个青梅，悄无声息的随手一扔，直接一个青梅插住青鸟的鸟嘴，青鸟一瞬间就闭了嘴，翅膀蒲扇着怎么也甩不掉。宝玉翻了个白眼过去这才无奈的看了黛玉一眼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屋子的布局来丈量夫妻间感情的。” 黛玉知道自己这番言论有些瞎扯，双手撑着栏杆直起身子道：“这样说可能是有点不可信，那我就举皇城中那个所有男人的典范给你听听？虽然有些冒犯圣上，可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又不是那种迂腐的笨蛋，我这样说也无所谓吧？” 宝玉笑着点头，黛玉才道：“皇帝的妃子多吧？多的他每个一晚睡过去，一辈子也睡不完，就算这样了，他每年都会搞选秀，有时候还会亲自去，这种举动绝对不是那些人所说的为皇家未来子嗣担忧，皇帝今年都快四十了，最小的十五皇子今年也才只有三岁，最大的大皇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新帝继位怎么时候也不可能轮到十五皇子，再别说以后的皇子了。所以他这么忙着扩充子嗣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可他每年搞选秀又是要干什么呢？其实，男人特别像皇帝这样男人中的典范，都有收集美人的癖好，满满一宫的女人，还是各色各样的，天天摆在家里就算不看，想想都很得意很猥琐了，每天换新口味，更加就不会有你所谓的审美疲劳了。听你先前那番话，若是不想有审美疲劳，也不用把夫人弄出去，直接讨个十个八个也是可能的。” 黛玉这番话倒是让宝玉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后想着想着就大笑起来，黛玉一副莫名所以的表情，宝玉见了更加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歪理？我是皇帝也得给你气死，不过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你放心好了，我是个变态，算不得什么正常男人，商人的吝啬自私也学了个十成十，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弄十个八个女人到家里来，一个就够了，足够了。” 黛玉也是无所谓的撇撇嘴，她也懒得和这个人计较，自从她出事以后，除了青姐和叶少之外，这此应该是她第一次和人这么废话连篇了，她想反正甄少现在对她正感兴趣，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等到以后她若是闲烦了，干脆把面具一掀，到时候甄少见到她的面目，自然会被吓跑的。这招叫什么呢？干脆叫它“恶灵退散”好了。 自动把甄少归为不自觉的人和无所谓的人的范围内后，她也甚是轻松的同他瞎扯起来。 怎么说呢，她也不是不相信甄少的话，若是换做从前，这么个优秀少有的公子这般同她暧昧，她估计也会是心动的有所幻想，可现在，横在她面前的是她举得人家好，自己不好，自己若是再有什么过分得幻想就是糟践人家。如此这般她同甄少之间的暧昧或是不暧昧都像是朋友间的玩笑了，她不会觉得紧张不安也不会觉得甄少轻浮烦躁。 例如现在，甄少种完桃花后休息了一会儿又带着她到前院摘梅子了。不得不说看着这个一袭白衣的男人在一片绿意映衬下，再看他比自己还要漂亮的手摘下青色的梅子再放入篮子里真是一番视觉上的享受。 “要喝青梅酒吗？”宝玉问。 “你摘梅子酒是要酿酒？就算我想喝，你现在开始做，估计没个一两日我是喝不到的。” 宝玉回头看着在一旁拖着下巴的黛玉，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一就是二的，放心，我一年前在地下已经埋了一坛了，今天是要做青梅酒，这些梅子是摘给你吃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提前弄了些梅子泡了一宿，要学吗？” “要。”她点头。 宝玉遂让人取了泡好的梅子过来，拿来的梅子今天真好已经晒干了，宝玉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半透明的玻璃器皿，这个时代是有玻璃的，但是不常见，只有极其尊贵或是富裕的人家才用得起这种东西，这个瓶子也是宝玉从俄罗斯商贩那里弄过来的。宝玉慢慢将青梅的蒂和杂物去除点，黛玉坐在一旁耐心看着，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男人会有这样一双好看的手，这样的人酿酒也可以这么好看优雅。 “要试试吗？”这时宝玉见黛玉出神问道。 黛玉点点头，便冲宝玉手中接过装青梅的果盘。 “先将青梅和冰糖装入瓶子里，嗯，对，你冰糖再多放点，没关系，我帮你看着。” “啊？哦。”黛玉看了宝玉一眼，正好看见对方白净的侧脸，认真的模样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很迷人。 “好了，现在把烧酒倒进瓶子里封号。对，封紧了。好了，现在只要把它埋到青梅树下，再等到过个一年，来年的这个时候喝是最好了。”宝玉道。 “呵呵···”黛玉笑看宝玉道：“这么说我要是想喝上一口，明年这个时候还得来这里了。” “现在说毕竟有些早了，你怎么就肯定明年这个时候是来我这里，却不是你一直都呆在这里？” 黛玉见宝玉邪肆的看着自己，心知他又在戏弄人，也不想理睬，只是催促他快些把树下原先的那坛青梅酒挖出来，然后两人又一起将新做好的瓶子放了进去。 这一切办好后，宝玉又不知从哪弄来两个干净的酒杯，拎着新挖出来的酒瓶同黛玉一起又坐到后院去了。酒被打开，立马就能闻到一阵清香，宝玉给黛玉斟了一杯道：“这个酒不是很烈，我用的是甘露烧酒，不用担心会伤身。” 黛玉举酒笑道：“就算它烈又怎么样，一杯而已，在万花楼常有的事。” 正如黛玉所说，进了万花楼后，她免不了有一两次喝酒的机会，一开始虽然不习惯，青姐也应为担心给她换了菊花酒，时间长了，也会被不少老手识破，她勉强也算是硬撑着喝了几次客人的敬酒，时间长了，她也算是习惯了。 黛玉一饮而尽，宝玉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是神情有些讳莫如深，某些心思只有他一人知道，就如同回廊上的九曲。 “怎么样？”他抬头问。 “好喝。”黛玉没有怎么文绉绉的形容，发到是发自肺腑的两个字真心的很。 酒香在肺腑见挥发，她慢慢放下酒杯，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是很好喝的酒，在她感觉却是有些难过的，有着什么难以明确的感情涌上喉间，被她一口气给压了下去，这种感觉仿佛就像婴儿在降生的一刹那终于在母亲的肚子里找到出口一般，虽然这么说有些滑稽，但这个比喻很贴切，她隐约觉得她应该还记得那种降生的感觉。 宝玉没有说话，只是仰头饮尽手中的酒，酒入口中，感觉有些齿冷，落日酿祸成一片绯红，他目光阴郁如冰，随着那片绯红一起慢慢降下去，降下去。 饮不知味，不论和多少次，尝多少次也是一样。 “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就不是对着这片桃树苗喝酒了，有兴趣在桃花林和我喝青梅酒吗？”宝玉轻问。 “这算是和我约定了？” 宝玉笑得狡猾如狐狸：“你说算就算，说不算，咱们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