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宝玉回
第二出戏贾母非要让黛玉点，黛玉笑说让老王爷先点，那老王爷也是个明白人儿，联想自家儿子那般想吃却吃不到，好不容易能吃到了，鸭子飞了又看到，看到了自己却有吃过而不能再吃的痛苦过程，再拿着黛玉丫头同迎春一比较，当真是前面一个更好些。随便点了一出戏，心里却是为自己儿子叹息，琢磨着改天向贾母求求，帮自己儿子把这丫头也讨来，虽说是个侧妃，好歹也是圆了儿子的心愿。 黛玉自然不知道老北静王的心思，和湘云说说笑笑间第三出戏她便点了折《妆疯》，点了后她一想不觉又笑了，心想她这出戏点的也应景，演唐代尉迟敬德因不肯挂帅出征而假装疯病，她林黛玉因不肯回家而对外宣称生病，倒是挺巧的。 “小玉儿，你在笑什么？”湘云问道。 黛玉测眼看过去道：“湘云，你是不是长胖了？” “什么？” 黛玉打趣道：“我才见你就发现你不但个子长得更高了，连块头都变得壮了不少，平时没少偷吃吧？” “我不是正长个儿呢嘛，这个年纪多吃点也不为过啊。” “你现在无所谓，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苦恼着求老祖宗给你找个婆家，还得寻个入赘的。” “你····”史湘气结，嘟囔着：“哼，你在挤兑我，小心以后我让你入赘。” 史湘云这会儿同黛玉调笑着，心里却是很安心，方才第一眼看见黛玉，她就知道黛玉多少有很多变化，不论是外貌上还是气质上，亦或是性子上，她多少都感觉到了一点，对于这些她也不想问，只是这会儿子黛玉还是能和以前一样跟他没心没肺的说笑，她就感觉这丫头再怎么变化，起码和她在一起还是这么高兴就好了。 戏台正对大门搭建，他们都是背对大门的，丫头小厮们全都偷偷溜过来躲在角落里凑热闹，是以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只有晴雯一人靠在大院周围走廊处的门柱上，悠闲的看着大门。 台上不知哪出戏唱完，在人点戏的空挡，最是安静。这时若是听到一阵说不出意味的笑意，就显得异常突兀。笑声在身后响起，引得不少人都回过头开去。 “宝玉来给老祖宗拜寿，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声音里带着喜意，黛玉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回头就看见大门外正走来一个人，那人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衫，衣裳上绣着金色的图纹。修长高挑，眉目精致过分得像个女孩儿。若只是生的像个女孩儿也就算了，瞧着他的打扮不像是当地人，却像是西域外国来的异族，金边飘摇的袖口下，两只胳膊的手腕处带着的挂满铃铛的金色手镯，披散在身后的乌黑长发被白色的发带和一根玉制的簪子随意束成一束，挑出几缕变成了小辫垂在身侧。他此时正拿着折扇敲在肩上，看起来很是无聊的样子不知是在看戏还是在看人，模样气质甚是清冷。 是个精致的不可思议的少年，被浓密长睫掩着的眼眸就像是映着夜色的不知名宝石。 “喂，那个人说自己是宝玉呢，好像是贾老夫人的孙儿吧。” “这孩子是男是女？我还以为是贾家请来的优伶呢？” “他这身，怎么和那些西域来的人差不多？这贾府的公子是个异族还是混血？一个男孩儿怎养的如此女气？” “难不成贾府这公子有哪种嗜好？大家族的公子难免有些恶习啊·······” 对于突然出现的宝玉，不一会儿就引起了众人的小声讨论，而且这讨论还有愈来愈不堪入耳的趋势，别人没听见，以宝玉的耳力自然是一句不落的全部入耳，可他对于这些却是漫不经心的斜看着，略作深意的斜眼瞧了北静王那边就优雅的往贾母方向去了。 “老祖宗。” 宝玉喊了一声便如同往常一般挤到贾母身边走下了，贾母见状一把拉过宝玉好好端详了一番，便高兴的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叫人回来说一声？” “前几日就准备回家了，又想起来今日是老祖宗的七十寿辰，就想着今天回来给你个惊喜，所以才没有通知家里人。” 贾母高兴的把宝玉往怀里搂着道：“回来就好，你林meimei今儿也回来了，奶奶高兴啊。瞧着你们都长大了，奶奶差点都认不出了。你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自从离家以后宝玉就去了西域，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可能是沾了那里的风气吧。”宝玉笑着随口胡扯，反正这些年他不在，他随便说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对了，老祖宗刚刚说是玉儿回来了？” 听着宝玉提起，贾母不由轻笑：“你还知道挂念着meimei，你可知道去年你meimei差点就要拜堂成亲的，那时倒是没见你影子。” “我才刚回来，老祖宗就为玉儿抱不平了？”宝玉耸耸肩无所谓的大声道：“差点与别人拜堂成亲那就是还没成亲，我自然用不着回来道贺，现如今我回来了，玉儿若是再成亲也来得及。” 这句话虽是与贾母的戏言，北静王府那边特别是北静王听起来就不是一个意思了，一旁的凤姐听他宝兄弟刚回来就这样不知道形式，再瞧瞧人家北静王，尴尬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着一定得制止他祖孙俩再把去年的婚礼继续下去，凤姐道：“宝兄弟，你林meimei在那边，不去瞧瞧？” 宝玉听凤姐这么说，果然就去了黛玉和湘云那边。黛玉也注意到宝玉，见宝玉朝自己这边走来，看着宝玉的脸就更加清楚，想起前几日的甄少，轻轻自语道：“果然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可这气度不同，又绝对不会把两人弄错。” “玉儿。” 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听到童年时光里她最亲近的人这样唤她，黛玉不禁有些唏嘘，伸出手拉过宝玉转身，宝玉带笑看着她，任由她在他身后打量。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带着我送的簪子呢。” 宝玉转过身坐在黛玉旁边轻声道：“贾宝玉答应了你，自然是要戴着的，以后也不会再摘。” 黛玉挑眉摇着头：“我还以为你是哄我呢！” 宝玉耸了耸肩，突然转头看向黛玉就笑得极其不怀好意，邪肆的笑容挂在嘴边用下巴指了指北静王那边：“你差点要嫁的可是那边的北静王？” “嗯，只可惜我没那个当王妃的命啊。”黛玉眯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宝玉，开着玩笑的样子也不像是强掩伤心的假意模样，丝毫没有责怪宝玉提起这些事情的意思。 宝玉见黛玉这幅模样当真和万花楼里那个站在高处淡看一切的叶晚一样，瞥了一眼北静旁边一直坐立不安的往他们这边看来的迎春道：“只能说北静王倒霉，没有那个讨最好的命，到头来却也摊上了迎春jiejie。” “嗯？你这死小子是在说迎春jiejie不好？”说话的是湘云，一贯来他对宝玉也没什么好话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迎春比你林jiejie好？” 史湘云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同宝玉最对，难得应和道：“小玉儿千好万好，别人与她相比自然是哪哪都不如的。” 宝玉听了很是难得的点头，可在黛玉听来却是怎么都不相信，这个湘云从来对她都是昧着良心说瞎话的，连宝钗那般天上有地下无的女孩，湘云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这会儿湘云再这般说，黛玉实在不能苟同。 黛玉瞧着宝玉歪在桌上，一直在用手里的轻便扇子挑开洒在桌上的果核，便伸过手去道：“你那扇子借我瞧瞧。” “就知道你会喜欢着玩意儿。”宝玉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递给黛玉道：“我这把挑果仁，捶肩的干了不少，这把干净。” 黛玉知道宝玉心思却是冷淡的接了去，接到扇子展开，是两面都没有任何字画题在上面的白面扇子，黛玉再度望向宝玉，宝玉知道她的意思，也展开自己手里的扇子，两把扇子果然一模一样。 宝玉道：“这样甚好，若是上面题了东西，你反而觉得不好了。” 黛玉把扇子抓在手里把玩一番，倒觉得宝玉说的是这么一回事，越瞧着这扇子越觉得喜欢，当下就往腰间一插，这么一插黛玉愣了愣，这样顺手的感觉好生熟悉，像是她好久以前就经常用扇子一般。事实上对于扇子的喜欢，也只是她在万花楼里见着许多姑娘都喜欢一人一把轻便小扇的那样扇着时生出的。 而宝玉见黛玉这般举动也是愣了愣，皱眉看着黛玉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笑了，宝玉上下打量黛玉一番，一把便将手伸向黛玉腰间，眼疾手快的取下一对玉铃铛中的一只道：“这个就当做还礼了，我正好缺一件佩饰。” 当黛玉反应过来刚想问宝玉要回来，却发现宝玉早就往贾炬那边去，不得已只得打算等到宝玉回来再问他要还了。 宝玉走到贾炬身边低头对他说了一两句话，贾炬就向众位告辞一人带着宝玉往他书房去了。 两人来到贾炬书房，宝玉再次观察一番，书房里当初贾炬所画宝玉题诗的那副美人图果然还挂在房里，美人那张酷似黛玉的脸让宝玉心里一阵火大，表面上宝玉还是恭恭敬敬的给他现任父亲行了一个礼。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贾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一张好看的脸已经不像先前在众人面前那般稚嫩的笑着，现在他的小儿子一脸沉寂，冰冷淡漠的模样反倒显得相当老辣，贾炬惊觉他家儿子这段时间在外面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宝玉慢慢从衣袖里掏出厚厚一大叠银票放在贾炬面前，轻笑着在贾炬惊讶甚至有些惊恐的目光中对他道：“父亲，这里一共是一百万两银票，拿去建省亲别院可够了？” “你····你这些钱从哪里来的？”贾炬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这么多银票，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 “您放心，这些钱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钱是干干净净的，都是从正当渠道弄来的。至于钱的来历，恕宝玉现在还不能告知父亲，您只要相信为这么做一定是对贾府有好处的就行了。” “呵呵·····”贾炬听宝玉这么说不禁笑了出来：“你让我听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的话？你当我疯了吗？” “那孩儿若说这是甄少的意思呢？” “甄少的意思？” 宝玉点头：“是的，父亲应该知道贾府的经济状况，这么滥支不入下去，再大的家族也迟早有挥霍空的时候，我在西域那里也有不少奇遇，甄少那边也在西域帮了我不少忙，这些钱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我自己赚的，如今甄少的意思是想通过我予他一些方便，金陵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罪一家即是得罪四家，他若和我们这四家为首的贾家有些关联，不光他甄家在金陵少些麻烦，我们四家好歹也有些支撑，这不管对于他来说，还是我们来说都是有很大好处的。” 贾炬点点头，显然是认同到了宝玉的话，问道：“那他想要与我们有什么关联？若是薛家或是史家还可以同他有些生意上往来，至于我们贾家，难不成让我嫁一个女儿过去不成？” “这倒不用，我倒是听说林将军前段时间把林meimei送去甄少府上治疗，这是与我们有些关联的第一点，其二，甄少听说我们家风jiejie很有些本事，想让我跟父亲说一声，让她抽空去他甄家当个女管事，处理处理他甄家一些业务。” “哼，这么说，甄少不是想让我卖一个女儿给她，反倒是想让我卖他一个人质和一个管家。” 宝玉愣了愣一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但甄少是绝对没有什么恶意的。” 贾炬奇怪的看了宝玉一眼，转过身叹了口气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考虑考虑，总得再同你奶奶风jiejie，还有你林meimei和他哥哥林将军商量再定。” 见贾炬不欲再同宝玉说下去，宝玉便执意将银票留在贾炬身边关上门出去了。想着也有不少日子没回自己的住处便往自己往日的院子去了，回头再看看贾炬的书房，宝玉心底生寒冷笑道：“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你最好让它就这样烂在你那间屋子里，拿出来那就是危害人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