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决议
仍旧是山月酒楼靠窗的一个包厢，依旧是赵健赵老板同甄家甄少相对而坐，中间隔着的是满满一桌的山珍。不同于先前几次几面的是，这次甄少没有再设帘幕，而见到甄少真面目的赵老板显然受到不小打击。他猜到他如今的东家甄少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不想这少年郎比他预想的还要年轻，而且这脸生的就不像是和他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厮混的人。 “去年玉溪、阳城一带闹旱灾，所以今年的米价也是水涨船高。布行那边，华家最近对他们店里的布料都进行降价处理，咱们的布料反而卖的不是很好。您看，是不是······” “不用，凡事都要留一线，放手随他们去吧，对我们也不是没好处。布匹总归是比不过米粮的，平常人家不买布可以，这米饭倒不能不吃的。” 宝玉摇摇头也就没再说了，赵老板那边早已经三言两语的把甄家手里的生意说清楚了，除却华家的干扰，甄家如今也可以说是业大了，因此每次宝玉约赵老板吃饭谈事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家沉默的吃饭，今天也许是因为见到本人的缘故，赵老板反而觉得更加坐立难安。 另一边宝玉却是悠然自得的很，晴雯在一旁帮他布菜，晴雯另外备了一双筷子捡了些宝玉不大讨厌的菜放到碗里。宝玉也只是随便动遵手吃几口，绢丝一样的手偶尔拿起放置在白色丝绸上的象牙筷子，动作虽是随意却透着无形的尊贵。兴许是为了缓缓气氛，赵老板见小二刚端上来了一盆翡翠饺子，立马就用筷子捡了往宝玉碗里放。 “啪” 饺子刚送到半路却被晴雯用筷子打落，赵老板一惊，知道晴雯是宝玉身边的人，自然是明白这是宝玉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妥，看看宝玉，对方面无表情却透着傲慢便知宝玉不欲与自己多说。 待到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望向晴雯，晴雯这才将手里的碗筷随便一扔，又从身后的竹篮里取出与先前那副一模一样的象牙碗筷来。 “甄少有洁癖，不习惯与人一起吃食，赵老板也别见怪。”晴雯对赵老板尴尬的笑笑后，心里对身旁老爷们一般坐着的宝玉许多怨念，毕竟宝玉在她心里也只是一个有如同巴斯消毒液清洗过的脸蛋，实际上却是肮脏的内里的男人罢了。 大凡有洁癖的人不是像黛玉那般孤芳自赏，对自己严苛到极致，一丝一缕都要干干净净不招人闲话，就是像晴雯身边这位爷一般，本身清高自傲，又是自视甚高看什么都不入眼的，简单点说也就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 赵老板这个人就算再笨也明白眼前他的东家必定属于后者，而赵老板又是个把钱当父母一样供的人，如今甄少给了他不小好处，自然对新东家也是唯命是从的。当下便顺着甄少的性子只要安安静静的把这顿饭吃完便好。 赵老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顿饭吃完后晴雯便带着他出了包厢的门。待到送走赵老板，一旁就有人在拉晴雯的裙子，晴雯低头瞥瞥就发现嘴里叼着牙签一副酒足饭饱模样的小诺。 “哟嘿，你小子倒是舒坦了，jiejie我忙着伺候二爷，到现在还没吃呢！！” “诶，我瞧着那赵老板走的时候，怎么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惹二爷生气了？” “他也挺倒霉的。”晴雯颇为幸灾乐祸：“自己就往二爷枪口上撞了，居然主动给二爷夹菜。” 小诺有些想不明白，轻笑一声莫名所以的问：“夹菜又怎么了？” “你也知道了啊··二爷素来是个怪人，这类人肯定少不了洁癖这类怪癖，你再想啊，这赵老板用过的筷子上可定有他亮晶晶的唾液，他再用筷子夹了菜给二爷，二爷吃了相当于什么？” 小诺一瞬间表情就变得极其丰富，不觉有些倒胃口：“相当于吃了赵老板的口水·····呕····” “这种事情呢，你要是想不到呢就不大在意，关键是你要是好死不死的想到了，那时肯定是越来越在意，特别是看了那赵老板把筷子往嘴里一放，用力一嘬，再从嘴里掏出来夹了菜就要往你碗里放，那感觉肯定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了····啧啧啧，也难怪二爷眉头皱的死死的。” 小诺听着晴雯绘声绘色的说明，再把嘴里的牙签从嘴里掏出来，看着上面湿津津的还折射着水光，立马就感觉自己胃里有些升腾的味道。 “喂，小子。先把你胃里的东西吞回去。”晴雯一手托着小诺的下巴就把他往后仰：“二爷要你去玉主子那儿看看。” “成！我就去。”小诺一下子就蹿到栏杆边上，兴冲冲的就要往下跳。 “给我等等！”晴雯一把就拉着小诺的领子，把人给拽了回来：“怎么这么猴急啊你！！我个警告你，万花楼前面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你可别偷偷溜过去看啊。” “切！！”小诺一把句甩开晴雯跳下楼去，一会儿功夫就听见下面传来山月楼掌柜别吓到的声音。 “你也不看看外面阳光灿烂的，大白天哪儿来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你还是回去伺候二爷吧！！” 小诺本来就灵活的很，走的又不是平常的大路，在人家屋顶上起起落落间便到了万花楼，也是意料之中的安静。他几个闪身就轻轻松松的进了万花楼后面的那个独立的院落。 院子前面有一个小池子。小诺这才想起以前在贾府时林黛玉的院子前也是有一处荷花池的，在将军府里虽然没有但北静王府里那早早动工准备给未来王妃的院子前也有一池子，看来这万花楼里的院子也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小诺靠近池边，藏在暗处没叫池边两人发现。 青姐旁边有一个红衣的男子，脸上带着古怪的面具，青姐叫他叶少，小诺便明白这人就是当年在花神节上带走黛玉的大胆男子了。青姐和叶少在说些什么，小诺听得不大清楚，待到他能听清楚的时候，便听见叶少笑道：“她前几日可是出去玩了？” 青姐抚弄了一下头发，往日风韵的脸一瞬间柔和了下来：“嗯。在我这楼里时间呆长了总归无趣，她不出去我倒是会担心了。” “最近听说那个甄家搞了挺大的阵仗？” 青姐挑眉，笑得得意：“小子，人家追姑娘的手笔可比你大多了！！最近还和我提起过要给晚儿赎身呢。” “噢？”叶少面具下的嘴角一勾，明显有些惊讶：“这个甄家可不简单。叶晚那晚遇到甄少，小影直接被人在巷子里放倒了。小影的身手我是知道的，能把她给放倒，想来这甄少身边也有不少能人啊。” “你打算怎么做。”青姐知道叶少一般很少来万花楼，每次来无不是为了院里那位。 “贾家那边老祖宗也一直托人来问我林黛玉的消息，我一直说没找到拖着。可以我的人脉连一个小小的林黛玉都找不到不是太可笑了吗？老祖宗那边也有些怀疑了。今天来也就是来问问她的意思罢了。” 叶少看向院子里，一耸肩就往院子里走去了，后面跟着的青姐也还是一脸无奈。 叶少寥寥几句话里倒是把老祖宗说得很精明，这点倒是让小诺有些惊讶，小诺虽然一直听宝玉提起老祖宗时很是称道，但也只是当作他对一般的对长辈的尊敬而已，却没想到这老祖宗还真的有两把刷子，看来也是个心里清明的老太太。 “喝茶呢？” 入院便是一处清幽，石桌上戴着金色面具的叶晚此时正在泡茶，见着叶少便笑着倒了一杯予他。 “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喝茶的吗？” “哼！她可是金贵的人，只喝人家甄少送来的金贵的茶，谁让你这小子小气了？”后到的青姐歪着身子坐下也不忘奚落叶少一番。 “好了。今儿是刮了什么风？怎把你给吹来了？”对于青姐和叶少两人每次都在她面前上演的好戏，她见了许多次也早就习惯了，直接越过青姐问向叶少。 “听说，甄家的人要赎你？”叶少勾着身子试探的问道。 “赎我？何来这一说法？我又没有卖身于你们？何时又被你俩这无良商人给买了？” 叶少听叶晚这般说笑，轻笑一声，撑着下巴玩笑道：“嗯···那就换个说法，甄少想带你林黛玉回金陵去？” 叶少这话一说完，青姐早就转身翘着二郎腿一边哼歌歇着去了，叶晚托了托脸上精致的面具笑道：“你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省的我费心思去猜，猜错了你又不乐意。” “我哪有不乐意的？回回都是我逗着你猜，你若肯耐着心思有点反映，便说明你开心着，若像你这般让我说清道明，便是心里烦忧。我回回都知道你的心思，这次也是想着你这个人必定顾不好自己，这不就火急火燎的赶来找你讨杯茶水？” 叶少这个人，叶晚素来是知道的，从他嘴里从来听不得什么正正经经的话，可如今她从侧面看着他的脸，虽然也是有面具遮着，但目光却从不像以前一般深邃让人看不懂，她这个角度刚好看见他的眼睛如此丰富。 “说重点！！” 关键时刻却是一旁哼着花楼小调的青姐豁然转身一脚踢过去，将叶少踢得破功。 “喲！！你轻点啊，青姐！！我这可是骨rou做的腿！！” “你小子少给我装模作样，别浪费我时间。” 叶少死死瞪了青姐一眼，别说，这样的眼神再配着他梁上魍魉的面具在大白天里也颇为吓人。 “我听青姐说甄家那个甄少从不露面，小晚你可在私下里见过他的真面目？” “前几天见过。” “那···你觉得有可能···是有可能，他会是贾府的那个二公子吗？” 叶晚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看了叶少好一会儿，撑着脑袋道：“虽然我不见宝玉已有要一段光景了，但他和宝玉真的很是相似。只是他应该不是贾宝玉，甄少同他太过不同，纵使长得再像，我也不会搞错。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盯着贾宝玉脸的另外一个人。” “好吧，如果他就是甄宝玉的话，以他的手段，恐怕已经知道你就是林黛玉了。这一点你也知道了？” 叶晚点点头，叶少见了也是一声叹息：“以他和贾府的交情，估计这事情怕是瞒不住。你什么想法？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