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赐婚
灼热的气息袭上了脸庞，她揉了揉眼睛，嘴唇有些干裂，声音不大却还很清晰：“看了现在的情况我不用说王爷也知道了吧。” 北静先是一愣，接着轻声解释道：“我是问，你有出什么事吗？不止是指身体上的。”黛玉抬起头，目光若有若无的拂过北静的脸庞，眼中没有惯常的冷漠：“除哥哥不见以外，所有人都很好。还有······谢谢。” 对于黛玉尴尬的回答，他也只是一笑了之：“那先乘我的马车吧，让我送你们回将军府，立那边，我也会派人去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大嫂送回府安置好，其他的事等到回府后我们再商议吧。” 北静处理的很妥当，直到回府她也只是在旁应允着“好”之类的话语，嫂嫂酒醒问她哥哥去哪里了，她也一时找不到借口，也是北静最先反应过来煞有其事的说是哥哥和同僚商议要事去了，这才省了嫂嫂的担心。黛玉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家人，眼瞧着也实现了从前午夜时分无数次梦见的事情，可现在却又像梦醒时分一样的凄凉，好像连这最后的依靠都会失了一般。 实在是感觉愁恼无限，便吩咐小诺去取琴来，小诺把琴放在她面前，焚了香又有点担心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她也没有心思再去安慰他，只是吩咐小诺先退下。 黛玉一个人独自在亭子里弹琴。那是小时候宝玉亲手帮她做的琴，琴本身并不是用什么上好的材料做的，可从琴声一直到每根琴弦上都是极其精致的，很难想象当时那么小的一个人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做成这样的琴。 琴声如水，少了歌声，在偌大的后院里听起来便显得空空荡荡。那一刻，心里五味陈杂。她知道，有些东西她无力改变，可依旧固执的想留出所有，像是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她出生的那刻开始，她就一直本能的反抗着，不想接受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这样只能永远呆在人后的自己，可是女子自古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何她又会这样的抵触，这样的感觉她也觉得莫名，就像现在一样，哥哥不见固然对对她是一种打击，可她此时此刻却是为这样的处境而悲哀着。 突然，一袭青衣披上她的肩，琴声骤止，她幽幽抬头，强硬的开口：“呵呵···传闻说北静王温柔多情，我是不是也要多谢王爷垂青？” 站着的北静却是低下头看她一眼，安详而温柔的笑了，分明是有些陌生的脸，却是熟悉的笑容，她愣怔的望着他，记忆中好像有人这么说过：“只要你不开心了，我就会来的。”“无论何时，林黛玉都要记住自己不是一个人，你的悲伤，你的愤怒，你的不甘，总会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那些话语在脑中回荡，纵是再怎么强撑，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拼命拼命的流下来，她瑟缩着蜷着身子，颤抖的不愿出声，只是捧着脸蛋在手心里哭泣，旁边的北静一声叹息似乎蹲了下来，忽然觉得有一只大手一寸一寸的在背上轻抚，渐渐抚平了她的啜泣。第一次发觉原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的哭声听起来就像鬼哭，无论多小声都有点渗人。 等到她不在哭泣时，她似乎已经从悲哀中恢复，她心里清楚，无论表面做出多平静的样子，什么都掩饰不了，凄惶还是一眼就能看穿，倒不如一次性的发泄关的好。 北静看她不出声了，试着问道：“平静下来了吗？”她点点头，便听见北静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黛玉似乎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立即认真的听着。“我已经打听到了，最近太子那边似乎是有意在拉拢立，毕竟这几年皇上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而且也有传出皇子水云似乎没死的说法，所以我想太子也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今晚立好像就是被拉去太子那做客的也说不定，太子暂时也不会对立怎么样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做客吗？被那样请走也能叫做客？她不禁轻笑，但就算她再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就像北静王所说的那样，太子就算再怎么着急，他也不会对哥哥怎样，毕竟哥哥对他来说也是有用的棋子。话说回来，既然哥哥有这样的麻烦，北静王不可能没有被找过，她看向他问道：“王爷最近可有被太子邀请过？” “邀请吗？前几日倒是有过几次，可我只是个小小的贫王，每日也只会往万花楼跑跑，可没有太子想的那么忙啊。”北静看起来好像有些厌烦的摇摇手。黛玉看着他这模样，不禁道：“是吗？我觉得王爷看起来不像是成日只会喝花酒的酒色之徒啊。”说实在的，北静有礼而儒雅，眼眸又是一片清静，没有萎靡之色，不像青姐形容的那些登徒子，青姐还经常说这北静王每次来要嘛就是把整个万花楼包下来哦喊几个姑娘陪他喝喝酒，要嘛就干干脆脆的呆在大厅里和姑娘调笑，一次也没有进过姑娘的房间，一点干劲也没有，她看着就知道是装装样子的，一点都比不上她们家叶少。黛玉看北静王估计也只是装装样子给众人看的。 “既然你是立的meimei，那我以后叫你一声黛玉meimei可好？”北静问的肯定，黛玉也不好回绝，便点点头算是答应，北静看了又到道：“王爷王爷的叫倒也显得生疏，你以后还是直接叫我水溶便好了，莫要在乎这些虚礼了。” “好。” 第二日，林立果然一早就回了将军府，事实一再证明昨夜她的担心，她的眼泪全都是白搭，虽然心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但黛玉见林立平安回来，便什么事也没再提，只是看着送林立回来的马车，那马车上有着太子府的纹样，黛玉不禁皱着眉头发愁。而事实上，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而不可思议。 自林立去太子府那晚已过了好几天了，这天傍晚，平静的将军府又热闹起来，迎头的便是一传旨的太监，打一进门就对着林立不停的道喜，林立却好像已经知晓一切的模样同那太监寒暄着，待关月到别院请黛玉的时候，黛玉看着自家嫂嫂一脸不对劲就知道这见事可能和自己有些关系了。 果然，等她到了大厅，便听见那太监叫道：“圣旨到！！！”她一脸莫名的跟着众人跪下，便听到那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已故千科探花林如海之女，林黛玉。系世荣国公之外孙女，天翼将军之妹。品貌端方，聪颖灵慧，赐予世袭北静郡王水溶为正妃，于二十日后完婚，钦此。” 黛玉听着圣旨里的一字一句，脑子里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炸开了，呆愣在地上不知为何，只听到那太监道：“林姑娘还不接旨？”黛玉这才愣愣的从那太监手中接过圣旨，这之后不知道哥哥又跟那太监说了什么，那些人来来往往又对自己说了怎样的话，只知道看着自己手里的圣旨，心里想着难道自己只能这样成为北静王妃了？ “小妹小妹！！！”关月在她面前大声的喊她，她方才回神，幽幽的问：“嫂嫂···什么事？” “什么事？我是问你有没有事？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听你哥哥说北静王去向皇上请旨的。” “什么？嫂嫂。你确定这个旨意是北静王主动去求的？”关月点头，黛玉却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一声不吭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怎会不明白，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还拿她已故的母亲来说事了，她是贾府的人，而且她还姓林，是大将军的meimei，这下北静王府不但拉拢了贾府，还拉拢了林大将军，她的这个婚姻还真是一举两得啊，只是她又觉得疑惑了，那晚看北静王明明就是一副我无欲无求的样子，如今又怎会主动去请旨呢？ 正想着北静王的事儿，怜水却突然闯了进来，一脸焦急的对黛玉说：“小姐！小姐！北静王来了！！少爷请你去一趟。” 正好她也有事要问，二话不说便去了大厅，刚到大厅林立似乎很紧张，迎面就对黛玉道：“小妹，水溶这趟来说是想带你出去走走，我看你这几天也闷在家里，不妨跟他出去散散心、” 黛玉疑惑的看过去，她知道哥哥的为人，哥哥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权势利益就甘愿献出自己meimei婚姻的人，可看着林立这极力凑合她和北静的样子，她想她是知道北静和他说些什么了，看向一旁的北静，她对林立道了声好，便随北静走了。 北静没有派马车，黛玉和他两个人便真的步行走到了郊外，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算是难得的浪漫。外面阳光正好，她适时的开口道：“我知道那纸圣旨的意图，只是我自认为水溶是不会稀罕做这种事的。” 黛玉本想看到北静一副无奈的样子，然后推脱自己是迫于无奈还是形势所逼的，但北静却侧头对着她一笑道：“换了别人兴许我还会拒绝，但是家父指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我便乐于此事了。奉了家父的旨意只是个幌子，倒不如我是乐意这样做，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你·····”黛玉听北静这样坦白露骨的讲，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而北静不置可否的笑笑，对着黛玉伸出了手道：“虽然我这样说有点可笑，当初并没有见过你，也只是让人打听之下才得了你的诗词，然后便像个傻子一样当作珍宝一样的贴身不离，那时候就想着自己可能也只是爱才罢了，想着这样的女子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可后来见了面，你的一颦一笑就刻在脑子里了，我水溶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像你这样有才情有相貌的也是常见，可就是忘不了，那夜听了你的琴，看着你一个人哭泣，心里却像刀剜一样难受，这种感觉一点一点的累积在一起，我才知道这叫做心疼。所以昨日父亲让我去请旨，昨晚我竟一晚没睡，一早就进宫向皇上请旨了。” 北静说着看着自己的手笑得有点苦涩：“我知道这样做虽然有些专断，也没有问过你的感受，可人说，执子之手，便是承诺，我虽不敢说为你摘星戴月，可一旦牵了你的手便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知道你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身份权位，可区区此心，执手之约，一旦认定了你，今后我水溶就只有一个你了。” 黛玉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伸出手的男人，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撼动，他说了这么多，一句一句都落在她的心上，他的承诺也一直是自己从来都渴望的，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早在花神节的花树下她心里就知晓了那个如桃花般美好的男子，而公主晚宴的那晚，哥哥失踪，她也开始不自觉的依靠他。若是今日之前她还是懵懂，现在听了他这番话，她早已经面色羞红，看着那双诚切的眸子，向她伸来的双手她又怎能拒绝呢？ 黛玉把手伸向了北静，她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带着犹豫，虽然这决定明显就是不成熟的也是不理智的。但她愿意连同自己的心也交付给她，虽然她知道她内心并没有那般炽热，没有那般迷恋上的感觉，但她愿意给他和她一个机会。 黛玉最终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里，回他一个微笑道：“圣旨都已经下了，你不是早就设好了圈只等我往里钻了？我还有的选？”北静听她这样说慌神的看向她，却看见黛玉俏皮的笑看她，模样可人有着奇异的摄人心魄的美丽，一丝一毫的不愿也没有。 北静紧紧握着她的手，知道他已经赢得了，知道她已经退了一步给了他一个约定，不禁轻轻拥抱了她，感觉到她发上清雅的香气袭来，他依旧不知好歹的喃喃道：“是啊，你只能往我这个圈里钻了。” 那天，郊外山坡上相拥的两人虽说不是那般亲密，但也是非常和谐美好的。不论是谁可能都会说这是个圆满的大欢喜结局吧······· 直到夕阳西下，北静才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府，而在将军府大门内侧窥视的夫妻俩，全都偷笑着看着对方，关月笑着看着黛玉他们对林立道：“我说的吧，他俩就是王八看绿豆，绝对成！！快给小妹多准备点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