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献俘大典(下)
很快,几十个俘虏竟然挣脱了身上的锁链,并以之为武器,轻松夺下了那些毫无防备的将士们的刀剑,瞬时,殷红的血从不知姓名的将士们身上喷出来,被正午的艳阳照得那般鲜艳,一如四周招展的旌旗。 在广场上的几百个俘虏乱了,挣开锁链的,抢了刀剑便如砍瓜切菜一般不管不顾地一路砍杀下去,耀目的血让他们愈加疯狂,他们知道两百个人,要想逃离这个地方,是绝不可能,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没有挣开锁链的,就势在地上滚了,给同伴们让开道,或是找准某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官员,便往他身上咬。 将校们也乱了,有的还没回过神,便成了刀下的亡魂;有的忙着保护那些王公大臣撤退;而大多数都卷入了对俘虏们的清剿。 观礼的人群乱了,王公大臣们的队列距离俘虏们最近,距离五凤门也是最近,纷纷逃到五凤门下,咚咚敲着门。级别低的官员们在后,一见有乱吓得四下躲了,却也有些略通拳脚的拾了滴着血的大刀加入到那股沸腾的洪流之中。 夕夕看见萧正宗不知从哪里取了根鞭子,正一边调配、指挥着护卫羽林军加入战团,一边领着几个身手矫健的亲卫护着身后的一群慌乱的朝廷重臣,不由暗暗为他捏了把劲儿,虽听说他出身戎马,但终是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甚灵便,刀剑无眼,他若真伤了哪里可就糟了。 而齐天乐哪里经历过这样刺激的血腥场面,第一次看见无数血淋淋的伤口、残肢,只惊得目瞪口呆,冷不防一支闪着幽蓝光泽的飞刀从楼下飞上来,直刺向他的胸口,他竟是忘了要躲。 他怎么该精明时候反而迟钝了呢?夕夕来不及细想,忙纵身扑过去推他,谁知她用力过猛,那飞刀是堪堪躲过了,可是她的脑袋也撞在汉白玉石柱上,只觉脖颈上一麻,扭着了。 齐天乐被扑倒在地,先是一愕,看清是她,又是一怔。 那柄深深刺进身后伞柱的刀子一看便知是淬过毒的,是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究竟是谁?!齐天乐心中一时茫然,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太多,自从被封为皇太子,他便常常要防着来自各处的明枪暗箭。且不算那些常以长辈身份压着自己的叔王,几个早已成年的兄长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有十七八个正在长大兄弟,就算自己对他们再好,也难说他们将来就没有不臣之心。这还只是有着皇族血缘的近亲,历代朝中权臣篡位的也比比皆是。 “陛下没事吧?娘嘞,第一次瞧见飞刀,还是射向自己脑袋的,不过,幸好躲掉了!”夕夕骂骂咧咧地扶着歪了的凤冠站起来,因为脖子痛她呲牙咧嘴的,那张小脸看来有点夸张变形,但齐天乐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齐天乐正盯着在广场一角指挥若定的萧正宗,心头更涌起层层的寒意。或许,他才是此刻自己最大的敌人!他心道,这种场合,气势上决不能比他弱了! 这些冥顽不灵的夷人,居然不肯接受招安!难道真的只有杀光了他们,才能让他们的部族彻底臣服吗?如果一定要那样做的话,那就只能成全他们! 他眉心一拧,狠下心来,推开护在他身前的崔白杨,正色朗声道,“传朕旨意,但凡在场的俘囚,杀无赦!但凡参与诛缴的官兵,皆赏银白两,务必速速清剿,不得迟延!” 圣旨一下,那些官兵将士再无顾忌,红着眼冲进去,尸首越来越多,那些散发着微微白气的热血漫溢上汉白玉的石阶,艳艳的,和铺了织金红毯的御道汇成一色。 来不及砍掉锁链的人都已成为地上的亡魂,而凭着一己之力顽抗的俘虏所剩也不过寥寥,他们将西昌王拱卫在正中,如几只受伤的困兽,渐渐被冷静下来的官兵们围在正中,一圈又一圈,密密匝匝。官兵们动作一致、训练有素,虽个人战力有限,但用协作一致的车轮战法,倒也让他们再难有先前的杀伤力了。 “杀!”见久攻不下,齐天乐的手心里沁出许多汗。他的眼在广场上的人群中巡弋着,寻找那个向他掷出飞刀的人。 夕夕想拔出那柄刀瞧一瞧,却被眼疾手快的碧萝及时制止了,“娘娘,一看便知,这刀是淬过剧毒的,见血封侯,万万碰不得。” 夕夕忙缩回手,她才知道原来当皇后也是个极其危险的活。一想到不远的将来有更累心的活儿,她便觉得因为这个位置而带来的美食变得索然无味儿了。她瞧瞧齐天乐,其实他除了瘦点,长得还是很不错的,便是一般市井百姓也会桃花不断,更何况是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若是一直处在当下这个位置,便有得烦了。
她不禁想起曾在挂炉房中见到的那一幕,心中有些后怕。那人在烧鹅上抹的究竟是什么?他是想毒死西昌王吗?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将来会不会有人在她的食物里做同样的事? 还有,今日的事实在过于蹊跷,那些俘虏真的那样孔武有力,能瞬间将铁链挣脱,还是说早有人暗中帮助,在锁链上做了手脚?若真是做了手脚,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眼下的这一幕吗?若是这样,那么剩下的几个人便不能这么轻易便杀了!总要试着从他们的口里得到些什么吧? 她从未见齐天乐的脸色那样凝重,难道他也在想同样的问题?犹疑了一会儿,她才转身假装问碧萝,“碧萝啊,你说这世上,哪儿能学到这种挣脱铁链的功夫,那些铁链在他们手中竟然如同玩具一般,本宫看着真有趣,也很想学一学呢。” 碧萝的面色白了些,但人却是一贯的冷静。见她说得大声,明眸一转,便知道了她的心思,便应道,“娘娘说笑了,那些铁链都有拇指粗,一般人怎么可能徒手瞬间挣断呢?不过若是戏法的话,那练起来便容易多了,其实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戳穿了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见两人的对话,齐天乐一震,很快明白自己差点犯了严重的错误,便小声吩咐崔白杨一番,让他用一切办法留存那几人的性命,然后从他们嘴里尽可能多地撬出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