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殷云珠笑着接了,珍珠一直送她出了园子,她便停了步子,谢道:“珍珠jiejie快回去吧,老祖宗那边全赖你服侍呢,我认得路,一下子就走回去了,不敢让珍珠jiejie相送。” 那丫鬟本也是敷衍,听她这么一说,便住了脚步,笑道:“那我就不送了,姑娘慢点走,这青石板滑着呢。以后经常过来坐坐,老祖宗想着你呢。” 殷云珠自然笑着答应了,两个在门口分别以后,殷云珠刻意的又绕着花园走了两圈,从老夫人口中,她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不知那人刚才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会还在不在方府。 她虽然贤名在外,攒出来个好口碑人缘,到底是个庶出,就算再强,家里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的也不会是她。只要一想到这个,殷云珠就忍不住着恼,她用尽心机,做个样来给人看,贤惠温和,乖巧懂事,上事父母以孝,下事jiejie以亲,阖府上下,都对她敬服,可是这些,还不够,她一定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方才不辜负了自己! 如兰想要的,她也想要,jiejie有的,她也要有。只是她的力量还不够,没有人会帮助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姨娘,云珠好难,你地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女儿。站在一处无人的空阔地,殷云珠望着天空,默默的祈祷着。 殷云珠这一去,竟然就再没回来,楚环也不觉得奇怪,她人又好,和方家又亲近,这许久没来了,自然有人想着,不像自己,除了娘,就没人惦记了。刚才那丫鬟,还不知道是哪个房里的,她不回来,定是在别人那说话呢。 至于如兰,刚才被灌了一轮寿星酒,有些不胜酒力,已经被带回去洗脸换衣服醒酒了,想是要等一会才能来,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楚环没人可以说话。好在对面台子上的戏正唱的热闹,她看的舒服,也就忘了那两个人。 这么一晃,就到了晚饭时分,方如兰才悠悠闲闲的走了回来,看她那两眼迷蒙的样子,想是在房中才睡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众人告了罪,吩咐丫鬟去准备摆饭,便坐在楚环身边的位置上看一会戏,忽然左右望望,没瞧见殷云珠,便问道:“怎么云珠jiejie不在,去哪了?” 楚环跟着四处看看,也奇怪道:“咦,她从那会被一个丫鬟叫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我看戏看的入了迷,倒也没注意。” 如兰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她在府里熟的很,丢不了,怕是累了,去我娘那歇着了,她也真是的,这里离我屋里最近,她不来找我,倒去绕远路。” 楚环这才想起,殷云珠说过他们两家府上有亲,似乎说如兰的娘亲正是殷府的姑奶奶,便笑道:“定然是去请安了,被长辈拉住说话,也是有的。”正说着,就见殷云珠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方如兰拍手笑道:“不能背后说人,这话当真没错,看,我们才说到她,她就走来了。” 便招呼道:“云珠jiejie,你去哪了?怎么一下午不见。”楚环笑笑,心道,你自己都去睡了刚起来,倒说别人不在。殷云珠走过来,在如兰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我去看了看老祖宗,又绕过去给表姑母请了安,然后过来的时候,看见花雨亭那边似乎又男子的身影,吓住不敢过来,躲了半日。后来才发现是我看错了……” 她说话时候一直小心观察着方如兰,见她听到自己提起男子身影时候脸上紧张的的神色,再听到说看错了时那如释重负的嘘出一口气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冷笑。 看样子今天这个及笄礼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丫头心无城府,脸上藏不住,一下就全露了,还想瞒着自己,她费了多少心血在她身上,事到临头,有了什么好处时候,她还不是想偏了自己? 殷云珠心里暗恨,脸上却笑得风光霁月,道:“我也是糊涂了,今天府里早清了园,总角的男孩都不许进来,何况弱冠。”方如兰连声称是,只说是殷云珠累着了,把她按在椅子上,叫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帮她捏肩膀。 她却不知她越是殷勤,看在殷云珠眼中,就越是显得心虚。吃过晚饭,天就渐渐黑了下来,那边的戏还唱的正好,这边的姑娘们早就分成几拨在各自玩笑,有些安静看戏,有些行酒令,有些结伴投壶,总之今天是姑娘们玩乐的日子,大家都玩的尽兴。
眼看着夜幕降临,姑娘们就都停了手,早听说今晚要放烟花,都不提早告辞,等的就是这个。 方如兰如何不知道大家的心思,忙招呼着丫鬟小厮把烟花摆在戏台那边靠水周围,一时间,烟火缭绕,劈啪作响,灿烂的烟花窜起老高,在半空中盛开出璀璨的花朵。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再换换的滑落消逝。 楚环想起从前过年时,在家和哥哥两个最爱的就是放爆竹,一闹就是半夜,一个个的在门口点着,捂着耳朵躲老远,那爆竹不同烟花有这么美丽,只是震天般的响,燃放起来,就像地动山摇。想着,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酸楚。看着方如兰和殷云珠并一班姑娘看的高兴,她不声不响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这一走,就走出了老远,等她再定了神时,只见空中一轮明月好似冰轮,皎洁可爱,似乎伸手就能触到,周围流水声潺潺,假山树木合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温润熏香,远处烟花炮仗的声音已经很小,衬的此地更显安静。 她也不知走到了什么所在,脚下就迟疑了两步,凉风阵阵,今天在席上吃了些酒心头正烧,这会吹的很是惬意。 楚环有意躲躲那热闹,便站住脚,仰着头吹风。 不一时,忽听得风中似有箫声传来,呜呜咽咽的,惹的这本就凋零的季节,更显出几分凄凉来。楚环停住脚步,忍不住侧耳倾听,想看看是哪边传过来的,照理说方府小姐今天及笄,大喜的日子,绝不会有人吹这样的曲子来触霉头,可听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倒也不像是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