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六子

    他听见是跑腿这种苦差事，就压根没有留难的意思，十分迅速的把人放了出去了。

    楚环一溜小跑出了跑出了巷口，她穿成这个样子出来，还真有点害怕碰见熟人。所幸的是冬日天冷，大家都不太愿意这么早出门，所以一路上，倒真没遇见什么人。走的浑身冒汗的到了怀善堂，依旧向以前一样站在门口小心的看看小六在什么方位，挤眉弄眼外加清嗓子咳嗽。

    结果半天小六只是稍微往这边扫了几眼，然后继续忙自己手底下的活。楚环目瞪口呆的想了半天，这家伙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自己了吗？

    不对，等等。楚环眼珠一转，顿时笑了起来。看看自己一身小厮打扮，也难怪小六认不出来。可是总不能就这么进去找他，掌柜的正在柜子上忙着甄别药材，看起来似乎没精力注意别的事情。可楚环知道，只要有主顾上门，他的脑袋就会一下子转到这边来。

    如果叫小六出来，他是听的见，可掌柜的耳朵也没聋啊，到时候看见自己，万一再认出是那时候有过节的小丫头，恐怕小六的饭碗就要遭殃了。唉声叹气的在墙边转了好几圈，难道就这么傻等着小六出来，大冷的天她非得被冻出风寒！也怪那天时间仓促，没定好具体的日子，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楚环正在这边自怨自艾，忽然发现墙根蹲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手里牵着一条脏兮兮的小黑狗，眼馋的看着街对面卖糖葫芦的，正看的目不转睛。楚环眼睛一亮，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走过去买了一支最大的，然后慢悠悠的踱回来，到那孩子跟前蹲下，小孩子的眼神顿时随着她的动作紧紧的粘在她身上。

    楚环心里暗笑，看着小孩子喉头动了好几下，才笑道：“想吃吗？”那孩子忙不迭的重重点头。楚环又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回家去，还出来玩？”

    那孩子怯怯的看着他，半晌，似是发觉对面的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方才开口道：“我娘出去卖炊饼了，让我在家等她回来吃饭，可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娘还没回来，我饿了，就带小黑来这里等她。”

    楚环点点头，心里有些微酸，道：“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然后我就把这个给你吃。”她把手里的糖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孩子盯着看了几眼，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真乖！”楚环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指着不远处的怀善堂道：“你过去，装作不小心让你的狗儿跑进那家店，然后店里的哥哥肯定会送你出来，你就拉着他到门口，跟他说，有个叫楚环的jiejie在这边要找他说话。”

    那孩子认真的听着，听一句点一下头，直至最后，猛的抬起头来，使劲的看着楚环，半晌，才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来哥哥不是哥哥，是jiejie假扮的！jiejie要找店里的哥哥说话，又不好进去，所以要我去帮忙么？”

    楚环被他童言无忌的笑语说的微微有些脸红，佯怒道：“小机灵鬼，还不快去，要是晚了，糖葫芦就没了！”她作势把糖葫芦拿过来要咬，那孩儿忙道：“我去我去！”转身撒腿就跑。

    楚环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孩子到了门口，就把手里的绳子一松，轻轻用脚背踢了一下小狗的屁股，那只叫小黑的小狗就汪的一声冲了进去。孩子便忙叫道：“小黑！回来小黑，不能进去。”也跟着追进了门。

    接着楚环就听见里面掌柜的和小六的声音响了起来，距离有些远，楚环听的不是太清楚，不过想也知道是掌柜的发话，让小六把这一人一狗给遣送出来。她便不由的笑弯了眉眼，轻轻的赞了一声：“这孩子，还真是机灵。”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小六子一手牵着孩子，一手牵着小狗，出了怀善堂的大门，把两个放在门口以后，和颜悦色的说了什么就要转身回去。那孩子忙拉住了他的袖子，指了指这边，说了句什么。

    楚环看见小六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急忙往这边看了过来，她便冲他笑呵呵的挥了挥手里的糖葫芦。

    小六子几步就冲了过来，把手里牵着的一孩一狗拉的飞跑，楚环忙迎了上去，把糖葫芦给了孩子，打发他牵着狗走了。方才笑道：“我换了衣服，你就认不出我了？害的我在门口咳的嗓子都干了。以前我上街乞讨，不也是一副男孩子的打扮，怎么你就能认出是我了？”

    小六苦笑着摇头，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也不早点叫人来说一声，我那正忙着呢，恐怕一时脱不了身！”

    楚环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我如今也不是能随便出来的，你不见我穿成这样？要是你让我白跑一趟，下回再出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快去跟掌柜的请半天的假，就说想起家里有事，一定要回去一趟。”

    小六站在那，面露难色的想了半天，才终于点了点头，道：“算了算了，拼着被掌柜的骂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在这稍微等等，我回去取点钱来，我们去茶楼坐坐，总不能站在街上说话。”

    楚环冲他甜甜一笑，道：“不用，你快去快回就是了，我身上带着钱呢。你那两个工钱还是留着吧，一家人都等着用呢，哪里还有闲钱上什么茶楼。”

    小六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也是……如今今非昔比，我是再没什么能帮的上你的了。”话音未落，就听见怀善堂里掌柜的一声大喊，小六忙应了一声，顾不上再跟楚环多说什么，转身跑了回去。

    楚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微微有些愣神，心里觉得很是别扭，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还好掌柜的这一出声，倒是帮她解了围，便松了口气安静等着，小六进了怀善堂半天都没出来，楚环无聊的左顾右盼，一眼扫到对街正吃着糖葫芦看戏的孩子。对方见她看过来，便笑着啃了一口山楂果儿，眨了眨眼。

    那意思不外乎，我都知道了。楚环看见他那副神情，明明没做什么，倒有种做贼被人当场拿住的感觉，顿时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