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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母子情深

    他们昂首阔步进了佛堂做早课,拓跋宏也在同列,正在与他们谈笑风生。免费小说门户山中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冷,仍是有些料料峭峭,他们的笑声抖落树桠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好似天的杨花。

    拓跋恂晃头晃脑的念了几句,便趁着人多口杂溜了出来,掏出袖子里藏着的弹弓,对着树枝一通乱打。有时飘来几片黄叶,有时落下几朵雪花。

    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精光一闪,落在了树上的鸟窝上。想着平时空引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深表不服。抬起手,拽紧皮筋,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树枝上那只无辜蒙冤的野鸽子。

    冯润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他的举动,二话不说立刻冲了出去。碍于拓跋宏他们在佛堂,不敢惊动,也就没有大声呵斥。等她出去,为时已晚。只听嗖的一声,小石子砰地击向了野鸽子。幸而野鸽子机敏地飞了起来,可是那鸟窝遭了秧,顺势落了下来。

    拓跋恂正拍手大笑,脆生生的鸽子蛋砸在了他的小脑袋上,蛋清和蛋黄混合在一起,嫩黄粘稠的液体顺着头发流了下来,流进他张大的嘴中。

    冯润看着他的模样,又是气,又是恼,忙拉过拓跋恂将他脸上的蛋液擦干净。拓跋恂越执拗地挣扎,冯润越执著地上前。他毕竟是接受过武艺训练的皇家子弟,手劲儿大的吓人,她一时之间竟然制不住他。生怕他又捅下大篓子,冯润连忙呵斥道:“恂儿,听话。若是被你父皇见了。又要挨骂了。”

    “骂就由他骂好了,哪个老子不骂儿子的!”拓跋恂虽然话里不饶人,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手脚上也不再抗拒。

    “谁教你说这种粗话的。什么老子,儿子的。”冯润戳了他滑溜溜的脸蛋一下。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她不需要弯腰便能直接与他对视。转眼间,他已八岁有余。

    不过,不管他多么大。在她心里,她始终将他看成一个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孩子呀。

    “快。回房间把上的东西洗掉,”冯润这时才想起眼下她必须保护拓跋恂,她绝对无法忍受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是拓跋宏也不行,“这里交给我。”

    拓跋恂不耐烦地打掉她的手,含糊道:“那好吧。”抬手间,又闻了闻衣服上的蛋液,扑鼻的腥气,不由得厌恶地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拓跋宏他们从佛堂中出来。冯润主动上前对空引大师解释,刚才偶来一阵疾风将树上的鸟巢扫了下来,请大师见谅。

    空引大师听了她的话并没生气,眼睛飘渺,似乎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替风道歉?”

    冯润一时语塞。她全心全意想要保护拓跋恂。没想到却百密一疏。停了片刻,她垂眸道:“小女子是为那些生命感到惋惜。”

    闻声,空引大师和拓跋宏一齐看向地面。倏尔,空引大师又抬起头,冲她点了点头,道:“生老病死,各有天命。施主不必记挂在心。”说着,他上前拾起鸟巢,径直走出了院子。

    冯润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个空引大师竟比想象中更加难缠。片刻后。她又笑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终归是为拓跋恂做了件事了,即使是件蝇头小事。

    开心得过了头,竟没发现拓跋宏一直盯着她看。第一次注视来自他的怀疑目光,冯润心慌了一下。努力镇定下来,尽量不让脸上的笑容太过僵硬。

    “阿润为何要替恂儿撒谎?”

    冯润眨眨眼睛,故意装作不知的模样。开口坦白就是欺君之罪,若继续撒谎就是罪上加罪,进退维谷,三缄其口才是上上之策。

    “阿润你犯了一个大错。若真是被风吹落掉在地上,那你蛋液去哪儿了?”

    冯润一看无法再隐瞒,只好实话实说。她往后一步,正下跪,却被拓跋宏扶住。他俊美无暇的脸庞近在咫尺,道:“我这次是秘密出行,除了我边的人之外,只有空引大师一人知道我的份。何况,阿润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在宫外你我没有君臣之分。”

    冯润尴尬地站直子,道:“我怕恂儿会挨骂……”

    拓跋宏啼笑皆非道:“阿润对他竟然如此上心。恐怕贞皇后在世也比不过你。”

    是啊……这个世上有谁比她更拓跋恂呢?冯润暗暗地想。仅此就算是上心吗?她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挖出来交给他,可是又怕吓到他,怕被别人认为居心不良。若她还是贞皇后该多好,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疼他,他。

    “我愿意代替贞皇后来照顾他。”冯润多想这么坦白地告诉拓跋宏。可是拓跋宏又该怎么想呢?揣测她是想要控制太子吗?亦或是怀疑她想通过控制太子登临后位?她的儿子不是凡人,她的丈夫也是不是凡人,一个是有朝一必定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另一个已经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

    千言万语涌回心头,冯润无法宣泄对拓跋恂的感,只好改口道:“几年前我还在灵泉的时候,常常照顾恂儿。我为他的长辈,自然要好好照顾他。”

    拓跋宏爽朗大笑,道:“恂儿竟然得到阿润如此多的疼,不失为一种福分。”

    冯润淡淡地笑了,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苦笑。谁能看到她心底掩埋的呢,那比旁人能觉察到的还要多。

    拓跋宏寻空引大师去了,剩下冯润一人。她急匆匆奔到拓跋恂的房间,轻轻敲了门,见没人应,生怕他出了事,便自顾自地闯了进去。

    室内空空dàng)dàng)的不见一人,她有些心急了,继续往里走。屏风后传来一句断喝:“喂,你别在上前了!”

    拓跋恂从后探出头来,满脸怒气,道:“你怎么没经过我的许就进来了!不要以为你是父皇的新欢,我就怕你了!”眉眼之间尽是嘲讽。

    “你说什么?”冯润万万没想到拓跋恂不仅不对她感激在心,反而出言讽刺。

    “难道不是吗?你不过是父皇养在外面的女人,论资排辈你连掖庭的宫女都不如,”拓跋恂飞快地将衣服系上,“我原以为能将父皇迷得团团转的女人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今一见,不过如此嘛。”

    怒血冲头,心如刀割,冯润气得头晕目眩,差点摔倒,恍惚中手扶到什么东西。一阵剧烈的烧灼感从右手爬上来,原来她不慎将手伸进了水中。可,这点疼痛怎能比得上她心头的酷刑,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收手。

    “再怎么说论辈分我也是你的娘亲,你怎敢这样大逆不道!”冯润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顽劣不堪的少年。几年不见,他怎么养成如此秉?

    “娘?”拓跋恂冷眼睥睨,“在这世上,我的娘只有一个。”

    冯润的心漏了一拍,凌空的飞在了半空中。眼中噙着泪光望着他,他始终还是记得她的,不管是冯润也好,林荷衣也罢,只要他还认自己就好。

    “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母亲一面,她连个画像都没留给我,对于我,她不过是块冰冷的墓碑。”

    心骤然从高空坠落,摔了个粉碎。徘徊在眼眶的眼泪再也无法停步,瞬间落了下来。

    “我的娘亲只有高美人一个,想让我叫你为娘,你不配!”提到高照容,拓跋恂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有着她不曾见过的温暖。

    碎落满地的心慢慢拼凑在一起,经过刀劈斧砍,妒火中烧,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形状。高照容这个jiàn)人,这三年她到底做了什么,将她的孩子教成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