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信用卡这种玩意
三天后的上午，在华尔街101号，摩尔银行的办公室内。 哈里－摩尔肥胖的脸颊抽搐着，嘴巴微微张开，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一老一小。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想要收购摩尔银行？”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似乎在重复讲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双小眼睛在徐云升的脸上不住打量，似乎想要弄明白他真实的想法。 徐云升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吸着水烟袋，咕噜噜的水泡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哈里－摩尔先生。” 最终回答他的却是一直被忽视的羽东来。 这个似乎刚到上学年纪的孩子，此刻正仿佛一个小大人似的放下手中的咖啡，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容，自信地对上哈里－摩尔的目光。 “呃，你们……这……哦，上帝啊，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哈里－摩尔哀叹一声，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我说，你们是来找乐子的吗？让我来告诉你们，我哈里－摩尔……”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哈里－摩尔先生。” 羽东来没有让他继续咆哮下去，而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到哈里－摩尔的办公桌前，翻开摆在桌面上的账本。 “老天爷，真是惨不忍睹。”羽东来翻看着账本，撇嘴道。 哈里－摩尔直到此时才清醒过来，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抢过账本。 “你干了什么？这是商业机密！” “机密？得了吧，摩尔先生，在华尔街几乎没人不知道你的倒霉事。” 羽东来凑近哈里－摩尔那张胖乎乎的脸，故作神秘道：“据说隔壁的哈伦先生开了盘口，一赔十五赌你下周破产？要我说他还是乐观了点，你觉得呢？” “你……你……这关你什么事！”哈里－摩尔有些恼羞成怒，挥手指向门口，“你们两个给我出去，马上！” “没问题。”羽东来微笑道，“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敢保证，你的下一位客人安迪先生绝对不会那么好对付。他是你的投资人对吧？” 直到这时，哈里－摩尔的目光才真正聚焦到羽东来身上，他用蚊子一样细弱的声音喃喃道：“你……你们见过安迪先生了？” “嗯哼，不得不说，他可要比你明智的多。” 羽东来的话让哈里－摩尔大吃一惊，他哆哆嗦嗦地道：“这么说，他，他同意了？” 看到羽东来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一副默认的神色，哈里－摩尔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他怎么能这么做！这是我的银行，我为它付出了一切，他不能就这么卖掉！……” 哈里－摩尔有些失控地捶打着办公桌，活像是一只丢掉了幼崽的狮子。 可惜羽东来已经执意要让哈里－摩尔彻底崩溃，他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摊开双手道：“很遗憾，他的确有这个权力。” 哈里－摩尔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呆呆地注视着羽东来，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徐云升，终于捂住脸，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过了好长一会，哈里－摩尔似乎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茫然地注视着羽东来。 “那么，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已经拥有绝对控股权了。” 羽东来在哈里－摩尔的对面坐下，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我要的并不仅仅是绝对控股权，哈里。事实上，我不希望银行的财务状况公开，所以我需要的并不是一家股份公司，而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独资公司。” “你是说，你准备夺走我的一切并把我赶回爱尔兰去种小麦？” 哈里－摩尔怒极反笑，冷冰冰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嚣张的小男孩，心中盘算着只要他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把他从窗户丢出去。 “不，我只是要你的股份，并非要夺走你的一切。” 羽东来的话让哈里－摩尔微微一怔。他觉得自已有些被绕糊涂了。 “那有什么分别？” “分别就在于你给我剩下的银行股份，而我则会给你同等比例的喜东来酒楼的股份。”羽东来淡淡地解释道。 哈里－摩尔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你说什么？你，你确定没有在说胡话吗？” 羽东来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向坐在一旁看戏的徐云升。 “义父，这事成了。” ………… 1900年的华尔街还没有几十年后那种喧嚣繁华的气息，但是随着洛克菲勒、摩根等巨头的兴起，已经隐隐散发出了王者气象。 每天清晨，忙碌的业务员们走向一栋栋造型各异的大厦中，急匆匆的步履间透着一丝高深莫测的意味。而在彼此或真或假的寒暄交谈中，总有那么一些花边新闻在这帮假正经之间流传。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八卦，华尔街也不外如是。 在所有这些小道消息中，最多人谈论的却是关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银行——摩尔银行的新闻。 据说那个倒霉的哈里－摩尔居然走了****运，在银行倒闭的最后关头全身而退。一个也许是来自西海岸一带的神秘人物——亚当－斯蒂文－所罗门收购了摩尔银行，并将之更名为翰泉银行。 嗯，没错，这位亚当－斯蒂文－所罗门先生正是羽东来。 亚当－所罗门是他自取的名字，而斯蒂文则是当年羽德兴跟洋人打交道时使用的英文名。 他之所以使用了一个英文姓名，倒不是为了赶时髦，而是因为西方人从骨子里就有一种对于华人的戒惧。这种戒惧的根源来自于一种新兴文化在另一种更古老文化面前的自卑与无力。羽东来可不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别人会拿这个问题来找翰泉银行的茬。 这原本是一次低调的收购，却成了华尔街上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因就在于哈里－摩尔，这个可怜的爱尔兰佬，曾经是金融大王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先生的雇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是个不错的人才，当初帮摩根先生办了不少事，但是另一方面，他似乎总是有点不合群，像是一个愣头青，喜欢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在他离开摩根公司之后，哈里－摩尔自己办起了银行，这时候很多他曾经得罪过的人就免不了要动动手脚了。 结果不言自明，摩尔的合伙人莫名其妙卷了钱逃走，银行的业务也受到各种各样的打压，没到半年，财务状况就已经难以为继。 在华尔街，令人伤心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事实上，这里并没有同情与宽容，只有倾轧和冷酷。 不过哈里－摩尔的遭遇却实在有点黑色幽默的成分，让不少人都忍不住谈论他糟糕透顶的生意。尤其是最近哈伦公司开出了赌博的盘口，总有些促狭鬼跑去下注，打赌摩尔银行究竟什么时候倒闭。 谁知道事情居然起了这样的变数，几乎是一夜之间，摩尔银行摇身一变，换了个名字，看架势似乎还要经营下去。 要知道，就连约翰－摩根先生都忍不住下注赌摩尔银行在两周内倒闭…… 不过这种无关痛痒的恶作剧很快就在华尔街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被迅速遗忘。所有人——包括那些恶意的想要捣鬼的人——都没有注意，翰泉银行开始营业的第二天，一批业务员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悄无声息地汇入曼哈顿汹涌的人潮。 在翰泉银行二楼的办公室里，哈里－摩尔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我不该问，但既然你继续聘请我担任银行的经理，那么所罗门先生，你确定这样有用吗？” 哈里－摩尔转过身，看着正在办公桌后面翻看报纸的羽东来，“我是说，你真的有把握让摩……翰泉银行起死回生？这可不是一场游戏。” 羽东来正饶有兴致地阅读着报纸上的一条消息，听到哈里－摩尔的牢sao，他连眼皮也没抬，随口道：“喝杯咖啡，做好账目，回去睡个觉，然后等着好消息，我想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想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很好，但愿不是选择去地狱。” 哈里－摩尔模仿着羽东来的腔调小声嘟囔着，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白色的，一面空白，另一面打印着翰泉银行的字样。 哈里－摩尔拿起这张小小的卡片，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羽东来会对这东西这么自信满满。 “嘿，你说这玩意叫什么？” “这不是玩意，哈里。我希望你能记住，它叫做——信用卡。”羽东来翻过一页报纸，悠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