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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虐

    “我看着?叔,不是说让我和狗子一起练吗?”既然说让秦临和狗子一起练,哪有一个练着,而另一个看着的道理。

    但是刘亭长这么交代,自然有他的道理。“内功与外功,都如同是文火炖rou,讲究一个缓而久。你现在不过五岁而已,若是用打石捶铁之法来练,咋一看好似很有效用,但实际上却是练上一分,内在便坏上一分,犹如是饮鸩止渴,得不偿失。狗子已经九岁,筋骨虽还未成型,可大致已经长起了,而你现在便是骨骼任未生全,压不得重力,每日立身不坐,用自己身体之重来淬炼骨骼便好。待你到八九岁时,再开始负重站马,捶打身体。”

    孩童之时,虽然是拉开韧带的最佳时机,可也是骨骼成型之时,若是为了一时之急,而练坏了骨骼,便是一生之祸。而且这个天下元气充足,便是药草一类的功效也比秦临前世好上许多,一般练习外功都是先成骨骼,再拉韧带,敷以药草,虽有半月之痛,可却能成完全之功,不至于拉开韧带而坏了骨头。

    寻常人练武自然是这个循序渐进的练法,但秦临并不寻常,从娘胎里带出的那一口先天之气可不是假的。

    “叔,我觉得我还是直接跟着练的好,就算万一伤了筋骨,不还有叔在这照看着嘛。”说着秦临也有样学样的扎起马步,一双小胳膊树的笔直。

    见到秦临如此倔强,刘亭长虽然不愿,但也只是摇摇头便没再说话,心中尚且以为秦临纵是天赋异禀,但岁数在哪摆着,还是个孩子,等站得累了,自然也就歇了,却用不着先断了学武的兴头。

    可是事情并非像刘亭长想的那样简单,怎么说秦临也是两世为人,心性比孩童自然是坚定许多,再者他本来性子虽然表面看着澹泊,但却实质倔强,若是认了的事,拿刀剑逼着都不肯回头,何况这点练武的苦处。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狗子的脑门上已经尽是汗珠,双腿也开始哆嗦,整个身子斜斜过去,眼见是要站不住了。

    刘亭长迈步上去,在小狗子腰间点了两下,让他为了保持站姿而有些僵硬的肌rou放松开来,吩咐道:“你且扶墙站着,只要不坐下就成。”

    扭头看看秦临,虽同样是满脑门的汗珠,但是却咬紧牙关,死命的支撑着,一张白净的脸蛋憋的通红,硬是撑了下来。

    “小临子如此硬来,怕是得受些伤,但我若就此劝阻,未免会挫了小临子练武的兴致,反倒不美。罢了,伤便伤吧,大不了我进深山寻几头虎王熊王的,花上时日总能养好,却不差那几日的时间。”

    刘亭长在武道上走的甚远,rou体和精神二者孰轻孰重自然是分的清楚,当下也不去管秦临,只是静静看着。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秦临所在的土地已经被打湿一片,嘀哒的汗珠就像是六月里的雨水似的直流,可是秦临却依旧站着。

    身子虽然已经倾斜,双眼也不似先前那样明亮,看人看物都开始有些迷离,但秦临终究还是站着的,即便他浑身上下都已经变得硬邦邦,没多少知觉,依旧还保持着马步的姿态。

    一阵秋风徐来,轻轻然吹过秦临发白的小脸,汗珠在流淌间已经在脸上结出些许的盐霜,被秋分一吹,赫然带着些咸味。

    哐扑!

    站了一个时辰的秦临,在这如同海风般咸涩的微风中,再也支撑不住,弱小的身子直挺挺的朝身后倒去。当身子砸在地面上的时候,秦临满脑子只有一个感觉,疼!

    实在是太疼了!

    肌rou的麻木感随着身体的倒下而退去,隐藏起来的疼痛忽得涌出来,充斥着秦临的意识。

    一双腿好似齐根被活活拿锯子剌开,稍微一碰就是扯筋裂骨的疼。小孩子的知觉本就灵敏,即便秦临是二世为人,心性坚定,也被痛的眼前一黑,双眼已然是瞧不见东西,四肢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腿上及腰胯的筋骨受抖动的拉扯,疼得更加厉害,越痛越抖,越抖越痛,秦临似乎是陷进一个死循环里。

    看到秦临如此的疼痛,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刘亭长纵使焦急万分,但苦在自己并非先天境界,此刻能做的仅仅是将秦临抱回炕上,推拿运气,帮助秦临让扯伤的筋骨舒缓下来。

    一番手段之后,秦临总算是不再抽搐,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刘亭长说道:“武道一路都是苦难,今天你也尝到了一二,若是现在想要言弃,都还来得及。天灵选的猛兽虽然珍贵,于我却不是非常的难事,花上些时日总能再取一头来,让你轻松做个灵人,岂不胜过这样苦练。”

    脸色发白,此时的秦临身上无一点力气,艰难的张口,“破。”气息不足,想说个不字,却走了音说成破。虽然走音,但秦临意思已经表达,就是要一路死走武道,绝不会偷巧成为灵人。

    明白劝不动秦临,刘亭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对狗子吩咐道:“你去你小临叔家说声,让宝珠姨奶来照顾一二,我且上山取些熊筋虎骨回来,下午便回。告诉宝珠姨奶不要太过担心,你小临叔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便行。”

    刘亭长说罢便取了大弓上山。

    宝珠听了狗子的传话,急忙赶到刘亭长的二间瓦房里,瞧见了儿子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就是一阵呜咽。口中也多有埋怨秦临不懂事,随便拿自己性命玩笑,若是出了什么事,万万不知如何是好之类的话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一心就只在秦临身上。

    埋怨之中又去烧了热水,替秦临换下汗水浸湿的衣裳,擦了遍身子,一直忙到日上头顶,才有空闲去生火做饭。狗子本来要留下来陪着小临叔,但也让秦临打发回家吃饭去,独剩自己一人躺在屋里。

    侧头看看撑起的木窗外面,树影已经缩到了一尺来长,大约还有一刻便是正午。

    “时辰到了。”

    轻念一句,秦临横躺在炕上,人静身平。

    秦临此番练坏了筋骨,却不是他贪功冒进、练功心切所致,而是故意为之,他所打算的主意,便是腹中锁住的那口先天之气。

    人出了轮回口,便失了先天,秦临虽说依照《气典》的法门,锁住那口先天之气,但要想在成就先天之前调用,还得另外做些手段才行。

    早晚的十二点,人体所有器官最为活跃之时,这一信息不但在《气典》中有所记载,便是秦临前世的科学,也都已经发现了些端倪,却不是秦临胡乱瞎想的。

    随着太阳缓缓升上头顶,正午的日光洒向大地,于小腹中猛的弹动一下,正是那一口锁住的先天之气!

    自从出生一来,就一直沉寂在体内的那口先天之气,果然如秦临所猜想的那样,在rou体伤痛刺激和天时的双重影响下,再一次在自己的身体里活动起来!一缕轻柔,而又让人不敢忽视的真气,从秦临尚未完全长成的中圣气海开始,缓慢的开始舒展!

    这种舒展,对于秦临来说并不陌生,而是十分的熟悉。在那个混沌的轮回所在,感受自己一点一点的长起,生命的玄妙让人不得不惊奇。身边的每一点气息,都是天地对于造物的恩赐,凡人莫不以命相求的先天之气,却忘了原来所有人都曾经拥有过。

    当先天之气流过自己尚未长好的筋脉,秦临浑身上下都感到一阵酥麻,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不舒服,无一个不完全的放松下来。

    人始,不知其乐;人始,不知其苦。

    无忧无虑的放松,仅仅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那轻柔,仿若无物的先天之气,在秦临的双腿筋脉中草草绕过一圈,又再次沉寂起来,毫无踪迹,好似从未出现过。

    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但是先天之气毕竟是先天之气,所产生的功效已经足以让秦临偷笑了。由于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而压迫坏的筋骨,竟然在这短短的一绕之间,便轻松的恢复如初,并且还强健了许多,足像是秦临修养的数月,重新长起来的一般。

    “《气典》中写的没错,先天之气对于rou体凡胎果然有洗髓伐毛的奇异功效。可惜我现在还控制不了这一口先天之气,非得先受一番苦难,才能引它出来,实在是个自虐的练功方法,但效果也是实实在在的,练功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一个鲤鱼打挺,秦临翻站起来,想着刚才娘亲着急的模样,就准备立刻便跑到娘面前,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了。但秦临刚套上一只鞋,便停了下来,目光朝着东南方,正是湖阳城的方向,没了后面动作。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出去。靠山亭看着和湖阳城有千里之遥,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肯定都会丝毫不差的落在他人眼里。早间受了那样的伤势,仅仅是躺了个把时辰就恢复如初,必然会引人猜疑的。先天之气的优势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在达到外功巅峰之前,只能让我经打经踹些而已,却无实力的增长,无以自保。若是现在就暴露出去,无异于是告诉一些直接或潜在的敌人,赶快来杀我吧,不然你们就会多一个准先天级的敌人。”

    低声念叨几句,秦临脱下刚刚套上的鞋子,又回到床上躺着,心中继续盘算道:“且不论我那便宜父亲是什么心思,若是秦府那夫人知道我这个私生子,日后可以成就先天的话,恐怕连一秒钟都坐不住,立刻就要杀到这来……那样的话,于我娘俩是百害而无一利,还是先藏着的好。”

    前后做了两辈子的人,要说秦临算计人的本事可能还嫩点,但他于许多事情看的远比别人清楚、直接。

    就自己娘俩被送到靠山亭这事来说,秦临早就知道绝不会是秦府那两口子关于小三的矛盾这么简单。四年多的时间,别说是秦易将一次都没来靠山亭看秦临母子,便是整个秦府,也是半点联系都没,一切都显得太过平静,让人不得不有所猜想。

    自己羽翼尚未长成,做事还是小心点好,有多少本事,还都得压在箱子底。

    秦临随即继续躺床上装伤,连吃了刘亭长猎回的虎骨熊胆十几日,才下床走路,随着狗子一道学习些外家的基础功夫。表面看上去和寻常五六岁的孩子无什么两样,但是每日午时之前,或是半夜之时,秦临总要将自己弄的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只要一过了时辰就又精神抖擞,筋骨是一天强健过一天。

    由于秦临做的隐秘,再加上先天之气的秘密无人能猜到,谁都没有察觉到秦临内在的变化,筋骨正慢慢的踏上外家的巅峰。

    时间流转,光阴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