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羽楼
湖阳秦府凭溪而建,一条白玉溪将个硕大的秦府一分为二,东西两院各有假山怪石,楼台小桥。景致之美,却好似人间之仙境,落凡之仙阁。 原本秦易将入赘进秦府后,一直都于夫人居于东院,西院是秦老太爷的居所,便是秦老太爷去世,秦易将成了秦府之主后,也都还住在东院。 可是自从四年前秦易将发了疯似的大闹秦淮湖畔,抢了当红的青官人宝珠以后,秦夫人便命家丁持棍cao刀,封了东院大门。秦易将倒也识趣,之后便没去过东院,转居了西院,而秦夫人也是从不踏进西院一步。这夫妻二人便依溪为界,你占东院我居西院,各不相干。 要说这秦府毕竟是世代巨富,不同于暴发之户,府中一切景致皆由名家设计,很难找出个类似的所在。若是非要找个相同的景致,便要数那大小羽楼了。 当年秦府主家之人,十分喜好黄香木,便发了心思,想要用黄香木做一处楼阁。 黄香木成材小,味香,是一种稀有的绝好木材。自古便有一两黄香七两金之说,加之黄香木沉重,遇水必沉底,重愈铁块,所以买卖黄香木都是用同体积三倍的黄金来换。在秦府的大肆收购之下,黄香木之价更是一路上涨,用几倍飙升到几十倍,几乎是收遍天下之黄香。所以要用黄香木建一处楼阁,不啻是要拿黄金堆个金山出来。 便是当时秦府的下人,也多半不信这黄香木之楼能盖的起来,世人更是将其笑谈。可是一年之后秦府不但真的用黄香木盖成了楼阁,而且一盖便是两座,分处东西院。楼阁之中景物摆设皆是相同,就只是匾额之上一刻展翅之羽鹰,一刻归巢之羽鹰,所以就起名为大羽楼和小羽楼。 二楼一成,整个秦府数十里之庭院香味不绝于嗅前,也正是这二楼使得秦府之富天下震惊,秦府之财天下垂之! 秦易将搬到西院后,便住在大羽楼内,日日闻黄木之香,倒也神清气爽。坐落在东院的小羽楼,秦夫人以前也时常会去住上几日,可自从出了秦易将大闹秦淮湖的事后,却在一怒之下,居然要命下人烧了小羽楼。 大小羽楼皆是世间少有,材质金贵,又是多位名家所做,再加上数代以来,多有sao客文人来秦府做客,都要瞧瞧这黄香木所成之落,所留墨宝甚多。要烧小羽楼,便是要烧去一件传世之珍品! 有下人胆大,问秦夫人缘由,秦夫人只说,“秦府行事,只大不小!”一言既出,真就一把火将小羽楼给烧了。 大火绕楼三日,火光冲天,而其香味于整个湖阳城六月不散,那些日里,便是湖人饮水,也都带着沁人心脾的黄木香气。 如今已过四年,当日满城的香气,如今也都散了,只有在西院大羽楼还能闻到那样绝世的香味。 昨日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开始放晴,透过稀薄的云彩,照出一缕缕的光华,大羽楼也被映衬的如同是挂了身天际上的彩虹,夺目的很。 趁着日光,秦易将命人将长塌搬到大羽楼的亭台之上。在热乎的阳光之下,秦易将倒是如同秦临一样眯起了眼睛,享受这深秋的暖意。 秦易将面容俊朗,剑眉细唇,端是一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面貌,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被秦夫人看上,入赘了秦府。如今做为秦府主家多年,更是添了一缕高高在上的雍容之气,一般人看上一眼,便要在他面前弱上一分。 在温暖的日光之下,秦易将眯着眼睛,好似将睡未睡之际,一段自下而上传来的笑声使他睁开双目。 “哈哈哈…,秦兄果真是好雅兴。此时东院那边早已经吵翻了天,你却还有闲心在这晒太阳。” 大羽楼是秦易将居住之所,也是秦府的重地。在秦府之中大约也就三人不必通报,可直接入内。一自然是现在独居东院的秦夫人,可她已经四年未曾踏入西院一步,更加不会到这大羽楼来。二就是秦府的小姐,可谓是府中上下的明珠,广有才名,也是不用通报便能入内。可听着那笑声却是男人,当然就是三人中的最后那人,舒先生。 舒先生,又号书先生,是秦易将的至交好友,现在为秦府的西席,教授秦府小姐诗词书画。私底下他更是秦易将能把湖阳一郡打造成秦家之私地的首席谋士。 “莫管,莫管,我若是敢踏进东院一步,沐娴她就敢将我乱棍打出,何苦去讨打。倒是舒兄你是我秦府西席,如今怎么放任玉儿顶撞其母。”秦易将一指木塌,示意舒先生坐下,话中的沐娴便是秦夫人,而玉儿则是秦府小姐,秦如玉。 舒先生瞧着秦易将一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的脾气,哪是我一个小小的西席先生能管得了的。便是诗文一道,也向来都是她每每出口成章,哪有我教她的份。倒是你猜,这回如玉是因为什么和夫人吵起来的?” 想来秦如玉这个秦府小姐没少和母亲吵架,所以二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肯定又是为了行商之事。”秦夫人一直都希望女儿能够学商行商,日后好接管秦府,因为在秦夫人看来秦府是她家之秦府,而非秦易将之秦府,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日后必定是要传给她的,按照血缘关系来说,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而秦如玉这位秦府小姐,显然兴趣不在行商上面,平日里母女二人也曾经吵过多次。如今舒先生来说东院那有嘈吵起来了,秦易将很自然就想到这事上面。 但是舒先生却遥遥头,说道:“这你可就猜错了,今日东院吵闹还真不是为了行商的事。” “哦,哪你倒要好好说说,我那宝贝女儿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秦府上下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说是湖阳郡的郡主殿下也不为过,日常也没少做出格的事,可一来父母疼爱,再加上秦府势大,秦夫人也不愿板起脸教训宝贝女儿。今日却嘈吵起来,看来秦如玉不但是做了出格的事,而且这事还不小。 舒先生十分尴尬的一笑,说:“要是我不说,恐怕秦兄你是猜不到的。如玉这孩子,竟然领着丫鬟去逛了趟秦淮湖畔的百花之地。而且是身着女装,光明正大的进去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竟然去烟花之地逛了一趟,便是江楚王朝没有‘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大防之风,这样一事也足够骇人的。舒先生是秦府西席,秦如玉便是他的一手教大的,行出这样的事来,也难怪他笑的有些尴尬。 秦易将一听,也是一呆,说:“玉儿怎的如此大胆!那勾栏所在,是她一个女孩子家该去的吗!”秦易将是真的很气愤,平日里任凭秦如玉怎样胡闹,他也不会多说一句,依着秦府之势,断然是出不来差错了。可如今秦如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家去逛妓院,日后还会有哪个男人敢娶她。 “凭什么男人逛得,我就逛不得。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那宝贝女儿说的,当时秦淮湖畔有不少的文人士子在那,有认识如玉的,立马就是议论纷纷,也有上前调笑的,就被如玉那这句话顶了一下。若是别的女子说这么一句,那些人可能也只当是胡说了,可如玉三岁便能赋诗,广有才名,容不得他人不细想一下。这话细细想来,也的确有些道理,既然男人逛得秦淮湖畔,那女人家自然也是无碍。”舒先生一手将秦如玉教大,学生没收老师的影响,老师倒是被学生带的有些癫了。“对了,临走之时,如玉还丢了句诗来嗝应他们,叫做‘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端是一句好诗。”
“这不胡闹嘛!女子岂能和男儿一样,先不说秦淮湖畔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便是像她一样大大咧咧在外胡逛,便已经是失了礼数,哪还有什么逛得逛不得的议论!不过…这句诗的确是好的,虽然词句直白了些,但细细品来却有意味悠长,是句传世之言。玉儿诗才不凡,虽从不愿做一首完整的,可每每脱口而出一句,或雅或俗,却都是禁得起细细品味的。而且在行商之事上,她也有不俗的才能,便是‘限量品’这一法,就让我秦府之货物甲于天下,每有新品问世,必是门庭若市,比以前费劲吆呼却是强了许多,若是玉儿真有意愿行商,我将秦府诸事交给她也无不可。”秦易将想想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有时疯了些,可却又有诸多好处。 一旁的舒先生听了,却是心中暗道,你要是真有意把秦府交给女儿,必可又弄出个儿子来,这么一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这事舒先生也就是在心中说说,他虽是秦易将的至交好友,却不用什么话都说出来。 今日他上大羽楼,主要却不是来说东院的事,而是另有事情要禀报秦易将。 “秦兄,老郑那已经传来消息,寻的那头天灵选的猛兽已经送上山了,想来现在剑大师已经得了猛虎,让公子成灵人了。” 天灵选稀少,刘亭长能遇到那头天灵选的猛虎,原来并不是运气,而是秦府在背后运作,只是秦临并不知道而已。 秦易将点点头,说:“算起来,临儿出世也有四年了,我却一眼也没见过,连名字都不是我这个做父亲起的。此番送他个天灵选,也是让他多些本事。对了,夫人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夫人那边的动静,自然不是问的秦夫人与女儿吵架的事,而是东院对于靠山亭的动静。四年前秦淮湖畔一事,秦易将便已经和秦夫人斗上了,只是两人各有顾及,没直接火拼而已。而秦易将送宝珠到靠山亭,让刘亭长护着,却是有他一番打算。 “暂时没有,夫人她好像不知道靠山亭的事。” “不知道?那只是好像而已。”秦易将四年前知道他夫人手上握着秦府的根本力量,知道这股力量有多强大,要说靠山亭的事能瞒的过她,却是不可能的。“我保证那头天灵选的猛虎一出湖阳城,我的这位夫人就必定知道我秘密送虎的事了。只是想不通,一向善妒的她,这回怎的迟迟没有动静。剑大师哪又如何?” “据老郑回报,剑大师对公子极亲,若是他知道你用公子做饵,恐怕……” 秦易将一摆手,说:“没什么恐怕的,剑大师和我有誓,断不会违背。况且临儿是我亲子,我断然不会将他至于危险之中的,自有另外的安排,要保他个安稳。唯一可虑的,便是女子的嫉妒之心,究竟能大到怎样的一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