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烽火照西京2
随后接踵而至的消息,似乎引证了我的猜测。西北大军仍然在败退中 偏偏在这时,河西道重镇武威郡,突然爆出胡人作乱的事端,留守兵马使周泌被杀,武威七城陷没了五城,连带平凉附近正在整编的百营义丛也出现了不稳的情形,为此行在直属的羽林神策神武诸军枕戈待旦,衣不解甲的就近监视,不敢轻动,情势大坏急转之下,西北朝廷竟然一时拿不出平乱的人马。 而河北也同时用最紧急的鸽书送来一个消息,叛军控制的洛阳方面,不知道许出了什么代价,大举从东北附番的契丹韦柳城胡九番胡等族,整部整落调兵马,从范阳路控制的边镇,大举杀入河北,这些胡人象洪水一样的席卷中原大地,最糟糕的是这些胡人没有明确的目标和组织,四散寇略,官军根本追堵不及,反而在野外被升任范阳节度使的史思明等贼将,乘乱突袭打的大败,一口气丢了好几个州郡。连带之下,河北河南的形式再次紧张起来,前番崔佑乾能够放弃守要之责,突然大举出潼关,大抵也与之有关。 西军之败,牵涉到许多方方面面,龙武军及其相关的所属,在北地也有不少的利益。可谓是家大业大,太多东西也要重新做出变化和对应。因此随后几天,成为清闲了许久以后龙武军衙门最忙碌的时光。 待到众人散去,我仍然站在沙盘面前,盯着片被密密匝匝红色小旗订满的区域,口中还念道西军大败啊 就听见薛景仙的脚步声悄然而近,轻轻颔道主上,松州方晋那儿回报,鱼肠计划已经动 我依稀可以想象到,高原还是寒风萧杀中,一只轻骑悄然出关,随即在冰雪天地里渺然无踪的情形。 我突然转身很过来,盯着他的表情道 那个,老薛啊,西军大败 恩 怎么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难过啊 难过是当然,他轻轻拨了拨波做响的炭盘,眯着眼睛说。不过这一切难道不是在大人的意料中么 怎么会,我又不是诸葛孔明,事事料如神准我哑然。 大人让我等前期谋划,准备了那么久的那些东西,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么他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盯着炭盘里的焦黄rou串,一边议事一边烧烤,这还是我跑路时节省为时间所养成的习惯。 难道你觉得我很期待这场大败我有些无奈且无语了,这些谋人的脑细胞用的过度,怎么一思考起事情来,就优先往阴谋论想。 当然不是,只是主上前方诸事所料多中,不免属下无端揣度了他一楞,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只是眼下这个局面主上真的一点打算都没有么 看他目光灼灼盯着沙盘上标注着龙武军控制的要点,以及周边星罗棋布各种大小还乡团标识,露出饱尝意味的神情, 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解释开始了,总不能告诉我其实知道一些过去将来,这种东西泄露出去,不仅不会让人获得诸葛孔明式的崇拜,反而被当成胡言乱语的妖人疯子之流,或者妄赍天命以图谋不轨之辈,被当权者秘密处理掉的机会更大一些。 就连另一个时空的石某人想学圣人救时,却也不得不用了祖先托梦这种很勉强的借口,结果还是上猜下疑的惹了一麻烦。 当初能让他们执行一些看起来不明所以然的命令,也只是出于对上级地位和权威的服从,结果一来二去,多有一些东西应验了,就变成这种有什么事情,无端的习惯性信任,或是总会想到还有什么事前安排的奇怪局面。 打算,当然有打算了,组织武装还乡团,不过是为了圈地开荒,要知道春耕就快到了,北地的作物只有一季收成,若误了农时,大家就去喝西北风把,还有战后需要重建,田渠水流需要疏通,道路需要修整,需要防止大疫流传那几个地方,也是便于就近管领,却与西军战事无太大的干系,你想到那里去 我无奈揉揉额头,这看起来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想的这么复杂么,我是有点未雨绸缪的想法,但这更主要的,纯粹是个人的一点私心,这还乡团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没错,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很荒谬,但切切实实的生了。 关中之地历来是豪强世族林立所在,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又因为临近朝廷中枢,这些地方上广占田地者往往都手眼通天,多少与朝中某些势力有这样那样千丝万缕的干系,历来为官府治理的难题。但贼军入关后,一切就不同了大规模的敌后游战不是没有代价的,经过惨烈的扫荡拉锯奔战下来,真正家有恒产者不勘其苦,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往往是通过对贼军的妥协和合作以获得保全,到了现今就变成被清算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铁,涉嫌通敌从逆都是重罪,而且是不赦的十恶之条,就算如何的家族背景,在这个问题上,然后稍微的妥协,让他们献出一些土地财 不追究的承诺,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当然,这些东西只能低调的做,不能堂而皇之拿出来说的,多少要犯众怒的。 原来如此,那是属下多心了 光看他口中称是,脸上却还是别有内情的阴谋论式表情,我赶忙转移话题。 你觉得西北朝廷现在忙些什么西军大败,据说还战死了好几位节度使级的大将,成都小朝廷尚且震动不已,更别说有切身之痛的西北朝廷,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还有多少人,则是看到了往上爬机会曙光,更有许多人忙着为自己派系撇清责任,或是顺势打击对头捞取利益的,在这浑水中趟的正是热闹,据说平凉的车马行已经供不应求了。 西北朝廷嘛,属下以为,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为这失利找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处置一些人,把战事的不利影响减小到最低,顺便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籍以清理一些沉疴旧弊,敲打一些人私心 他沉容思索了一会,又开口说 但是为了朝廷的威信,漳显军法严明,对作战不利惩前后警示,必须处理一个足够分量的,但又不至于引起军心动荡的人物 貌似符合这标准的人,不是很多把,也就那几位,我也算在其中把我脑中很快闪过几位。 看他摇头不已 主上说笑了,龙武军只负责保护粮路,不负责攻战,只要输送不出现问题,只会有功,哪里有过,西北朝廷不可能做这种本末倒置的事情 难道是那位崔节帅 崔圆也不太可能,他和主上一样身上都有太上的背景,最多被牵连一些作战不利干系,下诏训责,消夺一些职权而已,西北行朝实力大损,更不回在这节骨眼上,让人在两朝间生出什么无聊的猜测
那就是西军中想办法了 也不是,那位李元帅不在前方,对失利之责,要入罪的话,也是先追究建议召还他的人,而观军容使房相是文臣,指挥作战不是他的专长,西军之败他要牵连责任,但不会太大 我心中叹然,这难道是命数,就算没有象历史上给那位房倌瞎指挥的机会,却还是因为其他的理由会遭到败绩。 只听他继续分析道 而前方作战的马王那几位都是宿将,地位和作用相等,如果要重处其中一位,相比其他人来说,未免厚此失彼了,如果都入罪,那就不能太重,毕竟他们在西军中都有基础,朝廷的主力还要靠他们打战这样说来我想了想排除这些后,那只有我那位龙武军的前辈陈玄礼陈大将军了 他笑而不语。 不过,他在路上不是和太子走的很近么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薛景仙点点头他毕竟也算是太上提拔的亲旧,杨国忠势大时,他与还是太子今上在对待杨党有共同的立场和同盟,不等于他们永远都站在一起,所谓君君臣臣,所处位置不一样了,考虑的东西和立场也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不多日,果然平凉驿政所六百里加急快递密报,西北行朝颁训诏,河西节度副大使陈玄礼,以治下不力将士临敌弃战,致使大军崩溃的理由,被罢节副诸衔,只留下一个龙武大将军的名头,诏回西北宿卫宫禁,在神武军神策军羽林卫这两军一卫头上,担任一个被架空的宿卫总领大将军。河西节度副使职迁河西先锋兵马使马遂代行。 不管怎么辩白的确是他所部,最先弃友军而走的,处罚起来也说的过去,而且他司掌河西四镇一军一守捉,不过年把,对西北军系统的影响,要比处置马遂李牺蕴等小的多。可以说他运气实在不好,连续两次因为治下不力,在炙手可热的位置上被人踢走了。 当然了,作为他的观军容使,连带那位二号小弟建宁王,也受了许多的处罚,但是他是嗣王,皇帝的亲儿子,什么圈禁啊,削爵啊,夺职啊看似严厉,其实落到实处没有多少,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关系到前程和未来的处理,但是他是皇子,随便找个诸如孝道事亲礼德垂范之类的理由,就能恢复过来。这扳子打的,只是为了让人心服,显示军法如山,王子与将士同罪的公平式陪绑。 河西诸将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但多是降级减爵罚俸,相互平调之类的结果。 崔圆也被训令降爵留用,分所辖山南东道荆数州,并入南阳防御使鲁灵所属,升格为南阳经略使。 倒是扶风的韦韬蓝田府的高适,韩城的解思,甚至是武关的严武,都以临敌不乱,守土有方,确保输军通畅等理由受到嘉勉,至少表面最大的收益者,在我这里了。但是这其中多少有点赏下不赏上的味道,一旦他们的军职和功绩,被提升到了我目前的职位,也不足以指挥的微妙局面,那就有意思了。 但我很快就没心思考虑这些,因为随后飞斥营的一个消息,让我心情变的恶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