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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苏诺之行

    第七十五章苏诺之行

    白鸽谷一直很安逸。

    没有人来打扰这处幽谷,农夫们种出的粮食,我们自己根本吃不完,大部分都卖出去了。在山谷的一条小溪旁边,家里建了一个磨坊,那是尤伯伯设计修建的。修建的时候,祖父在旁边看了很久,然后指指点点的问了尤一些问题,接着就放任尤去指挥家里的木匠了。

    那座磨坊和平原上面其他地方的磨坊都不一样,它在一边带了一个硕大的水轮,溪流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的时候,那架水轮就会自己转起来。水轮上面有很多齿槽,水涌进这些齿槽的时候,水槽就会慢慢的升高高处,装满水的水槽就会倾倒,倒出来的水就会沿着一个导管流淌到一边的果园里面。

    彼安文爷爷说果树是最吃水的,有再多的水,果树都能吃下。过去浇灌果园的工作本来非常的繁重。但是尤的磨坊修建完毕之后,果园就不需要人来看管了,看林人被安排了别的工作。而尤的作坊就在这个磨坊旁边,每当庄稼收下来的时候,尤还会带着几个农夫把小麦磨成面粉。

    平原上面有一个说法,据说一片土地里面的第一批麦子磨出的面粉,吃了之后寿命可以增加十五天。尤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每一次祖父都会用第一桶面粉做成很多的小饼干,然后给山谷里面的每一个人都送去。祖父可能也不相信这种说法,不过给每一家的人送去这种小饼干,却可以让人觉得开心。

    别的领地的领主们大都会把第一批面粉自己留着享用,祖父的这种做法在平原上口碑不一,领主们觉得他很傻,领民们则会说:“山那边的领主,对,就是白鸽谷的领主,可是少见的老爷呐”。

    那时,我觉得白鸽谷就像是尤的磨坊水轮一样,会永远的运转下去的。但是父亲离开后,一切都变了。

    我恍恍惚惚的听到了战争之类的字眼,祖父一直瞒着我,他只是说父亲病了,现在正在别处养伤。

    但是我还是明显的感觉出了不同。

    来自德赫瑞姆高地的奶糖很难再买到了;人们曾经会唾沫横飞的谈论的御霜堡也不再出现在话题里面了;至于苏诺城,在那个时候常常会出现极端的对比---偶尔热闹非凡,满街都是市民和士兵,偶尔却一下子变得很萧条。

    我去税务官爷爷家里的次数明显的少了,他们给我找老师的事宜也暂时的放了下来。我倒是很高兴,在白鸽谷的时候,祖父教我的东西已经很足够了,我觉得祖父是世界上最睿智的人了。除了父亲的消息完全没有了以外,白鸽谷和父亲走的那一年没有任何的不同。

    好像苏诺平原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说农夫都去打仗去了,各种差役把平原上面的农时搅得一团糟。我听说在苏诺平原上面,面粉的价格已经涨到了过去的一倍多了。

    很多次,我都在夜里面听见山谷里面的喊叫声,彼安文爷爷告诉我那是苏诺平原上面的饥民逃到白鸽谷里面来了。

    我看见过那些人一次,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面黄肌瘦。祖父让他们背上整桶的面粉回家去,那些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带来了更多的人。有些人还想把他们的孩子卖到白鸽谷里面来,白鸽谷要不了这么多的人,而且那些人里面还不乏很多来历不明的领民---他们很可能是从别的领地逃跑的。

    我问祖父:“爷爷,你不是说苏诺平原是个大粮仓吗?只要把一颗种子埋进土里,上帝就会送还几十颗上百颗的粮食给我们吗?”

    “是啊,不过现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了啦。”

    “为什么啊?”

    “男人们都走啦,土地就没有人管了,上面长出了杂草,就不长粮食了啊。”

    “把男人们都叫回来啊。”

    “恩,男人们是该回家啦。”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等爸爸的病好了,男人们就该回家啦。”

    家里有一处小神龛,mama每天都会和祖母在里面祈祷。

    她们呆在里面的时间如此之长,以至于总是会错过吃饭的时候。因为mama和祖母不让别人进去,每次彼安文大娘就会让我提着一个食盒去给他们吃,食盒里面装着面包、奶酪和一些别的食物,没有rou类,饮料也只是一些果汁或者用蜂蜜调制的甜汤。

    彼安文大娘总是嘱咐我不要偷吃,在让我送东西之前,她都会给我塞一个果派或者从糖罐子里面抓一把奶糖给我。我记得有一次走到装神龛的房子前面的时候,有两个女人坐在门边上聊天。他们是木匠师傅和裁缝师傅的女人。我听她们说:“阿卡迪奥第二少爷最终会毁了这个山谷的。”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好奇的看着他们,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她们看到我的时候立刻不说话了,但是我听的到,在我走过的时候,她们在彼此的耳语。

    我当时很好奇,于是在把食物送进去的时候,我问了苏米祖母。

    我记得苏米祖母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有些恼怒的问我这是谁说的。祖父告诉过我,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我当时立刻就觉醒过来,于是涨红了脸,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来源。

    mama把食物从篮子里面取了出来,准确的放到了一边的一个小桌子上面,拉过我亲了我的额头之后就吩咐我出去了。

    我出去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就一直看着我,我心里有些不快,这是因为她们在说我的父亲坏话,我却还要为她们保守秘密。

    那时,苏诺城的税务官爷爷常常会差人来白鸽谷,每一次我都能听到一些消息。

    什么‘他们退回御霜堡去了’,‘皇帝亲征御霜堡’,‘皇帝受伤退回德赫瑞姆啦’,‘他们又南下了’。我不知道这些消息里面的‘他们’是说的谁,也不知道‘皇帝’是谁。

    皇帝不是已经去世了吗?那么这个皇帝就应该是菲德烈亲王啦。祖父不是说过,菲德烈亲王是未来的皇帝吗?

    我彻底的迷糊了,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

    有一天,从苏诺来的那个中年人有些面色尴尬,他说:“城里面的粮食现在变得更加昂贵了,大人托我问您```呃```这真难说出口啊。”

    祖父摸了摸额头,然后把手在胸前按了一下,似乎沉吟了一下,然后他站了起来招来了彼安文爷爷。

    我看见彼安文爷爷带着那个人去了仓库,他们从里面搬走了一袋袋的面粉。

    仓库里面装满了粮食,有一次我在里面看见了老鼠,为了捉它,我用铁钎戳坏了几袋面粉,后来还是被它跑了。我满脸面粉的走出仓库的时候,样子一定有些吓人,反正铁匠的女儿被我吓哭了,她最近和一个年轻的农夫好上了,尤回来了,应该会伤心吧。

    那一次,我和祖父跟着那个中年人一起去了苏诺。

    这是一年多以来我第一次去苏诺,再去那里的时候,我几乎有些不认识苏诺城了。

    苏诺城的城墙上面搭满了木头架子,无数的工匠正在城墙下面工作。他们挖出了一个个的作业坑,把木板在里面锯好,然后传递到最高处。在城墙边上,很多小炉子也搭建完毕,很多人在那里烧砖,我看见砖胚被一摞摞的堆在空地上面,周围还有一些石匠在敲打着巨大的石头。

    看着我好奇的目光,那个税务官家里来的中年人告诉我:“他们要修很高的墙,这样敌人就不会进来了。”

    我好奇的问:“敌人是谁?是维基亚人还是库吉特人?”

    这个时候,中年人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而祖父的目光则变得有些阴郁。

    他们两人好像没有听见我的问题,稍微的点了点头,就不提这一茬了。我在单调的滚轮声中睡去了,我记得进了苏诺城之后,到税务官爷爷家住的流苏街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我恍恍惚惚的听见祖父问道:“他们现在到了德赫瑞姆城下了吧。”

    “恩,据说已经围上了```皇帝上个月已经离开德赫瑞姆了,估计皇帝也认为守不住了```。其实```阿卡迪奥老爷,我说,要是少爷以后成功了,我们还算得上```”

    “别说了。”

    “是的,老爷。”

    我醒来时已经到了,我就去了那个熟悉的院落,院子还是打理的很干净。我四处闲逛的时候还看得见税务官爷爷家四处可见的玫瑰花圃---那是税务官的mama一直在cao持的园艺。我对那个老妇人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记得她一直在修剪着各种各样的花,当然,最多的就是玫瑰的。在她去世之后,也许是税务官家里的人伤心,于是再也不种玫瑰了,整个花园里面虽然焕发着生气,但是还是感觉和过去不同了。

    我又见到了那个给我讲库吉特小姑娘的厨娘,现在她已经没有苹果给我了,她只能从她做好的甜饼里面找出一枚最光鲜的给我,不过我感觉没有彼安文大娘的好吃。我找了个机会吧那块饼偷偷的丢掉了,但是在我回头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厨娘正伤心的看着我,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的走开了。再后来,当我知道厨娘自己的儿子已经吃不上甜饼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非常的混蛋。

    税务官爷爷和祖父在书房里面商量着事情,税务官夫人教我玩着一种跳棋,那是萨兰德人发明的小玩意,棋盘制作的非常精美,棋子是用象牙雕刻的,我非常喜欢。

    税务官夫人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真可怜啊。”

    我本来盯着棋盘,这时有些好奇的看着税务官夫人:“怎么了,夫人?”

    “没事儿,呵呵,到我了吗?”税务官夫人摇了摇头,然后重新对着棋盘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

    不久之后,祖父和税务官一边聊天一边走了出来。祖父的表情更加的阴郁了。

    我们坐上马车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在过去,我们都会在苏诺住上几天再回白鸽谷的,像这次直接回家的情况还没有过。

    税务官有些丧气的说:“阿卡迪奥,你这样会害了孩子的,把这封信寄出去吧,他能收到的。我已经帮你写好了,你签名就好了。”

    “别说了,提米听到不好”,祖父摆了摆手,“孩子们有自己的前途,我理解他,但是我不会参与的,不用担心会受牵连。”

    “别人会这么想吗?哈劳斯会这么想吗?想想你的家人,想想提米”

    祖父走了过来,拉了我的手,然后上了马车。在上马车的时候,税务官夫人把那幅跳棋送给了我,祖父犹豫了一下,没有劝阻。

    我们的马车开出了流苏街,走到了大街上面。

    我看见一队士兵押送着一列满身血污的人与我们逆行而过,一个军官大声的宣布这些人是‘叛军’,‘拓荒者’什么的。

    祖父深深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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