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苏峻之乱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因此真正诞生英雄的时机一定是发生在混乱的局面，只有在这种场合之下才能显出普通人与他们的差别。

    祖约事先已有准备，很快就派出侄子祖涣和女婿许柳，让两人带上精兵和苏峻南下，一路昂首阔步甚是威风。

    经历了前期的多番纠扯，不觉已到了327年的11月份，庾亮让卞壸兼任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官，王舒代理京畿卫戍总司令，吴兴郡长虞潭担任三吴军区司令官，这三路军队成了保卫建康的主力。

    这时政府左秘书长孔坦和宰相府军政官陶回联名上书庾亮，认为应该在苏峻发动大规模攻击之前，先切断阜陵，然后固守JX当利等渡口，使其不能渡过长江，而只要能将其控制在长江北岸，把四面的军队集结过来与之决战，一战便可取胜。

    但如果等到他们兵临城下再发起反击，那就失了先机，虽然他们兵力占下风，可是机动性强，一旦攻至建康，城中的防备不足以应付，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京城失陷了。

    王导等人都认可这一策略，庾亮却认为以逸待劳然后分散敌人的势力各个击破才是王道，回绝了孔坦和陶回的提议。

    结果苏峻果然避开了半路上的城池，一鼓作气长驱直入向建康城突击，庾亮瞬间乱了阵脚，紧急把首都东区卫戍司令官赵胤调任历阳郡长，联合左将军司马流一同防御苏峻。前射击兵团指挥官刘超则接任赵胤的职务，和高级咨询官褚翜共同主持剿匪军务。庾亮的弟弟庾翼也以平民身份率数百人守卫石头城。

    12月份，宣城郡长桓彝眼看京城危机，火速集结郡中有限的队伍，准备到建康保卫皇帝。可惜他虽心有余，终究力不足，几个回合下来遭遇惨败，被迫退守广德。

    桓彝是名门望族龙亢桓氏的代表人物，桓氏则是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的后裔，以齐桓公的谥号为姓。桓彝自幼丧父，一心研讨儒学经典，想以此出人头地，但因为举国兴起的老庄之风，他为了能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便也研究起了玄学，并与酗酒裸奔的谢醌等人结交，很快声名雀起，时人把他与另七人合称为江左八达。

    虽然借着放荡不羁而成名，但他并没有因此堕落下去，仍旧怀着一颗务实的赤诚之心，王敦之乱中积极备战，因功获封宣城郡长。

    桓彝失败后，徐州督导官郗鉴很快也申请加入战斗，但庾亮严令他不许南下，专心防御后赵的入侵。

    郗鉴倒是很听劝，重新整顿军队，暂时固守徐州。但温峤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很了解陶侃的为人，放着真正的敌人不去打，却防范朋友，这岂不是太可笑了，不顾庾亮的阻拦而毅然率军东下。

    然而他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建康城外驻防的司马流等人完全就是些酒囊饭袋，在苏峻面前如同残枝败叶一般被清扫干净，城门终于和苏峻实现了历史性的会晤。

    不过到此时，庾亮仍有最后的机会，只要把苏峻拖在城外，等到温峤赶到之后里应外合足以将其歼灭。

    遗憾的是这次机会，庾亮仍旧没有把握住。

    328年2月1日，苏峻击溃了政府军了连番攻势，一路抵达蒋陵覆舟山。蒋陵是当年孙吴皇帝孙权的坟墓，就在建康城南。

    王导的军政官陶回建议庾亮在小丹阳设下伏兵，然后前后夹击一定能擒获苏峻，但庾亮唯恐城内空虚，不肯派出兵力，于是苏峻安然地绕过小丹阳，直指建康城。

    庾亮几次三番地做出错误的决策，虽坐拥那么多兵力，却选择碰运气，以弱旅迎战，终于招致大祸。

    京城中的官员听说苏峻已经打到城外，纷纷拖家带口地从侧门逃走，城内一片狼藉，不能苏峻入城已先自乱了。

    这时候苏峻距离建康城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击败最后一波守城军，大功便可告成。

    有了庾亮的帮助，苏峻很快便得偿所愿。

    2月7日，苏峻进击蒋陵东北的青溪栅，巧借南风使用火攻将卞壸的军队击溃。卞壸原来有机会退入城中暂保周全，但决意与敌人死战到底，最终死于混战之中，接着他的两个儿子卞眕和卞盱怀着满腔怒火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不久也遭杀害，父子三人全都为国捐躯。

    苏峻的士兵已杀红了眼，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职务什么身份，全部杀无赦，建康市长羊曼、禁宫侍从长周导和陶侃的儿子时任庐江郡长的陶瞻，很快也死在乱军之中。

    至此城外的所有守军全都崩溃，庾亮不得已带兵出城决心背城一战，可惜士兵们没能给他这个机会，还没上阵就四散而逃，他也只能选择撤退去搬救兵，十分狼狈地乘船西上。

    指挥官都跑路了，苏峻大摇大摆地领兵入城，纵容部下大肆抢掠，城中还没逃走的百姓遭受地狱般的折磨。

    王导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强敌压迫，仍就调度有方，自己和高级国务官陆晔、荀嵩，政府最高行政长官张闿等人一同登上御床守护小皇帝司马衍，让高级咨询官褚翜和刘超、钟雅等人在立左右，另派祭祀部长孔愉在祭庙前把守，然后一起等候苏峻的到来。

    不多时苏峻就带人闯进了金銮宝殿，看到殿中的阵容不禁还有些露怯，但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信心，朝着王导等人大喊：“你们这帮人不是要害我吗，现在我来了！我苏峻一片赤诚报效国家，却被你们这帮贼人陷害，快给我滚下来！”

    司马衍稀里糊涂地看着苏峻不知发生了什么，王导等人却各个心惊rou跳，倒是褚翜打破了尴尬的寂静，缓缓地走下台阶，不卑不亢地说：“苏将军既然来朝见圣上，怎么不行臣子的礼节，既然来朝见圣上，又如何敢让士兵们用强。”

    苏峻顿时有点懵，迟疑了一下不想在气势上认怂，叫嚣道：“你……你们……给我等着！看我一会儿来收拾你们！”

    他这么说着已退出太极殿，心里无比恼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竟然被一个老头子的气场镇住了，但即便接着回去找回尊严，也毕竟已败了一招，不如先在宫里抢掠一番再作打算。想到此处，心里果然好受一些，然后迅速带兵闯到后宫，将宫里的所有女人全都抢到军营，接着把文武百官当奴隶驱使，让他们把石头挑到蒋山上，只要有一点磨蹭就用皮鞭抽打。后来又听从部下的提议，让城中所有官员都脱光衣服****相对，以此取乐。

    经历了一天的狂欢之后，苏峻终于重新步入太极殿，然后控制了司马衍，行使皇帝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