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逆天而行
陆长风惊愕失色道：“你、你难道就是山中雾，云里风？” 默空和尚双掌合十，抬首间面无表情，目视陆长风轻轻颔首。 陆长风半信半疑，指点道：“你不是一个哑巴吗？” 默空点了点头：“陆门主何时见过贫僧开过口、讲过话呢？” 陆飞虎道：“父亲，这位默空和尚定是通晓腹语之术！” 陆长风摇头道：“腹语之术又岂能传音入密，来声可近可远呢？出家人的本事又岂是腹语可比啊！” 默空目往前视：“阿弥陀佛，陆门主高抬了！” 陆长风厉声道：“默空和尚，你装神弄鬼瞒我三载，今日却在众人眼前现出了真身，你到底意欲何为呢？” 默空目光如炬：“正所谓天意不可违之，时机未到岂能奢求。时机已到——乃是当报则报啊！” “如此说来，出家人乃是我陆长风的仇人喽？” “试问一下，在场者又有几人能与你陆长风心平气和呢？” “你所说的时机已到可是说——水晶影里照不出我的来年之相？” 默空点了点头：“因而今日杀你乃为天意！” 陆长风狐笑道：“这般说——也就是不可违之喽？” “天成之事又岂可违呢？” 陆长风一声狂笑，轻言道：“哈哈哈，看来出家人的心思还是不够缜密啊！” 默空闻言一怔，双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神。 陆长风傲然以对，凌厉的目光不离默空和尚，朗声道：“天虎啊，你且将水晶影端来，这就给为父好好照一照来年的容貌！” 众人闻言，心中也大致明白了水晶影的奥妙。一时间，七嘴八舌，人言鼎沸，无不是回想着前时水晶影里照出的样貌意味着什么，还有空空无物又是怎样一个说法！ 陆飞虎将水晶影端在了陆长风的身前，双手平托，毕恭毕敬。 陆长风阴笑道：“呵呵，默空啊，若是陆某在这水晶影中显出了来年的岁貌，可也能算作天意呢？” 默空暗想：“去年的前夜，陆长风就在水晶影中显不出样儿，虽然此事他自认为旁人不晓，可是此事我也是早有耳闻啊，难道说……”想到此，默空偷眼瞭去，目光往人中轻轻一触。 陆长风则是安然若素，恭默守静地等着默空开腔。 默空躬身合掌：“阿弥陀佛，若是天意如此，出家人定然是不敢违抗的！” “好！那么陆某就按僧家心意而作，在这水晶影前看一看天意竟要如何！” 说完，陆长风往人中看去，再道：“满正啊，去年的今夜，乃是你亲眼所见为师来年的不祥之兆，而且这方水晶影为师也是从来不许旁人触及，就连我儿飞虎都也不曾在水晶影前照过一次啊！呵呵，不过今日为师倒想破一次列，准你在水晶影前照上一照，好好看一看这个不可违抗的天意，究竟能不能天遂人愿呢？” 陆长风话未尽，霍满正的神情上就显出了几分不安，他托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陆长风的近前，躬身道：“师傅，徒儿我……” 陆长风轻巧拦道：“天虎啊，你用水晶影好好给这位三当家、我的爱徒照上一照吧。” 陆飞虎端着木匣走来，反手将水晶影对向躬身垂首的霍满正。 陆长风阴声道：“我的徒儿啊，快些抬起头来，也好让诸位朋友一起看看你的来年之福相吧！” 霍满正身姿未动，颤抖的心音“怦怦”跳出声响，恐慌道：“师傅，徒儿知错了！” “抬头。”陆长风硬声道。 “师傅能不能先听满正解释。” “抬头！”陆长风当下提高了嗓音。 霍满正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抬起了头，水晶影也迎在了他的面前…… “我、我……”霍满正颤颤巍巍地重复着嘴里的话，目光惊恐万状地盯入其中，双手不由自主的扶了过去，从上至下不住的擦拭着本就一尘未染的水晶影，话音更显忐忑不安：“我的、我的、我的样貌呢……” 陆长风似笑非笑，冷眼凝望着身前战战兢兢的徒弟，而后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唉……落头！” 这一声落头话音很轻，却足以使得霍满正心胆皆碎，一双眸影方方显出了悲神，也就永远与身体剥离了！ 而这一刀其实也早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若是陆长风有意让他早死，霍满正就会与前时死去的二位一同落头了！ 这也正是陆长风威震江湖的邪术，叫作“锁人头”！锁人头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只见刀飞，不见刀落，却能在无形中斩下人头。而且，若是陆长风不想让人命丧当场，那么此人的头颅就会暂时原封不动，其间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异样之感。只待一个时辰过后，此人才会身首异处，死于非命，真可谓防不胜防啊！ 默空和尚眼见惨状，当下痛得双目紧闭，心中滴血。他也万万没有料到，陆长风早先锁定下的第三颗人头，竟然就是霍满正！ 宫天笑不忍直视，心中暗压一股埋怨之气，怒目望向了司徒剑。 司徒剑一使眼色，意在克制。 宫天笑真是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压音道：“我要亲手摘下陆长风的人头！”说完，宫天笑忽然回想起来，下山前师傅说过的话：你去摘下一颗人头…… 司徒剑冷眼相视，私语道：“若是没人帮衬，你又有几分把握呢？” 这句话，听得宫天笑无言以对，平心而论，当前仅凭一己之力确是毫无胜算！而且，司徒剑的暗意正是要与自己并肩作战，这下也说不得别的了。 这时，有天虎门的弟子将三具死尸抬往别处，再用几块布裹将血迹斑斑的地面清理了一番。 默空合掌闭目：“阿弥陀佛，霍施主且要一路走好，待到贫僧为你报仇雪恨之后，再作场法事度你下世轮回吧。” “哼！报仇雪恨？难道说，出家人想要出尔反尔吗、不顺天意而行事吗？” 默空启开双目：“你陆长风滔天罪恶，试问天下人谁能容你？” 陆长风轻视道：“呵呵，我可是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只要水晶影里能容得下我，天高地阔间——也就自然会有我陆长风的一席之地。”说完，他让陆飞虎将木匣高举面前，高声道：“诸位朋友可要擦亮眼睛，但劝尔等看个清楚明白之后再作打算吧。”说着，陆长风迎面端照在了水晶影的近前。 “哈哈哈，你们来看、我陆长风的来年岁貌，可有长命百岁之相啊？”陆长风一边比照，笑的很是得意忘形。 众人的目光随去，但见水晶影中的陆长风真是衣冠楚楚，眉飞色舞，好一派得意洋洋之相！ 随之，陆飞虎收回木匣，退在一边。 陆长风傲然道：“老和尚，你看这水晶影中所显示出的天意，是否很令人失望啊？唉……说起来你也是，好端端的做鬼不成，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显样儿，而且还会听信霍满正的传话，你们似乎把我这位门主想得过于简单了吧！” 默空的声音有些发紧：“原来你早就已经察觉多时了！” 陆长风快语道：“哼！人前人后你百事百通，无所不晓。显而易见，除了我儿飞虎就唯有霍满正能够让你未卜先知，看来出家人的阴谋诡计也确实谈不上高明啊！” 默空闻言，当下悲意徒增，也正是他的自以为是这才酿下了今时恶果，令霍满正惨死其中啊！ 原来，早在数年之前，霍满正前往灵岩寺拜帖之时，默空就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时，霍满正只要得闲，都会在灵岩寺内小住几日。白天，在佛堂中听经打坐。夜中，则喜欢与寺内高僧促膝长谈，口中言，多为崇论宏议之讲，流露出的思想更是与陆长风的作派背道相驰。故此，默空和尚本已死心多年的夙愿又开始萌生新芽…… 二十多年前，蜀山境内曾经遭受过一次罕见的水灾。疾风骤雨一来不去，昼夜无休，真乃是水覆良田，风吹房倒，万千百姓也是日暮途穷，苦无生计！ 那时的默空还没有出家为僧，更也不是一个哑巴。俗家名姓叫作单云峰，自幼开始习武，拜在蜀东骆家庄“摘星手”骆沛安的门下。 骆沛安一身武功精绝，曾经名列江湖快手之三。有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能在芸芸武者中以一个快字占得一席之地，世人定也不敢小觑。 这三家快手依次为，柳家奔雷掌，贺家捻风指，还有就是骆家摘星手了。 单云峰勤学苦练十余载，手上的功夫虽说比不上师傅骆沛安使得精妙，但在江湖中若要以快来比，他也可以排在前十之列。一十六路摘星手法，足可在眨眼之间点在人体上的七处大xue。纵是敌家的武功高人一筹，要想避开这疾电之光般的手法，也定然绝非易事！ 当这场洪涝退去，蜀山周边乃是无一幸免。 那时，天虎门刚刚立派不久，陆长风也还是一个无名小辈。天虎门乃是他的师傅炳无常一手创建。 炳无常修来一身邪术，善用七环刀锁头，横行江湖，杀人无数，实乃为江湖中的败类。凭此也得来一个江湖恶名，叫作逆天人魔！ 这场雨势，将新建不久的天虎门浇得残桓断壁，梁掉瓦飞，真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炳无常思量后，这就打下主意，要将蜀山境内的几十户大小门派聚结在他的手下，从此以后凡事也都要由天虎门当家作主，违者格杀勿论！ 五日内，各家门派就收到了这样的一封帖子。信中言，令其门主在三日后前去拜门，由此才引出了后文中这一段惨烈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