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自我的追根究底
睡了一觉醒来，卢卡斯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许多，至少比起一开始连手指都动弹不了的状态，他现在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了。 虽然站着还是很困难。 卢卡斯深刻的体会到，站立并不是只要腿部有力量就可以，基本来说这个简单的动作需要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付出力量来共同完成。 真是长知识了。 天色已经黑了，格瑞托恩还没有回来，他也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幸运的是，空地的上方没有树枝遮挡，月光可以毫无障碍的倾泄下来，凭借着那白银色的光芒，卢卡斯能够清楚的辨识周围的景象。 这个和昨晚那种没了火把就两眼一抹黑的情况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你睡醒了？” 卢卡斯回过头，看见格瑞托恩从树木中间走出来，手里还抱着什么用他的长袍的前襟包裹起来的东西。 “嗯。现在什么时间了？” “和你昨晚睡着的时间差不多。” “我昨晚睡着？……啊！” 卢卡斯想起了连续两次梦见的家中壁炉。 “那个梦！为什么我会梦见家里的壁炉啊？” “因为你一直在想着要回家。”格瑞托恩走上王座，在卢卡斯身边坐下，放下了手上的包裹，“所以我利用了你的梦，制作了一个通道，让你能够进入我的领域。” “你有点卑鄙。” “但是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你和一般人类一样，都看不到精灵。” “我的错吗？！” “难道是我的错？” 卢卡斯定定的看着一边和自己斗嘴，一边打开包裹的格瑞托恩。 “你的性格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你觉得是，就当作是吧。我摘了果子回来，要吃吗？” 轻描淡写的把问题带过，格瑞托恩从包裹里拿出一些手指大小的果子，递给卢卡斯。 他的性格绝对是变了！昨天那个老成又有点天真，和蔼可亲到对于玩笑都会认真回答的精灵，现在居然反诘了啊！ 卢卡斯接过果子，恨恨地咬了一口。 格瑞托恩突然间转过头，向着空地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平静一点，我没事。” 嗯？ “怎么了？” “你刚才又生我的气了对吧？” “嗯……有点。”卢卡斯感觉自己像是个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小孩子。 “领域里的世相精灵都是我的眷属，它们一方面被你的愤怒所影响，一方面又想保护我，所以刚才差点又重复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卢卡斯吓了一跳，然后被口里嚼着的果子呛了一下。 “又来一次？” “我制止了，你现在很安全，不过……这样下去不行。” 卢卡斯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我觉得……咳咳……我离开你的领域……咳……就有可能……咳咳、死掉。” “嗯……虽然目前停留在我的‘领域’里就可以阻止你的猝死，但是如果想要真正解除你的死亡威胁，还是得想个办法让世相精灵能够服从你的意愿才行。” “说到那个‘服从意愿’……”卢卡斯终于顺过气来，感觉自己的体力又被消耗掉不少，“是什么感觉？” 似乎没有理解这个疑问的含义，格瑞托恩又一次像个天真的幼儿一样，歪着头。 “我的意思就是……被世相精灵所爱的这个概念，应该是分成两个部分的吧？从我的情况来看的话。”卢卡斯用手比划着，在空中划出一道线，“一部分是像我这样，总是被围绕着，另外一部分，就是会听从命令、呃……服从意愿，对吧？” “这个认知……很有意思。”格瑞托恩点点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把‘被世相精灵所爱’这件事分成两个部分来看。” “所以说，我已经知道，如果只是被围绕着是什么情况了；那么另外一种的，不会被围绕，但是会服从意愿，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不被世相精灵所围绕，但却能够让世相精灵服从自己的意愿？不太可能吧？如果连让它们靠近都做不到，要如何将自己的意愿传达给它们？” “嗯……” 虽然被格瑞托恩否定了，但卢卡斯依然觉得，既然连自己这么离谱的类型都有，那么相反的类型应该也会存在。 不过现在并不需要立刻来纠结这个问题，应该把重点放在解决自己的生存危机上。 “你说一般人类也会有被世相精灵索取灵子的情况？那表示他们并不具有让世相精灵服从意愿的能力咯？” “……如果按照你的理论来看的话，确实是如此。”格瑞托恩表示赞同，“普通的人类无法意识到世相精灵的存在，因此也就不可能向它们传达意愿。如果勉强自己，就会被索取灵子。” “我刚才就想问了。”卢卡斯突然意识到，“一般人因为疲惫之后就不会再有情绪激动的状态，所以世相精灵也会平静下来；那为什么我都快死了，世相精灵还是不愿意停止暴动呢？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格瑞托恩陷入沉思，然后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因为数量的关系？围绕在你身边的世相精灵是一般人的好几百倍以上，你在领域外面的时候，我几乎看不清你的样子，只能看到被它们发出的光芒围绕着的情形。” “所以你的第一句话是‘终于见到了’啊？” “嗯。” 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算了，这个不重要。”卢卡斯无力地挥挥手，仿佛是要驱散脑海中那些纷扰的想法，“这么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我的意愿传达给世相精灵了。” “而且还是远超出一般人类的数量，相对来说，你也意愿也要足够强烈才行。” “说起来，情绪的激动既然可以影响到世相精灵，那反过来，只要我在它们愤怒的时候控制情绪、保持冷静的话，不就没事了？”卢卡斯自动自发的，一个接一个地吃完了格瑞托恩带回来的果子，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果汁。 “很难，原因还是因为数量太大。当你的情绪激动的时候，你血液中的世相精灵会随着情绪的波动而激动，所以才会影响到外部的世相精灵，而比较靠近你的世相精灵激动了之后，又会影响比较远的；在这种连环作用下，外部受影响的世相精灵，它们集合起来之后的力量远超过你身体中的世相精灵，即便你之后想要控制情绪，也会反过来被它们所影响。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的体力还在持续流失，除非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否则只会迎来最糟糕的事态，就是丧失理智，然后衰竭而死。” “……然后就可能变成恶魔王对吧……” 卢卡斯有些颓唐的向后仰躺，头枕着王座的一边扶手。 虽然是木头制作的，但是感觉很舒适，头并不会硌着疼呢…… 脑袋迷迷糊糊的想着什么，好像是在思考如果解决有关自己特殊性的问题，又好象只是在给放空的脑袋找点事情做。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啊……虽然快要入冬了，但是格瑞托恩的领域里却像初夏一样温暖，空气也很清新，没有惯常会闻到的腐叶味道……不愧是亲近植物的具象精灵，对树木的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植物？ 眼睛噔的睁大，卢卡斯试图翻身坐起，发觉肌rou使不上力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恢复中。 “具象精灵的分类是怎么分的？” “分类？”格瑞托恩正在收拾卢卡斯吃完的残骸。 “就是……你说你是亲近植物的，然后还有一个预知的……这种类型是根据什么来分类的？” “啊，你说的是族群啊。”格瑞托恩平静的收拾完果核跟果蒂，返回王座，“这个跟我们身为人类时的经历有关，也和世相精灵的族群有关。不过对世相精灵来说，族群的意义并不大，因为灵子的变动，就会直接改变它们的所属族群。我们在传达意愿的时候，也经常通过让世相精灵放弃或增加灵子，来改变它们的所属的族群。” “所以那个族群是指什么？” “族群的类型很多，我就算一个一个介绍也说不完，不过有一个大致的判断标准。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世相精灵含有的灵子很多，并且它们不停的吸收灵子，并且相互之间剧烈冲撞，释放能量的话，最直观的现象，就是火焰的出现。” 听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卢卡斯感觉自己触到了世界真谛的一角。 “拥有这种相同特征的世相精灵，我们就会将之归入一个族群，与火相关的意愿，就会直接传达给它们，对它们来说，完成火焰相关的意愿，也比其他的意愿要简单许多。然后，具象精灵……或者成为具象精灵之前的人类当中，有一部分会和这种世相精灵特别亲密，所以就会被归入亲近火的族群。” 解说完毕，格瑞托恩举手指向卢卡斯。 “你是个例外，几乎所有世相精灵都会接近你。但是一般来说，被世相精灵所爱的人类通常都只会吸引特定的族群。比如我，自从身为人类的时候开始，就和植物中活动的世相精灵很亲密，所以我是属于亲近植物的族群。但是像我这种和依附特定躯体的世相精灵亲近的很少，所以，目前来说，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同族群的具象精灵。” “亲近水的呢？” “亲近水的族群很多，不如说我所认识的具象精灵几乎都是亲近水的。不过有一点必须说明，并不是说亲近某个族群，其他的族群就无法传达意愿了，只是相对来说，意愿的传达会需要一个解释说明的过程。” “我现在的情况就是无法像你们一样把意愿传达给世相精灵，对吧？” “对啊。” “既然你们在和不同族群的世相精灵沟通的时候，也是需要解释和说明的，也就表示，如果我能掌握这个解释和说明的能力，我的问题就解决了吧？” 卢卡斯看到格瑞托恩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确实……有尝试的价值！”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