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王座的碧色精灵
少年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灵活的从卢卡斯身下挪动出来，然后帮助卢卡斯翻过身，仰面朝天。 “呼吸还能维持吗？” 卢卡斯尝试的吸气，但却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无法扩张。不过短短几秒钟，别提开口说话，他觉得自己似乎会死于窒息。 发觉到了他的状况，精灵少年轻轻的抚触上他的胸口，卢卡斯感觉到了有一股外力强迫性的拉动自己的胸腔扩张再放松，几个来回后，他恢复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卢卡斯哑着声音回答道。 “可以了。” “好，现在不要说话了，睁着眼睛，保持意识清醒就好，以节省体力为优先。” 说完，少年就将卢卡斯放平在地面，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视线范围外。不过卢卡斯还是能够听到他的动静，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扔在所谓的‘领域’里不管。 少年似乎在附近的草丛中忙碌了一阵，没过多久就重新回到了卢卡斯的视野内。 “先把这个嚼了，咽下去。” 递到卢卡斯嘴边的是一种紫色叶片的药草，他认得，唯一一次制作送给母亲的药草茶时，采集过的其中一种草药。 不是什么不明物体，因此他顺从的张开口，让少年将药草塞入他的嘴巴，快速的嚼了嚼，咽了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卢卡斯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也有了力气可以转动。 “我怎么了？” 卢卡斯看着明显已经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的少年，要求对方解答自己的疑惑。 少年伸手在他的耳边拂了拂，好像在拍灰尘的动作，但卢卡斯的余光却看到从耳边飘起来的光点。 世相精灵？ “我没想到你的状况居然如此严重。本以为在我的‘领域’中，都是我的眷属精灵，应该不会发生让你有性命之虞的情况。” 精灵少年抬头看了看已经恢复平和，悠然漂浮着的光点，不由得苦笑。 “这是我担心你会死的另外一个缘由，也是我着急把你拉进‘领域’里来，不在外面和你接触的原因。世相精灵都太亲近你了，但是却并不愿意听从你的意愿，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它们会因为你不可控制的情绪起伏而激动或平静，但相对的，却会无限制的从你的身体里索取灵子。” “从我的身体里？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说过世相精灵也存在于你的血液中吧？当你的情绪激动的时候，你身体里的世相精灵也会跟着激动，而你身体之外的世相精灵因为受到了影响，也会激动起来。” “也就是说我激动的时候……会对周围造成影响？” 卢卡斯看似疑问，但其实是对自己的回答。他想起了秋狩出发前，突然间像要爆炸似的燃起来的麦秆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对村民们信仰森林贤者而感到焦躁，确实处于非常愤怒的情况下。 “不仅仅如此。当我们还是人类的时候，也有因为发怒而牵动了世相精灵的情况；但对我们来说，因为世相精灵某种程度上将我们视为同族，所以它们并不会从我们身体里索取灵子，而是和周围的其他世相精灵分享。但是你的情况，则是它们会近乎无限制的向你索取灵子，作为活动的能源。” “所以，我会被‘吃掉’？” “不是吃掉。普通的人类发怒，其实世相精灵也是一样会向他们索取灵子，但人类会随着灵子的消耗而感觉疲惫；一旦因为感觉疲惫而放弃愤怒，世相精灵就会停止。然而对你来说，它们一旦回应了你的愤怒，便不懂得停止，而因为你无法让它们服从意愿，因此……它们会持续向你索取灵子……直到你因为疲劳过度而死亡。” 卢卡斯只觉得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如果我生气，我可能会死，如果我死了，我可能会变成恶魔……这是什么恶劣玩笑啊……”他试图让嘴角翘起来，做出笑的表情，但却不由自主的耷拉下眼角和眉毛。 不用看，卢卡斯也想象的出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难看。 真是凄惨。 “我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请不要这么说。”少年制止道，“不论世相精灵喜欢你与否，你都是获得了世界的承认，才得以诞生在这里的生命，你有着生的权利和义务。我们曾经见过许多不被世相精灵所爱的灵魂，毫无疑问他们死后都将成为恶魔，但我们努力让世相精灵重新接纳他们，祝福他们；而人类几乎从未听说过恶魔的存在，就是我们努力的成果。” “你们……去拯救恶魔？” 少年露出了苦笑。 “已经变成了恶魔的话，我们就无计可施了，只能被动的等待他们重新被‘摇篮’召唤。但在仍然身为人类的他们死亡之前，如果能够让灵魂重新被世相精灵所爱，恶魔或许就不会诞生。” “嗯……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对你拯救我的性命这件事有信心了。”卢卡斯终于能够放松了心情笑出来，“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嗯……” 少年恍然大悟之后，又沉思了很久。 “我好像……成为精灵之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毕竟具象精灵彼此很少见面，而且不太有个体意识，除了特定的几位，基本上不会遇到需要名字分辨身份的情况。” 卢卡斯看着少年明明很老成，但却单纯的像个幼儿一样的苦恼表情，立时觉得自己一定会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斯图尔特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嗯，也好。你能称呼我就可以了。” 卢卡斯明白这句话的另一个解读就是除了你，也不会有人叫我的名字，但是他选择了无视，并且开始认真思考一个气派又高贵的名字。 总之不能叫“森林贤者”，太奇怪了！像个老头子一样！ “嗯……你是这个森林唯一的具象精灵吗？” “是的。因为和植物类共鸣好的具象精灵很少见，所以，无尽森林里只有我。” “哦，那就可以理解为，你是这个森林的王，对吧？” 少年困扰的皱起眉头。 “我觉得以人类的概念来评价精灵并不合适。” “但事实上，这个森林里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而且动物们也都愿意服从你对吧？” “说是服从，其实只是他们愿意接受我的意愿……” “好啦好啦，我已经很清楚，你就是这里的领导者了！”卢卡斯打断少年的解释，“我决定了，就叫你格瑞托恩！” “格瑞托恩……”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巨大树干上的华丽坐席，又转回头，盯着卢卡斯。 “‘绿色的王座’？” “对啊，合并两个词创造出来是新词哦！比森林贤者好听多了吧！” “我觉得差别并不……”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格瑞托恩了，昵称就决定是格林了！你可以叫我卢克哦！” 卢卡斯无视了少年“其实直接叫格林就好了”的意见，擅自决定了他心目中“气派又高贵”的名字。 仅仅数十年之后，“碧绿王座”之名就传播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几乎每一个角落，每当听到人们又提起自己当初因脑袋发热而取的奇怪名字时，卢卡斯都悔不当初，但这都是后话了。 “我好像可以坐起来了，这是恢复了吗？” “嗯，这是你在慢慢恢复体力的表现。”再一次给卢卡斯检查后，获得了“格瑞托恩”这个名字的精灵少年回答道，“不过距离你能够自己站起来返回家中，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大概要多久？” “两天吧。” 卢卡斯感觉脑袋里的血液突然全部退了出去。 “两天？斯图尔特会急死的！” “你刚刚可是差点死了啊，如果不是因为正好在我的‘领域’中，而我又及时控制了世相精灵的暴动的话，你可能会真的就此一睡不起的！如果我现在放你出去，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你能活着离开森林，所以在你学会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但是……但是，总能有什么方法通知斯图尔特他们……” “好吧……我帮你去打听一下他们的动向，看看是否有办法跟他们报个平安，但是你必须呆在这里，直到你学会制止暴动。”仿佛伴随着命名，格瑞托恩也拥有了个性一般，他严厉的嘱咐卢卡斯：“如果你想要尽快恢复行动力，返回家人的身边的话，就必须听话，先恢复体力，可以吧？” 卢卡斯乖巧的点头。 紧接着，世相精灵们就在格瑞托恩的意愿下，将一直躺在地上的卢卡斯搬上了王座。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先睡一觉。我去给你找些食物。” 说完，格瑞托恩就从卢卡斯的视线中消失了。 就像一开始他出现时一样。 卢卡斯呼出一口气，望着上方恰到好处挡住了刺眼阳光的树枝，终于放松了精神，轻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