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枯林突围
这是一片枯寂的死地,宁静得可怕,周围尽是枯败的古木,竟连杂草爬虫也不曾苟活。 整片林地的生机已经被吸吮一空,阴森而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恶臭nongnong的腐朽气息,令人作呕。 项焱奔行至此,早已感受到了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寒,仿佛要将他体内的生机生生抽走,而后充斥以无边糜烂的死意。 如果就这般继续下去,他迟早会就此堕落,成为枯林里一具没有生机的行尸,在死意的驱使下木然地游荡。 念及于此,项焱不禁打了个激灵,出走矿场后的逃命就像无头苍蝇般地乱窜,全凭直觉在择路奔行,根本没有明确的方向与目标,不知不觉中便遁入了这片死寂之地。 面对新的危险境地,他脸上难有半分轻松,眉宇间越发凝重。 只身逃离了牢笼虽是天大的好事,眼下后方那残酷的追逐却远不能轻松化解,所以项焱无时无刻不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 对他而言,这片域界太过陌生,可以说除了关于丹羽矿场和姜禹白三族的存在外,他对这里一无所知。 即便能躲过今日的劫难,往后的路也绝不会是阳光大道,充满了血与火的残酷,只会更血腥。 要知道,仅仅面对血虎卫士的绞杀,便是险象环生、狼狈不堪,被逼迫得喘不过气来,再一想到,不久后姜禹白得知矿场生变的消息,会有更多的三族强者被遣出,项焱很是惆怅。 到时,毫无疑问地要经历一番更残酷的洗礼,而且随时会有殒命他乡的凶险。 他感受到了生存的艰难,在这里没有家族力量可以依仗,也没有强人庇佑,即便能躲过一时的追杀,若不能尽快强大起来,最终也难逃一死。 “看来得尽快远离是非喧嚣,要寻一处僻静无人之地清修苦练一番才好,没有一两道杀手锏,没有力挽狂澜平推敌手的实力,根本没法保命。”项焱一边不遗余力地奔跑,一边思量未来。 另一边,得知事态严峻后,矿场监事连夜出马,血虎守卫的八大统领更是倾巢而出,率领一众悍将铁卫风驰电掣地追捕项焱。 很快,不少丹羽武者便循踪追了过来。 整个晚上,也不知迈过了多少路程,前后不知辗转了几座山几片林地,不断左闪右突,奋力狂奔,数次摆脱血虎守卫的纠缠。 项焱早已经疲乏无力,再任劳任怨奋力跋涉的双腿,也终究拼不过精良坐骑的脚力。 “绝不能放弃!” 他默默鼓励自己,很快便抛开了其它念头,集中注意力躲避追捕,寻找崛起的路。 三年的为奴生涯后,他的五官六感要敏锐了许多,不但从未浑浑噩噩,反而脑海中总觉清风拂面,能分辨常人难以看清的细节,甚至听到数里之外的枯木沙沙声。 就连围捕他的血虎守卫也是惊诧连连,每次感觉即将得手,最后活见鬼一般地让他逃脱了,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不单是实力精悍的虎狼之士,更是难得的优秀弓弩手,射术精湛,虽然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但也给项焱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只要临近不远,森森铁箭便铺天盖地,狂风骤雨般倾泻齐发,箭落之地,一片摧残,即便是百年古木,亦无以幸免。 要不是项焱灵觉敏锐一场,早被射成了刺猬。 就在不久前,他才侥幸地躲过几轮箭雨,保住了性命,漫天流矢却在身上留下数道伤痕,鲜血渗透了衣衫,他不得不时时停下来,依靠在腐朽枯木上,争取片刻歇息。 只是他根本不敢停留太久,追兵追得太紧,稍微松一口气,就会立即陷入险地。 血虎守卫也很憋屈,冒雨连夜出动,被折腾得不轻,个个怒气冲冲,脸色很不好看,都憋着劲要狠狠泄愤一番。 鳞甲光鲜的稀罕宝驹上,一名统领脸色无比阴沉,嘶吼道,“一旦拿住矿奴,凌迟处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出手绝不留情……” “他妈的,老子要活剐了他……” “狗日的,堂堂血虎何时干过这等窝囊事,不将他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 统领之言点燃血虎武者心中的怒意,呵斥之声越来越狠,也越来越近,项焱心底冒起丝丝阵阵凉意,瞳孔一阵收缩,不敢再耽搁,迅速起身远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空中响起几阵轰鸣的雷音,枯林上空顿时浓云滚滚,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本就昏暗的幽暗枯林,变得更加死寂阴森。 黑色闪电连片落下,令人心中悚然发毛,仿佛这是一片被遗失已久的放逐世界。 很快,林路变得泥泞难行,体力与气力本就透支严重,项焱疲惫的脚步愈发艰辛。 浓密的雨雾弥漫,呜咽的狂风呼啸,朽化的残枝漫天飞舞,视线变得十分模糊,行走起来愈发困难,体力的消耗速度加快了许多. “大起大落,数度死生,这点风浪又算得了什么?”项焱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不断鼓励自己,坚定心中信念。 “小畜生,不扒你一层皮,对不起我血虎之名!”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震天吼,项焱身躯一颤,有其它队伍在前方堵截。 隔着雨雾,他看到汹汹而来的一支人马,杀气凛凛,雨滴溅在手中冷兵上,泛起片片水花,令人心中生寒。 “还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项焱感慨。 “咻咻咻!” 凌厉的破空之音出来,箭矢穿过雨雾铺天而至,血虎守卫边行进边激发手弩,一轮又一轮地齐射。 他们的手段也的确很辣,伏杀一名少年矿奴而已,个个尽全力轰杀,根本没打算再有任何保留。 漫天箭雨,漆黑一片,阻断了雨水,崩碎了成片的枯木,穿裂山石无数,恐怖无边。 地面泥浆四溅,腐地上被密集的箭矢砸出了一片巨坑,“朵朵朵”的急促而力道十足的灭杀之音不绝于耳,大片箭簇插在地上,雨雾之下,宛如一片低矮的荆棘丛林。 项焱不敢怠慢,凭借娴熟身法,腾挪跌宕,竭力闪躲。 这般密集的攻击下,即便灵觉再敏锐,身躯也不可避免多处受创,鲜血汩汩渗出,被雨水冲刷洗礼,伤口不致命但剧痛无比,磨人心神。 “小畜生,这回看你往哪逃!” “当我血虎凶悍的名头是浪得虚名吗,竟妄想活着逃走!” 箭雨之后,又有两名血虎统领从不同方向汹汹而来,彻底堵截了项焱的生路。 “呼呼呼……” 两人武道修行精湛,出手更是果断而凌厉,双手一抖,好几道火刃飞出,极速朝项焱出击。 火术竟然在雨中不灭,不但威势没有半分减弱,一路上湿漉漉的枯柴也被点燃,冒起明旺的烈火,浓烟滚滚而生,十分呛鼻。 “看我烧不死你!” 很快,枯林陷入一片火海,瓢泼大雨都无法浇灭,林中黑烟四处缭绕,本就朦胧黑暗的天,如今更加让人看不清状况。 飞舞的枯木,缭绕的黑烟,迸发的焰火,不停息的大雨,让枯林宛如至黑之夜,置身其中,视线极其受阻。 项焱看不见对方,但能在嘈杂声中,能准确地辨别铁靴践踏泥水的声音,血虎守卫跟在身后,距离不足百米,而且还在快速迫近。 弥漫的黑烟下,他无法呼吸,难受至极,于是心中一横,脚猛地蹬在一颗粗大枯木上,压榨体内力量,如山间灵猿,想借天路逃走。 “小畜生,老子等的就是你。” 浓烟之外,一名五大三粗的血虎统领正守在此处,他咧嘴大笑间,拉满硬弓,三根箭矢并列,杀气阴森地瞄向项焱。
四处被围得水泄不通,唯独空路还保有一丝生机,项焱能想到,征战无数的血虎又怎会疏忽大意。 “呜呜呜!” 三根粗长铁箭如黑色闪电飞出,散着悸人的金属光泽,划过长空,直取项焱后脑,凌厉的劲道卷起一阵骇风,竟连垂下的暴雨也改变了方向,随箭矢奔袭。 项焱背脊袭来一阵凉气,顿时猛身一跃,脚踩着呼啸而来的箭矢一垫,手中残剑上下格挡,随后空中一个翻滚,舒展而优美的落在前方。 那森寒箭矢跌落,生生砸出两处深坑,被裹挟而来的雨水击打在项焱身上,如砾石轰砸,身上火辣辣地疼痛。 看着凶险无生的一击,却让他借力打力躲过毫无破绽地伏杀,就此跳出包围圈。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少全接着!” 项焱咆哮,在地上滚落一圈后,全身占满了泥浆,却气势陡升,虽然狼狈,但嘴上不能落下风。 “小子,不入武道,只能任人宰割!” 血虎统领脸色铁青,阴沉之极,猛地摔掉硬弓,怒啸之时左右手已各cao一柄连弩,二十四支钢箭后发先至,誓要项焱死无葬身之地。 项焱接连躲避了凌厉攻势,信心大增,手中残剑挥舞,劈砍拦路的荆棘枯木,脚下如生风,背脊如张翼,不顾疲倦的狂奔,数度与死亡擦肩而过。 这一路上,血虎就像在追逐荒野凶兽,陷阱、迷雾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只有活捉或击杀,绝不让猎物逃生。 有敏锐感知助阵,项焱倒是灵巧异常,左闪右躲,在林中穿梭自如,不过血虎守卫攻伐猛烈,虽不致命,却留下数道残伤。 伤口上淌出的鲜血,无声无息地尽数被残剑吸吮,不知不觉间,残剑越来越完整,剑身愈发的光泽透亮,冷辉烁烁。 不久后,忽见前方粼粼波光闪烁,项焱赶忙朝前奔去。 临到近前,才发现这竟是条山涧,很宽也很深,两岸如刀削般,涧底漆黑深不可见。 然而,后方追得很紧,他顾不了许多,未曾犹豫半分,心中一横,一猛子扎了进去。 涧水冰冷刺骨,令他唇齿打颤,全身瞬间变得乌紫,就连意识仿佛都被冻得凝固,要将人的灵魂印记也要冰冻。 山涧看上去静如止水,项焱却奇异地在一路漂浮,岸上的追兵却不放弃,沿着山涧追逐。 在统领率领下,武者们狠戾出手,蓝色闪电至雨、饱含浓烈血煞之气的赤刃、如黑白幽灵般的的鬼影,炸响在两岸峭壁,密集的箭矢落在泉水中。 绝壁上山石滚落,光芒溅射,山涧里惊浪不止。 密不透风的箭矢流光倾泻,项焱忍着极度冰寒,在水中上下沉浮,躲避攻击,腰腹胸背到处被擦伤,皮rou翻裂,双肩被射穿,猩红血液汩汩淌出,瞬间凝为赤色冰晶。 极致寒意透过伤口侵袭入体,流转的血液慢慢开始凝滞,连灵魂意识也开始变得迟钝。 岸上风雷依旧,凌厉狠辣的秘术功法狂轰不止,项焱全身却无法动弹,根本无法闪避,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仿佛只有静静等待生命的终结。 “嗡!” 就在项焱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道奇虹荡出。 他的身体不再遭受寒意侵袭,有丝丝暖晕涌入心田、五脏六腑、骨骼筋脉,宛如生命原火,唤醒他恍惚微弱的神智,抵御极致严寒的侵袭。 渐渐地项焱恢复了清明,欣喜间开始主动地默诵心法,运转周天,不久后,生命精气竟彷如穷极升华般开始徐徐滋生。 气力在缓缓恢复,伤口也不断被抚平,但险情依旧,血虎守卫让是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