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遗恨情难
南宫杞听闻南宫辙要见自己时还在费力劳神地给自己袖下画上的梅花点色,朱红的墨汁顺着笔尖像是爬到画上一般柔顺而妥帖地趴下来,他头也不抬,两靥近乎冷漠的平静就在一边长燃的暖黄灯烛下显得更像是尘封多年的薄情:“他不是向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吗?召见我这个他眼中的废物做什么?” “太子您久日闭门宫中有所不知,主子他近日肺痨之症越发严重,方才宣御医瞧过了怕是已经,回天乏术” 南宫杞的朱笔随着话音突然就抓握不住狠狠坠落下来,在本是惟妙惟肖的画幅上添出一道刺目的划痕,就如同是被血rou模糊地割开。南宫杞看着眼前一片凌乱的景象,不愿意再多望一下,扭过头闭了双目道:“他是作恶多端自作自受,报应到了冤魂索命而已,又何需大惊小怪?” “可是太子殿下,主子他如今能够托付的,只有您了啊!”前来传话的南宫辙手下见时隔多年太子竟还郁郁牵挂于心,纵是心中难安也不得不开口为南宫辙说情。 “能托付的只有我?”南宫杞忽地苦笑一声,缓缓发话竟是微带嘲讽,“是啊,他的其他儿子都已被他一个个害死,只有我还苟延残喘地存活于世,他自然只能指望我。” “太子,当年的事纵然主子有失妥当,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您是主子的亲儿子,毕竟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呵呵,我南宫杞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姓了南宫,就是投胎做了他南宫辙的儿子!”南宫杞忽然冷眼暗含杀意地向候在一边等着他一同前去的下属,脸色阴寒到像是结了千年玄冰,“人死不能复生?好啊,好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如此,婉菁和我孩子的命就一笔勾销了?南宫辙他果真是一生都踏着尸体走过来的,甚至连我的妻儿都不放过是不是?’” “太子殿下,您”眼看着南宫杞多年以来都禁闭宫门似乎无知无觉不动声色,今日却忽然一下子扯出这许多怨恨来,南宫辙手下亦是忽然一惊说不出话,又怕请不动南宫杞自己回去会无法交代,只能立在一边看着他可能消气之后再行打算劝说。 “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见,自然要去见,我都等不及看那个害死我妻儿的凶手如今病重痛苦,奄奄一息的模样!”南宫杞忽然一下拍案而起,身影随疾步如风一般离开座椅,他冷哼一声,本然明亮却蒙上一层灰尘的眸子热泪泛滥,“五年了,婉菁,都是我没用” 南宫杞使着力气才打开已然多年不曾碰过的门闩,秋日强烈凄寒的阳光像是刀锋入眼一样凌厉地直接扎进心里,五年来未曾有心整理过的散发和长髯都随着风被慢慢衔起,遮掩住了满是泥垢灰尘的面孔。 南宫杞一仰头,就看到落叶簌簌萧然而起的乱影,就像是卷着一身风尘的悸动。他还恍恍惚惚记得,五年之前,他丧妻失子,亦是这个时候。 一时交错紊乱的回忆疯狂地填入脑海 周婉菁据说是当时在老家发了水灾才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投奔亲戚,当时的南宫杞才方是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翩翩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就疾驰着从周婉菁身边狠狠蹭过去,他并未在意,却只听得身后一声清澈尖细却暗含怒气的大喊:“闹事里骑着马疾驰横行,撞了人还扬长而去不管不顾,是没长眼睛吗?” 南宫杞本来并不想放在心上,然而最后一句话入耳时太过尖利直惹得他甚为不快,再加上女子这一嚷引来不少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他一撇嘴,上了脾气就引着马返了回去。 “你方才说什么?”南宫杞只等着眼光落定时才看见倒地不忿的女子,以为是什么娇纵的大小姐,原是一个衣着破旧的村妇罢了,他不禁嗤笑出声,“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娘,不好好在你乡下村中待着,跑到京城里来坏什么风景?” 人群中被南宫杞这一番话点燃开了哄笑声,他们纷纷看着这个跌倒在地衣衫褴褛,发髻也是散散乱乱的女子就嘲讽开来。女子茫然无助地缩起身来,霎时感觉到人情冷薄,眼里已经是涕泪涟涟,她再是强忍也终于痛哭出来,她抬起脸来看着高高在上的南宫杞,一字都不带屈服倔强满满,“你生在富贵人家有什么了不起?穿金戴银一身华服也不过依靠父辈给的一张人皮,只可惜却不能养出人性!” “你你说什么?”还不等南宫杞开口,他的随从就立刻上去责骂想要教训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你可知你骂的人是谁?这可是” “可是什么?就算是皇帝太子,也不该如此不讲道理毫无王法没有人性!”周婉菁见其撞了人还态度强硬,越发不肯放过,自己抹掉了眼泪就恨恨吐出声。 “你我看你是活腻了” “慢着!”南宫杞伸出手去遮挡下属将要拔出的剑,略有玩味笑语吟吟地看着随着眼泪涤洗渐渐露出清秀面目的女子,“用这一招来勾引本公子注意,却是有些俗套,不过看你长得还不错,勉强可以收进房里当个床前婢女,估计味道也会不错”
听到耳旁越来越盛随着南宫杞话语落定后掀起的yin笑声,周婉菁的目光定定地锁在那个安然坐在马上长相儒雅却出口非人的公子哥:“像你这般人模人样的yin贼,就算用八抬大轿娶我周婉菁进门,为我弯腰洗脚提鞋捏背,我都不会稀罕!” 南宫杞僵硬地动了动嘴角,眼中闪过狠厉和好奇,视线缓缓刻在周婉菁的眸子里:“哦?是吗?那本公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伺候谁弯腰洗脚提鞋捏背!” 南宫杞的话语还未落下更是等不及周婉菁反应过来,他就一个屈身从马上弯下腰来,一把抓住周婉菁的手就把她捞起横放在马上。周婉菁大惊失色,不断挣扎:“你你个道貌岸然的yin贼,你放开我!” “本公子不喜欢太过吵嚷,你若是再敢大喊大叫,你信不信,本公子在马上就对你行不轨之事?也不会枉费了你叫本公子一声‘yin贼’‘的美名!’”说罢,南宫杞便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就扣上周婉菁的腰间衣带。 “不不要,你别碰我,别碰我,我不叫!”周婉菁如今被横放在马上,双臂都耷下去挣扎不得,只能委曲求全地把声音都软下来。 “这就对了,这才像是个小女子该有的样子。”南宫杞见到此时周婉菁才声音涩涩地安稳下来再不乱动,却仍是一把搂住她的腰肢不肯放手。 南宫杞一向在外不愿暴露身份,故而只是把周婉菁带到自己在京城购置的宅邸里,地处偏僻又不失贵气,连南宫辙都不曾清楚知晓其所处位置。 “你做什么?你别碰我,我告诉你,我死我死都不会让你碰我!”眼看着南宫杞一路把自己抱在怀里走进房间放到床上,周婉菁紧紧地把自己缩在墙角,盯着逼近过来的南宫杞就要以头撞壁。 “你倒是想让本公子碰你!”南宫辙看着她的衣着和发髻又嘲笑出声,“你这副全身脏乱的样子,本公子怎会有心思碰你?怪就怪你自己只顾着跟我抬杠,自己受了伤都忘了疼吗?”